第五十一章 新万马客栈(8)
李慕鱼看着喷火的老术士,眼眶慢慢红了,這個年代交通不便,山高路远,因此不是所有的离别都有重逢,沒想今生還能再遇到京城那個送他大還丹的算命老头……
“老头儿!”
老术士含着一口酒扭過头,看到了李慕鱼,眼中也有一丝惊讶,随即淡然一笑,他们之间的缘分果然不浅,老术士沒注意身旁的门开了,峨眉派的宋长老正站在门口,他转回头,便冲着手中的火把喷出了烈酒!
“轰!”
老术士喷出的火,烧着了宋长老的裆部,后者惊慌失措尖叫怒骂起来……
“哎呀!你個岐山派的臭术士,你是不是想烧死老子?”
“对不住,老朽沒注意。”
李慕鱼笑了,這峨嵋派的宋长老,不会是扫把星转世吧?曾被醉酒的华山长老大粪伺候,现在又让算命老头烧着了裤裆……
李慕鱼快步上前,拉着老术士的衣袍,开心的道:“老头儿,我們真是有缘。”說着转過头看向峨嵋派的宋长老,问道:“宋长老,沒事吧?那啥沒烫坏吧?”
“……”
宋长老将裆部酒火拍灭,眼看做法的老术士跟李慕鱼是相识,只能自认倒霉关上门。
李慕鱼搂着老术士的肩,高兴的道:“我房裡有美酒好茶。”
老术士欣然一笑:“不急,等老朽先做完法事。”
“您不是算命的嗎?怎么又成做法事的了?”
“我們岐山派,不但擅长占卜,炼丹,也擅长驱邪。”
于是,李慕鱼陪着老术士,一间客房一间客房喷火,足足耗费了一個时辰,老术士才将法事做完,收下客栈掌柜奉上的丰厚俸银,足足五两的一個银锭……
“哇!”李慕鱼惊道:“這年代做法事如此赚钱嗎?”
老术士淡然一笑:“东家大方而以。”
李慕鱼拉着老术士回房,给刘大勇等人介绍道:“這是我落魄京城街头时,认识的一位老前辈。”
“老朽岐山派一旦,见過诸位大人。”
李慕鱼斜眼:“一蛋?”
“……”
老术士沒好气的道:“旦夕祸福的旦。”
刘大勇拱手行礼:“一旦道长。”
刘栓纠正道:“岐山派乃是仙门,应称呼一旦真人。”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
李慕鱼左看右望:“懦夫兄呢?”
“回去了。”刘栓取笑道:“他怕回去晚了,又不能进房了。”
李慕鱼笑着招呼一旦坐下,问道:“老头儿,您要喝酒還是喝茶?”
“老朽年纪大了,不宜饮酒,喝茶吧。”
刘大勇随口问道:“您多大年纪了?”
一旦真人淡笑道:“再過一秋,便足期颐。”
刘大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李慕鱼不知道期颐是多少岁,便问道:“期颐是多少岁啊?”
刘栓下意识回道:“一百岁。”
李慕鱼看着面相不過七旬左右的一旦真人,惊道:“老头儿,您快一百岁了?”
一旦真人点点头:“百年不過转眼一瞬罢了。”
刘大勇递上茶水,称呼都变了:“老神仙,您喝茶。”
“多谢大人。”
刘大勇惶恐的道:“老神仙折煞学生了,学生刘旵,字大勇,老神仙称学生大勇便可。”
人生七十古来稀,古代的长寿老人很稀少,通常只有参禅修道修真之人,可以活到百岁以上,一個九十九岁的老真人,仍能行走江湖,算命做法,活過百岁自然不成問題,而活到百岁以上的道士真人,基本都会被人尊为神仙……
李慕鱼看向刘大勇,歪着头:“流产?”
刘大勇翻了一记白眼,拿茶水写下自己的名字刘旵,解释道:“這是家父請一位大师给我起的名字,旵能保我一生平安,但此字太重,有压人之意,我寻常都是向人介绍自己的表字,只有官署文书以及大印会用刘旵。”
“原来如此。”李慕鱼点点头:“不過你一介书生,为何表字大勇?”
刘大勇說明道:“我乃山东刘宝后人,按照排辈,我這一辈是大字,但我因为先取名旵了,故只能在表字裡带上辈分了。”
李慕鱼挖着鼻孔:“为何不叫大炮呢?”
刘大勇笑骂:“滚!”
李慕鱼将一盘精致糕点端到一旦真人面前,招呼道:“老头儿,吃這個,吃這個,這個好吃,比我們初遇时那狗不理包子好吃多了。”
刘大勇给了李慕鱼一個后脑崩:“混账,怎么称呼老神仙的?”
李慕鱼捂着后脑:“嘿嘿。”
一旦真人眼中的宠溺一闪而逝,爽朗笑道:“由着他,叫什么都行。”
“老头儿,我想问個事。”
“何事?”
李慕鱼沉吟道:“這段時間,我跟很多人打听過了,但沒人听說過阴阳镜。”
一旦真人摇着头道:“關於阴阳镜的传說,已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现在自然是沒人知道了。”
“那您知道阴阳间的下落嗎?”
一旦真人沉吟道:“老朽最近遇到一位老友,特意打听了一番,只知道阴阳镜曾落入白莲教手中,但三十年前,白莲教参与谋反,被朝廷剿灭了,此后便沒有關於阴阳镜的消息了。”
李慕鱼喃喃:“白莲教么?”曾听保定三虎提過白莲教有余孽,当时也沒细问,只能有空写信去刑部问问了,于是无奈摇头:“看来只能随缘了。”
夜深了,李慕鱼送一旦真人回房。
李慕鱼默默地打来热水,给一旦真人洗脸,心中莫名的不舍,他很害怕跟老人分别,生命很脆弱,老人更脆弱,记得上中学时住校,因为中考少一個星期沒回家,等他再回家的时候,沒看到平时周末都在家门口等他的祖父,问了父亲才知道,平日健朗的祖父,只是摔了一跤便走了,家人担心他考试分心,所以沒有告诉他。
只是分别了两個星期,再见到的已是祖父的遗像。
“夜深了,老朽要睡了。”
“哦。”
李慕鱼转身出门的时候,一旦真人幽幽說道:“老朽有四個字要送给你,你一定要谨记。”
“哪四個字?”
“远离宁王!”
李慕鱼回头:“宁王之心,天下皆知,但我跟宁王八竿子打不着。”
“老朽言尽于此。”一旦真人說完便躺下,背過身去了。
李慕鱼关上门,陷入了沉思,他不确定宁王会不会造反,何时造反,他只知道正德并沒有被推翻,所以只要脑子沒进水,他断然不可能站到宁王那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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