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金发夹的主人
“你父亲的腿已经渐渐好转,但医生告诉我們,要想痊愈,他還需要休息两個月。
爱德华和艾米丽已经学会了如何翻身,我也养好了身体,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了。
邻居们一直非常好奇你的去向,对此我有些担忧。
因此,昨天我和你的父亲商量過后,决定搬到更远的衬裙巷去。(1)
在那裡我們沒有认识的人,不過对目前的情况来說,這是一件好事。
邻居史密斯太太听說我們要搬走,特意送给了我许多织染厂的碎布,用来给新家做拼布地毯。
我做了两個一英尺见方的小地毯,其中一個寄到了你那裡。
等我們搬到新家,我会再次给你写信。
如果你有空闲的话,也要尽快给家裡回信,我們都等着你的消息。
爱你的妈妈”
格蕾丝拆开包裹,裡面正是信中提到的小地毯,看起来五颜六色的,质地柔软,给人一种温馨可爱的感觉。
她把地毯铺在卧室的床边,回到总管室,用羽毛笔蘸取墨水,开始写回信。
“亲爱的妈妈:
日安。
我在伊登庄园一切都好,請您和父亲不必为此担忧。
我的雇主埃塞克斯公爵大人,是一個宽容、温和、慷慨的可敬绅士。
說起来,我在這裡的待遇好得超乎想象……”
格蕾丝列举了庄园裡的种种补贴,又着重描述了自己的套房有多么大,多么舒适,以期盼着母亲安妮能够放心。
最终,她总结道:
“除了仆人的身份之外,這份工作几乎无可挑剔,公爵大人得知我的情况,甚至還允许我预支這個月的薪酬。
我将其中十镑随信寄给您,希望您和爸爸能够照顾好自己。
随时期待着您的再次来信,另,請代我给爱德华以及艾米丽一個亲切的吻。
思念你的孩子,格雷厄姆”
把吸墨碾往信纸上滚上一圈,未干的墨水被上面的吸墨纸吸干,格蕾丝点燃办公桌上的小烛台,开始加热火漆。
把信封封好,用火漆印章盖上好看的图案,再贴上一枚黑便士邮票,即可等待明日清晨,和其他信件一起
送出。
格蕾丝轻松愉快的心情持续了一整個上午,直到突如其来的工作,打断了她這种思乡的情绪。
厅堂小工送来了一张便條,原本是应该送到公爵大人手上的,但公爵大人不在庄园,于是他就把便條送到了格蕾丝的办公室。
便條上的署名是布雷恩先生。
原来报纸登了寻物启事好几天,金发夹的主人迟迟都沒有出现。
布雷恩先生只好用最笨的办法——用放大镜观察发夹内侧的刻字。
一般在贵金属首饰上,都有金匠的姓名和首饰的完工日期。
這枚金发夹是二十六年前完成的,制作它的金匠,如今已经老眼昏花了。
治安队的人费了不少力气,才让這位老人明白他们的目的,从他那本老旧的账本上,找到了那位曾经的老顾客。
這枚金发夹并不是单独一個,而是一对,由邓肯夫人的母亲海蒂娜·希尔订购。
所以說,這枚金发夹最初的主人,应该是年轻时候的邓肯夫人,或者說希尔小姐。
……
“难怪那天你和公爵大人去了比格纳农场,那女人就一直装病!我看命案一定和她有关!沒准沼泽地裡的脚印裡,就有一個是她的!”
布雷恩先生认为取得了重大突破,兴奋得在办公室裡直嚷嚷。
“不,事情沒那么简单,至少在我看来,她沒必要這样做。”约瑟夫回家后听到格蕾丝的报告,就立刻带她赶了過来。
由于下午外出骑马,他现在還穿着骑马装。
“她一定是心虚,所以才会装病。”布雷恩先生就像一只闻到了罪恶气息的大狗。
约瑟夫给了格蕾丝一個眼神,示意她来說。
“布雷恩先生,您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么意思?”
“凶手是一個能在白天,冷静地跨越十几英裡抛尸的人,這样的人,会用這么拙劣的表演掩盖罪行嗎?如果她不做出晕倒這样引人注目的举动,我們反而根本不会注意她,不是嗎?”
“可是……”
格蕾丝翻开笔记,說道:“請先听我說完,我和农场的女工们曾经聊了很久,根据鸡舍女工的說法,邓肯夫人那天为了招待我和霍恩先生,全天都在家,一点钟的时候,她還让女工用新鲜的鸡
蛋准备了三杯蛋酒。”
需要招待客人的日子,女主人突然去了很远的沼泽地裡,行凶杀人,即使抛尸的另有他人,邓肯夫人坐马车一個来回,也要三個多小时。除非比格纳农场的仆人们都是瞎子,否则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呢?
而且当天格蕾丝和霍恩先生最先去的就是近处的比格纳农场,那时候邓肯夫人還一脸平和。
如果她真的是杀人犯,刚刚杀完人沒多久都能表现得如此平静无波,却在尸体被发现后,突然变得脆弱不堪、萎靡不振,那這個人的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可是她的东西出现在……”
约瑟夫给了布莱恩先生一個同情的微笑,“在她自己家的农田裡。”
布雷恩先生泄气地往后一靠,很沒体统地倚在高背椅上,“哦,這可算不上是证据……”
毕竟他们也不能确定,這枚金发夹,就是在案发当天丢的。
不過這事,還是要问一问邓肯夫人的贴身女仆才行。
贴身女仆保管着女主人的首饰,想必对此是最清楚的。
格蕾丝以仆人的身份,从比格纳农场的小门,拜访了邓肯夫人的贴身女仆。
“您是說,您捡到了夫人的金发夹?”邓肯夫人的贴身女仆好像随时要笑出声,“可是,夫人并沒有丢失什么首饰呀!”
格蕾丝摊开手帕,“就是這一枚。”
女仆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不,這不可能,我今天早上還在夫人的首饰盒裡看到了它,怎么会丢了呢?”
贴身女仆觉得自己的职业素养受到了质疑,不信邪地跑到楼上,過了一会儿,又志得意满地走了下来。
“看吧!我就說那枚金发夹根本就沒丢!”
格蕾丝对比了一下,說道:“它们看起来完全对称,应该是一对儿。”
女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你這么說,我還真想起来一件事。”
“洗耳恭听。”格蕾丝轻轻俯了一下身子,鼓励她继续說下去。
女仆食指搭在下巴上,抬头思索,“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邓肯先生和夫人刚刚结婚两年多,我也只是刚刚应聘成为贴身女仆。”
她的鼻子皱了一下,“当时的女管家哈德森太太在我工作第一天,就严厉地警告了我,奉
劝我千万不要对夫人的首饰起贪念。她還告诉我,夫人的前一任贴身女仆就是因为偷窃了夫人的金首饰,才被辞退的。”
說罢,她指着格蕾丝手裡的金发夹說道:“我来這裡的时候,金发夹确实只有一個,所以我想,沒准那個女仆偷走的就是這一枚。”
這时邓肯夫人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冲到了楼下的仆人大厅,猛得抓住格蕾丝的双肩,“把它還给我!哦不,我可怜的乔治亚娜!”
還沒等格蕾丝做出反应,邓肯先生就带人跑了进来,迅速地架走了邓肯夫人。
“夫人一定是被那件事吓坏了,最近才会說胡话。”贴身女仆尴尬地无所适从。
楼上传来邓肯先生的怒吼声。
“阿比盖尔,如果你认为我還有身为丈夫的尊严的话,就该停止去想這件事,不要再提那個该死的名字了!”
作为一個体面的绅士,连“该死的”這种词汇都出来了,格蕾丝立刻就明白,自己应该赶紧离开。
于是他和邓肯夫人的贴身女仆道了别,飞快地离开了比格纳农场。
不過刚才那一会儿,她就看出来,邓肯夫人的气色确实不太好,只不過那种状态,倒不像是身体出了什么問題,反而像是精神上的状态不怎么好。
令格蕾丝疑惑的不仅仅是這一点,還有另外一点。
乔治亚娜是谁?她的名字又为什么会涉及到邓肯先生“身为丈夫的尊严”?
這可真是让人一头雾水。
好好的礼拜日,格蕾丝却忙了一整個下午,直到天彻底黑了,才回到庄园。
而且一回来,她就一头扎进了公爵大人的书房,开始汇报工作。
贴身男仆乔治已经快要嫉妒得冒烟了。
在他眼裡,格蕾丝就是個擅长钻营的小人,一個礼拜的時間,就取代了他這個“公爵最器重的仆人”。
乔治十分幼稚地在书房门口“哼”了一声,气鼓鼓地通知女仆,让她把公爵大人的大衣从洗衣房拿回来,他要亲自打理。
女仆怕被骂,赶紧应了声是,一路小跑着去了外面的洗衣房。
书房裡,格蕾丝拿着公爵大人写得便條,以及一枚银币,出门递给了小听差,让他送到治安队去。
他们准备查一查邓肯夫人之前的贴身女仆,看看這枚金发夹,是怎么流落到邓肯家的农田裡去的。
在格蕾丝看来,這件事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凶手或者帮凶在陷害邓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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