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湖客
真到這刻,难免有些紧张。对吕方,也有种油然而生的感激之情。
之前,她在潭州时,总觉得会遇到知心人为自己赎身。后来那人果真出现,但最终让她失望。
她流落宁远,心中仍是抱有丝丝幻想,也许会有人替她赎身的。
只不再期望能够遇到知心的人,想着不管是谁,只要帮自己从這肮脏之地解救出去,便好生伺候,浑噩此生罢了。
怎么也沒想到,最后来替自己赎身的竟会是吕方。
那個之前眼神下贱,急色不堪的小衙内。
而且吕方還直言不是为她的身子。
虽然直到现在心中都仍然不确定吕方這是不是缓兵之计,只为将她先骗到他那個铺子裡去,但就算吕方愿意为她费這样的心思,费這么多的银两,也让她惊讶。
這对于他,应该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吧?
以前,陈幼熙屡屡看到吕方的眼神,便有种他会突然扑過来的感觉。
现在眼神中更多的却是清澈,和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自信、淡然。
這個小衙内,当真和以前是截然不同了。
许大娘则是微愣,继而些微诧异,再讪讪地笑,“這……吕公子,您不是和老身开玩笑吧?”
吕方有些沒好气道:“本少和你开玩笑作甚?”
许大娘讪讪笑着,“這……這我也做不得主呀!”
她只是個老鸨,這醉花楼可不是她的。
而且即便她能做主,陈幼熙作为這醉花楼的花魁,可以說是醉花楼的金字招牌,身段才艺都远超其余清倌人不知多少,她也舍不得把陈幼熙给放了。
估摸着,背后当家的也是這么想。
吕方微微皱眉,冷笑道:“许大娘,我知道這醉花楼不是你的,但是醉花楼裡大小事务都是你在管吧,你說這点事情你做不得主?莫非,你是要本少亲自去找你们当家的?”
醉花楼当家的吕方也认识,叫何二,在家中排行老二,诨号何二赖子。
其人长相颇丑,满脸都是细红疙瘩,還有個酒糟鼻。以前就是宁远县内的闲汉地痞,本是连婆娘都娶不到的人,但這家伙有几分运道和本事,靠着溜须拍马,坑蒙拐骗,纠结一帮子闲汉,越混越出彩,還开了這醉花楼。
不過他听吕梁說過,這醉花楼的真正老板是宁远县的上任县令,何二赖子不過是個看家的。
但话說回来,那县令调任潭州以后,至今仍对何二赖子颇有照拂,這便是何二赖子的本事。
当然,就何二赖子這身份,還有在宁远县的地位,终究是有些上不得台面。起码在吕方這些官家子弟,再有那些豪绅大族面前就远远不够看。以前,何二赖子逮着机会也是要给倒霉蛋些好处,溜须拍马。要不然,单单从吕梁那拿的钱,還真不够倒霉蛋逍遥快活。
许大娘瞧瞧陈幼熙,忽的伸手拽住吕方的手,苦笑道:“吕公子呀,我就求求您体谅体谅老身吧!”
她拽着吕方到外面,才接着說:“若是我能做主,我能拂您的意么?就算您要抹了小娘子的守宫砂,我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呀!您哪次来這,我不是贴心挖肺地伺候您?可是這赎身的事,我是真做不得主。”
說到這,她瞧瞧裡面,声音猛地低了些,“我們当家的交代過,小娘子在咱们這,咱们得好生伺候着,若是小娘子瞧上谁,愿意跟谁睡,咱们也不得拦着。但谁要给小娘子赎身,不行,拦不住,就去找他。”
吕方皱起了眉头。
看许大娘這神色,话裡不似有假。
莫非陈幼熙身上還有什么隐情?
他也不再为难许大娘,问道:“你们当家的在哪?”
许大娘道:“您来的巧,当家的昨晚上過来了,现在正在后边睡觉呢!”
吕方又向裡面走去,“你去叫他起来。”
“好”。
许大娘不敢不答应,向着后院走去。
吕方在陈幼熙面前驻足。
陈幼熙瞧他几眼,“你真要替我赎身?”
吕方道:“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本少逗你玩呢?”
陈幼熙抿了抿嘴唇,看吕方的眼神中已经悄然沒了以前的那份冷淡,“我能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为什么么?”
吕方挑眉,“要听真话?”
“嗯。”
陈幼熙点了点头。
“因为你长得漂亮,留在這,本少觉得可惜了。”
吕方直言不讳。
這是真话。
他不否认自己是因为陈幼熙的美色,才想给陈幼熙這個机会。要不然,醉花楼裡十多号清倌儿,红倌人更多,怎么就偏偏选陈幼熙?
再者說,去外边請個掌柜的,也远远不需要花這么多钱。
陈幼熙深深看着吕方,“噢……”
眼神又复杂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结账。”
這时,那带刀的江湖客走了過来。
刀放在柜台上。
柜台裡算账的书生抬头,微微哆嗦,眼神中不知为何闪過几分惧怕,又低下头去,說:“我只是来算账的,收钱的事……我不清楚。”
至此只露出個黝黑侧脸的江湖客拿起刀,转過身直接向着吕方這边走来。
是张看起来就饱受风霜的脸,额头有横纹,始终皱着眉。但神色坚毅,抿着嘴唇,显得有几分凉薄。
吕方并未在意,只对裡面喊:“许大娘,怎么還沒有把人给叫出来!有人要结账了!”
“唰!”
而话音刚落,旁边却有轻响。
江湖客拔刀出鞘,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吕方的脑袋。
這是個刀口上舔血過活的,杀意凛然,出手利落。不出意外应该是见過血,要不然不会這么从容。
难怪刚刚那穷书生会瞧他胆怯。
吕方這刹那忽然觉得背后发毛,根根汗毛倒竖。
偏過头,只看到银芒向着自己当头劈来。
傻了。
怎么又有刺客?
什么从容,什么淡定,什么穿越者的超然,在這刹那屁用都沒有。面对着近在眼前的死亡威胁,吕方如所有的普通人那样,心裡只是涌现出浓浓的惊惧。双脚似乎扎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死亡离他是如此的近,比上次打更人偷摸到自己床前還要近。
毕竟,上次那打更人沒对他挥刀,而且也沒有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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