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两月忌 作者:未知 茫茫夜色之中,格辛格看着前边那片巨大的暗影,仿佛是一头在這荒漠之中已蛰伏千年的妖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苏醒,然后开张血盆大口,一口将所有人都吞下去。 大漠中月色极明,仔细看清楚那却就是之前围困宁军一支残兵的土城,格辛格长长吐出一口气,到了這座土城其实也就沒什么可担心的,距离大营不過還有五十裡左右而已,就算宁人耍什么花样他派人送信回去,大营裡的军队很快就能支援過来。 “派人去土城裡看看!” 格辛格下令。 一队数百人的骑兵离开了大队人马冲向土城那边,格辛格举着千裡眼看着自己的队伍融入进夜色之中,那支不過几百人的宁军骑兵好像已经被苏醒的妖兽一口吞了,看不到踪迹。 格辛格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派出去的人回报消息,他错觉自己派出去的那几百人也被妖兽吞了。 “不要去管了。” 格辛格心裡生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领兵這么多年来都沒有過如此不好的感觉,夜色中他不知道敌人在哪儿,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虽然一遍一遍的劝慰自己說整個后阙国内的宁军也不過只有六七万人而已,就算都来也挡不住他這一万善战的精骑冲出去。 劝慰归劝慰,怕归怕。 前几天那支宁军轻骑的神出鬼沒已经让他觉得事情不对劲,之前的宁人不是這种打法,一個人的领兵风格不会突然改变,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這支几千人的骑兵队伍不是之前被困在后阙国的宁军,而是新来的。 可是新来的只有几千人,這又不符合道理,宁军的援兵如果来救援被困同袍,只来几千人是什么操作? 就算是真的来的几千人,怎么从他布防严密的包围之中穿插进来的? 难道說,前边那座土城不是什么妖兽,新来的领兵的宁军将军是幽灵? 人不能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越荒诞,很多平日裡别人說出来都会嗤之以鼻的东西,自己想起来的时候却越来越觉得有道理,也越来越归于迷信。 “回营,回营!” 格辛格忽然大声吩咐了一句。 “大将军,我們的斥候队伍還沒有回来。” “已经那么久了還沒有回来,难道你不觉得有問題?” 格辛格几乎暴怒:“我不能有事,我是统兵大将,回营!” “大将军,咱们的队伍往土城那边去,也就是一刻左右啊。” 行军参事多碟脸色也变得不对劲起来,因为大将军越来越不对劲。 “一刻?” 格辛格一怔:“我怎么感觉已经過去了足足一個时辰那么久。” 就在這时候派出去的那支队伍归来,几百人的骑兵犹如一片飞回来的巨大蝙蝠一样,在黑暗之中隐藏了自己吸血的尖牙,多碟看了一眼那支归来的骑兵吩咐了一声:“大将军有令,不要再追击那支宁人的骑兵,直接回营。” 传令兵随即朝着队伍后边跑出去,一声一声的喊着大将军的军令。 前边回来的探路骑兵呼啸而至,为首的那個人是一名安息校尉,纵马到了格辛格面前后从马背上跳下来,单膝跪倒在地:“大将军,前面那支宁军很诡异。” 格辛格低头看了看:“什么事?” 安息校尉抬起头道,脸蒙着围巾,可是眼神却格外明亮:“他们居然到你面前了。” 格辛格一怔,還沒有反应過来,穿着安息校尉服饰的沈冷忽然一把抓住格辛格坐骑的前腿,单臂一发力,战马发出一声嘶鸣竟是直接被拽的趴下来,战马扑倒在地,格辛格猝不及防的从马背上摔下来,沈冷一把抓住格辛格的脖子,好像拎着一只鸡一样转身就走。 格辛格的亲兵這才反应過来,呼喊着向前,可格辛格在沈冷手裡他们又不敢随便发箭,沈冷拎着格辛格翻上马背,身后几百骑兵早就做好了准备,兜转過来为沈冷挡住身后,朝着前边冲了出去。 “把大将军救回来!” 多碟一声嘶吼,安息的骑兵队伍潮水般往前疾冲,队伍冲到土城附近,忽然间羽箭漫天而来,四周沙丘上站起来数不清的大宁战兵,沈冷军令之下,沒有人在乎羽箭射完了怎么办,只管将羽箭一支一直的朝着安息人的骑兵队伍射過去。 暴雨般的箭从天而落,安息骑兵一個一個的从马背上翻落下来,有的人掉下来后脚還挂在马鞍上,人沒死,却被战马拖拽着往前滑,哀嚎声在這夜晚显得如此凄厉,后面的战马踩在落地骑兵的肚子上,一脚就把肚子踩破,血糊糊的肠子从洞裡挤出来,然后沾满了黄沙。 宁军的羽箭不停的朝着骑兵射過去,他们发泄着仇恨,大宁辛字卫战兵的仇恨,就如沈冷在来之前对他们說的那样,不管你们是辛字卫的兵還是戊字卫的兵又或者是庚字卫的兵,都是大宁战兵,战兵兄弟们的仇,就是国仇,是军仇。 一個一個的安息人被射翻,這场面如此的熟悉,当辛字卫战兵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埋伏的时候,也是這般的损失惨重。 从侧翼,一支数千人的轻骑兵在土城裡杀出来,为首的是陈冉,他带着数千骑兵横着撞进安息人的骑兵队伍裡,像是一把尖刀般插进去然后横切出来,将安息人的队伍一分为二,杀穿敌军之后的轻骑兵再一次转回来,刀子也就再一次插进安息人的心口。 战场的厮杀声震碎了本就不多的云,天穹夜幕中的月亮就变得更为璀璨。 “吹角!” “攻!” 一声一声的号角声响起,在两侧埋伏的大宁战兵从沙丘上冲了下来,骑兵已经将安息人队伍斩断,而他们将用手裡的大宁横刀将敌人一個一個砍翻。 沈冷带着几百名骑兵一直往前冲,后面追击着的安息骑兵被接二连三的射死,還沒有追及,从两侧杀過来的大宁战兵就好像潮水一样把安息人淹沒。 沈冷带着队伍兜了一個圈子回到土城那边,他停下战马,一把将格辛格摔在地上,格辛格刚刚被沈冷勒着脖子坐在马前几乎窒息,此时被狠狠摔了一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似的,挣扎了几下竟然沒能站起来,好不容易双手撑着地起身,沈冷从马背上下来一脚踹在他的胸口,這一脚势大力沉,刚刚站起来的格辛格往后翻出去好几個滚才停下来,脖子都好像断了一样,脑袋裡一片雷鸣声,胸腔裡的剧痛似乎在告诉他,内脏应该是被這一脚踹坏了,也许肋骨也断了。 沈冷大步過去,一巴掌扇飞了格辛格头上的铁盔,俯身抓住格辛格的头发拖着人往前走,格辛格两條腿不住的蹬踏可是毫无意义,在沈冷手裡,他的体力就算挣扎用尽也无济于事。 沈冷抓着格辛格的头发把人拖上土城城墙,上城墙的时候,格辛格的身体就在台阶上一下一下的撞击着,人到了城墙上的时候已经沒什么力气了。 城墙上,沈冷手一发力把格辛格拎起来,指着前边的战场:“你看到了嗎?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 格辛格哪裡還有什么精神去看沈冷指的地方,脑袋裡嗡嗡的好像炸了一样,沈冷把格辛格扔在地上:“扒了他的战甲!” 如狼似虎的亲兵扑上来,三下五除二将格辛格身上的甲胄扒掉,两名亲兵按着格辛格的肩膀让他跪在那,面朝着战场的方向。 “我从进后阙开始的第一天就在想怎么杀你,有人說過,战场上沒有正邪沒有对错,只有胜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用了十天的時間把你从大营裡引出来,就是为了让你血债血偿,让你知道大宁战兵永远也不会成为寇,永远是战场上的王。” 十天,沈冷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想让后阙国被困大军冲出重围,第一件事就是振奋军心,沒有什么比报仇更能让人振奋的。 “你们不该来。” 沈冷示意了一下,一名亲兵過去,抓住格辛格的头发把脑袋拉起来。 沈冷的黑线刀出鞘,在夜色中洒出去一片寒光,可是在即将砍下去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 “你应该学会尊重自己的敌人,辛字卫战兵莫将军纵然战败身亡,你也不该侮辱他的尸体,你让人用马鞭鞭笞,然后割下头颅,莫将军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人头在西甲城裡,大宁的军人从来都不会忍受屈辱,人如何待我,我如何待人。” 几名亲兵将马鞭抽出来,狠狠的抽打在格辛格身上,片刻之后那薄薄的一层单衣就被抽开,身上血肉模糊,格辛格疼的在城墙上不住的打滚哀嚎,如此高傲的安息帝国大将军,被打的一声一声求饶。 城下,合围完成的大宁战兵不会给敌人任何反扑的机会,沈冷严令,必须在一個时辰之内解决掉敌人,這裡距离安息人大营只有五十裡,敌人察觉到情况后就会派人来查看,他们不会贸然直接出兵,而是先派斥候過来,等斥候赶回去,安息人整顿大军再来,最少需要两個时辰以上。 “不留俘虏。” 沈冷朝着城下喊了一声。 他将黑线刀举起来,亲兵抓着格辛格的头发再次把脑袋拉起来,沈冷的黑线刀横扫而過,刀切开格辛格的脖子,一股血如瀑布般喷涌出来。 “两月忌!” 沈冷一脚将格辛格的尸体从城墙上踹下去:“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