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决斗
李慕鱼睁开眼,浑浑噩噩坐起来,過了一会儿,慢慢清醒,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他起身走出房门,正巧遇到也是睡眼惺忪出门的黑虎。
“外面怎么那么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赤虎也挤出门:“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驿站外是一條巷道,平日清晨很少人,此时却挤满了路人,熙熙攘攘,如同市集一般喧闹,引起路人围观喧闹的是两位站在驿站对面木楼屋脊上对峙的大叔。
李慕鱼仰头打量着两位貌似要决斗的大叔,左边的大叔,剃了一個很挫的“地中海”发型,身穿黑色武士服,脚踩木屐,双手握着一把太刀。
右边的大叔,一袭补丁短衫,背着一個竹筐,筐裡装着一些草药菊花,他的打扮看起来像一個乡野汉子,但眼神明亮,不显一丝疾苦,手裡拎着一條咸鱼……
咸鱼?
李慕鱼揉了揉眼睛,发现真的是一條咸鱼,這几個意思?拿咸鱼当兵器嗎?传說中武学的最高境界,手中无刀,心中有刀,只要心中有刀,万物皆可为刀,即便是一根烧火棍,一只猪腿,一條咸鱼,一條肚兜……
以兜为刀,独领风骚!
“赤虎兄,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嗎?”
李慕鱼扭過头,发现赤虎正兴奋地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裡面挤,這些莺莺燕燕是驿站对面木楼出来的姑娘,对面木楼是一家勾栏院。
畜生,禽兽!
道德沦丧,猪狗不如!
沒想赤虎居然是這种人?
亏他们昨晚還称兄道弟,有便宜占居然不叫一声?
李慕鱼把手一大挥,也兴奋地挤向女人堆,兽医专业比土木工程专业還惨,他们学院全是牲口,难得遇到這么多花枝招展的妹子……
黑虎白虎作风正派,并沒有往一群莺莺燕燕裡面挤,他们惊奇地看着兴奋的李慕鱼,人家挤姑娘是为了揩油占便宜,這货命根子都沒了,挤個什么劲儿?
“哎呀。”一群莺莺燕燕娇呼:“不要挤嘛!”
“不要乱摸。”
一群莺莺燕燕娇嗔声中,一個中气十足的蜀腔男声咆哮:“哪個瓜皮摸老子屁股?”
“对不住,看走眼了,失手,失手。”
“……”
挤向一群莺莺燕燕的牲口不只李慕鱼,李慕鱼被一個猥琐汉子挤出来了,怒斥:“兄台,你挤什么?”
猥琐汉子回過头,机智的回道:“你挤什么,俺就挤什么。”
“……”
眼看着一群莺莺燕燕已经被十多头牲口包围了,密不透风,挤不进去的李慕鱼悻悻退回来了,看到黑虎正以狐疑的眼神在看着他。
李慕鱼面对黑虎狐疑的眼神,讪讪一笑,强行解释道:“我眼神不太好,只是想凑近看看。”
黑虎笑而不语,李慕鱼转移话题:“黑虎兄,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嗎?”
黑虎的耳朵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儿,說道:“我听說持长刀的是一名东瀛浪人,名叫十夜一次郎。”
“十夜一次郎?”李慕鱼点头道:“這個名字倒是很适合中老年人。”
“……”
黑虎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有被冒犯到,继续說道:“十夜一次郎不远万裡东渡至我們大明,只为挑战中原武林各大刀法名家,以此证明他们的东瀛刀法胜于我們。”
李慕鱼嗤道:“夜郎自大。”
黑虎呵呵一笑:“夜郎自大?這個比喻倒是贴切。”
“另一個呢?”
黑虎摇摇头:“听說是一個卖鱼的。”
李慕鱼错愕:“不說是挑战中原武林各大刀法名家嗎?挑战一個卖鱼的几個意思?這個十夜一次郎脑袋被门夹了?”
“……”
“听說十夜一次郎,已经打赢中原武林九位赫赫有名的刀客。”
“這么厉害?”
黑虎笑道:“那九位有名的刀客只是虚有其名,全是被鼓吹起来的。”
李慕鱼笑着附和:“我知道,我知道,全是炒作起来的。”
黑虎沒有回话,打量着卖鱼的汉子,沉吟道:“這卖鱼的汉子绝非等闲。”
“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气度!”
李慕鱼想了想,若是一個普通的卖鱼大叔,爬上青楼的屋顶装大尾巴狼,早被青楼的护卫们捶成猪头了……
“他们怎么還不打?”
“时辰未到。”
李慕鱼翻白眼:“又不是入洞房,還看时辰?”
“……”
东瀛浪人看着卖鱼大叔筐子裡的菊花,开口了,說的赫然是应天话,也就是南京话,大明的官语,不過,他的口音很不标准:“离大人,您喜歡菊花?”
“是的。”
“我也喜歡菊花,菊花在我們家乡代表圣洁。”
李慕鱼满头汗,怎么聊上菊花了?当然了,梅兰竹菊是古代文人君子最喜歡聊的事物,聊菊花很正常,聊喇叭花才是不正常的……
两位大叔就如何挑菊花,如何养菊花,如何品菊花,展开了一番探讨,一直聊到辰时。
决斗终于开始了,十夜一次郎的刀刃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刀光一闪。
十夜一次郎大喝一声,突进一刀,快若闪电,卖鱼的大叔如鬼魅一拧,避开刀尖,欺近飞起一脚,踢中十夜一次郎的脸,十夜一次郎鬼叫一声从屋顶摔了下去,砰!砸烂一间小木屋……
鸦雀无声,沒动静了。
李慕鱼眨了眨眼,這就某了?声势搞得那么大,一脚就死老鼠,感觉就像脚踏七彩祥云的齐天大圣,霸气的闯进龙宫,结果被一條小虾米叉死了。
卖鱼的大叔足尖一点,几個腾空纵跳,消失在霞光中。
李慕鱼回過神:“结束了?”
“是的。”
李慕鱼曾听過高手之间過招,往往一招就能分出胜负了,不曾想只踢一脚就收工了,亏他翘首期待了半天,以为会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话說,他们不是比刀嗎?”
“十夜一次郎不值得他拔刀。”
“你认出那個卖鱼的大叔了?”
黑虎点点头,還沒說话,白虎神出鬼沒般冒出来,敬仰的道:“那位前辈是曾经的中原第一刀,霸刀荆离。”
围观群众渐渐散去,一群莺莺燕燕也返回青楼了,随后,口吐白沫的十夜一次郎被青楼的护卫们抬出来丢到地上,啐!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大象,啥也不是,呸……
不知何时,来了三個真定府的衙差,他们上前将受伤昏迷的十夜一次郎叉走了。
赤虎带着一身脂粉香回来了,依依不舍的叹道:“這家青楼的姑娘真漂亮,不比教坊司的差,可惜啊!”
李慕鱼斜眼:“可惜什么?”
“她们陪客人也要银子。”
“……”
李慕鱼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道:“你可以不给。”
“……”
四個人說笑着回到驿站,洗漱吃過早膳,急于赶路的小虎队先离开了,李慕鱼则要来纸笔,找到驿站的文书先生,时不时问這個字怎么写,那個字怎么写,而后以歪歪扭扭的繁體字迹,写了一封密报。
艳阳高照,李慕鱼戴着斗笠,蒙着面巾,来到真定府一处民信局。
【飞鸽门】是一個以鸽子传递信件的门派,他们在全国各州府县城设点养信鸽,利用鸽子往返各州府县城传信,收费略高于寻常民信局,而且经常丢失信件,但传信速度极快,凡是中原地区的信件,最快能做到朝发夕至。
官府的信件,他们是不收费的,李慕鱼出示腰牌,报了一個地址,交出密信,不久,一只绑着密报的鸽子飞出鸽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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