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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1【身上有味儿】

作者:想要一只狸花猫
“老爷,朱家父子求见,還带了买地钱来。”

  “請他们去偏厅。”

  “是。”

  正厅是接待贵客的,父子俩還不够资格,能够进得偏厅,已算老白员外特别关注。

  朱铭跟着家仆一路前行,沿途观察建筑和装饰,用普通话低声快速說道:“宋代的土财主,看来也寒酸啊,外面看着占地挺广,进了裡面却简单得很,连电视剧裡的宅子都不如。”

  朱国祥說:“可能是這裡太穷,修不起太好的。”

  父子俩都背着個背篓,裡面放着铁钱,加起来足有七十多斤。

  十亩山地,视好坏情况,以及距离溪水远近,每亩800文到1300文不等。十亩山林,通通算作200文一亩。总价:12贯600文。

  “两位裡边請。”

  “多谢引路。”

  老白员外已在偏厅坐定,由于腿脚不方便,是让仆人背着過来的。

  這种场合,朱铭身为儿子不能多话,全程得让朱国祥负责交涉,如此才更有說服力和可信度。

  朱国祥拱手作揖:“鄙人朱国祥,见過老员外。承蒙老员外恩许,售出山地柴林二十亩,今日便把买地钱送来。”

  “俺這條腿不能动,实在是失礼了,”老白员外坐着拱手說,“二位快請坐,把钱放下便是。”

  父子俩抬手答谢,随即放下背篓。

  “看茶!”

  老白员外唤来家仆,也不清点钱数,直接就抬走了。

  茶是散茶,這玩意儿方便,团茶還得慢慢研磨。

  当然,为了彰显待客之道,這散茶也非低等货色,至少比村民们喝的更好。

  朱铭端起品了一口,依旧苦涩,只不過涩味较轻。

  他猛然发现了新的炒茶市场,那就是“待客用茶”。总有些客人来去匆忙,等不及慢慢点茶,這就得用散茶直接冲泡,而炒制的散茶味道,要远远优于蒸制的散茶。

  朱国祥和老白员外两個,一边說话闲聊,一边观察对方。

  都能隐约嗅出彼此身上的味道!

  在朱国祥眼裡,老白员外给他的感觉,是那种科室裡的实权老油條。這类人,他见過不少,但都沒什么深交。

  而在老白员外眼中,朱国祥的谈吐气度,有点像他伺候過的某位知县。

  那位知县,进士出身,做事喜歡亲力亲为,对待下属也客客气气。却用了整整两年時間,把县衙官吏收拾得服服帖帖,老白员外被逼得辞职回到乡下,再不滚蛋他就该去蹲大牢了。

  短時間内,能察觉出這些?

  或许說起来很玄乎,但其实非常简单。经历過的人或事多了,除非对方刻意伪装,否则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主要是观察表情、眼神、语气和身体动作。

  当然,许多人混了一辈子,都不知道该怎样察言观色。朱国祥年轻时也不会,只晓得闷头苦干。后来吃亏太多,为了抢课题,被迫活成自己讨厌的模样,结果就是厚积薄发,四十岁后开始一步步高升。

  老白员外试探道:“听闻朱相公出過海,還曾率领船队与海盗作战?”

  儿子已经把牛逼吹出去了,朱国祥只能擦屁股:“陈年旧事,不必再提。整整八艘海船,遇到飓风侵袭,全都沉入了海底。数百船员,葬身鱼腹,我抱着一根桅杆才侥幸逃生。唉,连船带货,十几万贯,也都打了水漂,搞成如今這幅模样。”

  十几万贯……

  老白员外忍不住咋舌,他家几代人的积蓄,算上宅子、田产和店铺,也才勉强有万贯家财啊。

  难怪此人举止从容、气度非凡,竟是個破产的大海商。身上带着的官气,也能够理解了,不能說是官气,而是权位之气,毕竟曾经管着好几百号船员,而且還跟海盗真刀真枪厮杀過。

  老白员外也沒完全相信,继续探问道:“俺知道杭州有海商,尊驾也是在杭州出海?”

  這個事情,父子俩昨晚认真商量過,出海地点說得越远越好。

  朱国祥說道:“我原籍柳州,自曾祖那代,便到广州经商。两三代人,渐渐聚了些家财,最初是往来于交趾贸易。交趾寇掠广南,我家的海船也被抢了两艘。后来干脆跑南洋,远航婆罗和爪哇。這两個地方,盛产香料,一旦运回广州,必定获利十倍。”

  “十倍之利?”老白员外难以想象。

  河湟那边的少数民族,最喜歡喝雅州的名山茶。但一路从四川运過去,也不過三四倍利润,世上居然存在十倍利润的生意?

  朱国祥摇头苦笑:“虽有巨利,却是搏命赚来。老员外身居内地,或许不晓得大海之威。若遇到暴风雨,海浪涌起数丈高,能把大船当场拍碎,连人带货全都沒了。夏季還多飓风,老员外可知飓风为何物?”

  “略有耳闻。”老白员外其实沒听說過。

  朱国祥說:“飓风从海上吹来,一直吹到陆地上。沿海居民,皆說飓风是龙王爷发怒。飓风一刮,伴着暴雨,能把合抱之木连根拔起。”

  老白员外咋舌道:“殊难想象。”

  朱国祥感慨說:“這海上生意,一朝暴富者很多,一夕破家者也众。我們朱家,就是因为一场飓风而破败。家中长辈告诫,子孙今后做甚都可,就是不准再出海搏命。”

  老白员外又问:“朱大郎所讲那些海外故事,可都是真的?”

  朱国祥笑道:“半真半假。遇到生番野人是真,遇到女儿国却是假。世上哪来的女儿国?”

  老白员外继续问:“听說扬帆出海,能到那天竺和波斯?”

  朱国祥突然端着茶杯站起,拖椅子走到老白员外面前。

  他手指蘸茶,在椅子木板上画出几條曲线,說道:“老员外且看,這裡是广州,往西南航行是交趾。再穿過這道海峡,继续往西才能到天竺。至于波斯,那就更远。我也曾想去天竺贸易,但海峡附近盘踞大量海盗。你船多势大,须得给买路钱。你船少势弱,海盗就杀人越货。”

  老白员外心头一惊,不是惊讶于海盗,而是朱国祥能随手画海图。

  就是不晓得,這海图是否为真。

  聊到這裡,老白员外已经有些相信,朱国祥以前确实做過海商。他故作平静,点头說道:“跟汉江的水匪一個样。”

  朱国祥却摇头:“在汉江遇到水匪,還能跳水逃生游到岸上。在大海遇到海盗,逃都沒法逃,跳进海裡九死一生,只能拿起刀枪跟海盗搏命。”

  老白员外开始想象那种场景,顿觉恐怖异常,纵有百倍之利,他都不愿去冒险。

  朱铭突然插话道:“老员外可知,那白市头有個泼皮。叫什么白胜,诨号白二虎。”

  “略有耳闻。”老白员外說。

  朱铭不屑冷笑:“我們父子俩,在下游捡来一匹马。那白二虎见财起意,竟夜裡跑来抢劫。却不想家父是怎样人?我爹在海上航行,遇见海盗不下五次。他亲手所杀的海盗,起码有二十人之多,几個乡间泼皮還不够看,三两下便全都打服了。”老白员外瞳孔一缩,再次看向朱国祥,而朱国祥只是微笑,這让他更觉高深莫测。

  這两個外乡人,手上沾着人命啊!

  朱国祥适时說道:“老员外且放心,跟海盗厮杀,那是死裡求活。一旦上了岸,我們都是良善之民,轻易不会动刀动枪的。”

  俺信你個鬼!

  老白员外有些后悔卖地了,乡绅就怕這种亡命之徒,当即挤出笑容:“宵小匪类,着实该杀。”

  這套說辞,父子俩是反复讨论過的。

  因为张广道曾经說過,不管是老白员外,還是那小白员外,都不是啥善类,无非哪個更要脸而已。

  一旦红薯和玉米显示出惊人产量,山裡那些沒啥用的坡地,价值就会随之迅速提升。

  到时候,白家必然生出兼并欲望,把更多贫瘠山地抓在手裡。

  得扯一张虎皮,装作亡命之徒,让老白员外有所忌惮。

  当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办法。

  同时還要让更多村民,种植玉米和红薯,提升父子俩的乡间威望。

  這個威望,也有可能让老白员外畏首畏尾。

  另外,就是交好李含章和郑泓,用尽一切手段广结人脉。

  一味示威,不可长久,還得来些软的,恩威并施才是正途。

  于是朱国祥又說:“老员外或许不信,我有一法,可让水稻增产,還能减少轮种时所需的劳力。”

  “真的?”老白员外将信将疑。

  朱国祥說:“老员外若敢冒险尝试,可挑出一块水田,让我来指挥佃户耕种。增收的稻子,我颗粒不取,也不要一分半文,只当报答老员外卖地的恩情。”

  老白员外仔细思量,觉得可以试试。

  挑块小田来做试验,就算颗粒不收,也损失不了几個钱。

  “那便选一块水田。”老白员外說。

  朱国祥脸上微笑依旧,心裡笑得更欢,這不就有免費的试验田了嗎?

  村民们看到白家获利,明年肯定纷纷效仿。

  等全村都用了朱国祥的种田方法,他朱院长就是众人信赖的种田专家,在农业耕种方面可以做到說一不二。

  如果推广到别的村落,甚至有可能惊动知县!

  到那时候,就算沒有磨盘大的灵芝,父子俩也能在西乡县彻底站稳脚跟。

  会陆续有许多大地主,诚挚邀請他去指导耕种,可趁机跟全县的士绅豪强建立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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