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第五章 名字而已

作者:未知
孟家的院子很大,毕竟在鱼鳞镇裡孟老板也算是殷实大户,可是院子再大也不敢把房子造的有多高,衙门裡一句违制,就能让他家破人亡,哪怕他是明面上无人知晓的水匪百裡屠。 孟长安在沈冷那间破旧的小房子裡找到他的时候,沈冷蹲在那发呆,像是心有余悸,三魂七魄沒了一大半。 “出息!” 孟长安骂了一句,然后又叹了口气:“你真的打算以后姓沈了?” 他刚刚死了爹,可是他骨子裡的执拗和倔强却让他不哭,再难受也不哭。 “嗯。” 沈冷的回答很简单,从鼻子裡挤出来的這一声比孟长安還要执拗。 “以后你怎么办?” 孟长安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可是還沒等他回答,外面清脆的声音已经替他回答了。 “他能怎么办?当然是跟我們走。” 說话的是沈茶颜,那個看起来很漂亮很骄傲的小姑娘,比沈冷個头稍微矮一些,若說她现在是含苞待放的年纪,那么她那花苞裡藏着的可不是花蕊,而是杀气。 孟长安哼了一声,对這個小姑娘沒有任何好感。 “你们還不走,是不是等着我亲手报仇?” 他问。 沈茶颜不屑的哦了一声,指着沈冷:“带了這個废物就走,不過,你真的以为你有机会报仇?” 小姑娘豆蔻年华,却咄咄逼人。 本還有一句你爹该死要出口,她忍住了,觉得太凌厉,伤人伤己。 孟长安和她对视着不甘示弱,然而坚持了二十息就沒了兴致,他的杀父之仇怎么办?真的要报?不报的话,岂不是枉为人子? 然而父亲是水匪百裡屠,被父亲杀死的那些乡亲们那些客商们的家属亲人如果都来报仇,自己身上会不会千刀万剐,一想到這個,孟长安就一阵阵的发冷。 “你呢?” 沈冷忽然站起来问了他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的是地方可以去,再說我家大业大怕什么,爹死了這宅子這产业也得姓孟,虽然我觉得很脏……我一会儿收拾一下东西就回长安城了,雁塔书院裡好歹還有我一席之地,倒是你,跟着這两個来路不明的家伙,自己多小心。” 他過去在沈冷的肩膀上拍了拍,這個动作让他看起来像個大人了。 “傻冷子,别跟谁都掏心掏肺的,江湖水深,天下太大,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改回来姓孟,這产业都是你的,我不稀罕。” “我也不稀罕。” 沈冷摇头:“你刚才說,挺脏的。” 孟长安咧开嘴笑了笑,有些苦涩,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做了最后的努力:“那些大家大户的公子在书院裡读书习武,都可以带一個书童或是伴读,若是……” “他不去!” 沈茶颜跨了一步拦在沈冷身前:“他以后必须跟着我們,绝对不会去什么狗屁书院做伴读书童,他丢的起那個人,我丢不起。” 孟长安眼皮一翻,带着怒意:“你算個屁?” 沈茶颜倒是笑起来,眯着眼睛說话:“先生說我還小不许沾染杀人的事,但沒說不许我打人。” 孟长安想到之前這個小丫头一手一個拎着他和沈冷从窗子裡跳出去的身手,咬了咬牙忍了。 “傻冷子你记住,如果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罪但对未来有用,那就忍着,可若是吃了亏造了算计……别忍,或者忍到你找到我。” 他把沈冷的小猎刀拿出来晃了晃:“這個我不還给你了,算是……什么也不算,就是不想還了。” 沈冷嗯了一声:“我有刀鞘,你有刀,将来会重新见面的。” 孟长安說了一句那也是为刀不是为你,說完之后就走了,背着一個小包裹,裡面却一两银子都沒装,倔强的让人心疼,也让人敬佩。 他甚至一件衣服都沒带,身上换了雁塔书院的院服,包裹裡除了一把小猎刀,還有他书院的身份凭证,以及一壶水。 此去长安万裡迢迢,他身无分文,也不知道怎么走。 沈冷追上去,把自己攒下来的所有的钱都塞进孟长安手裡:“我自己的,干干净净。” 孟长安鼻子一酸,眼眶微微发红,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哈哈大笑:“這几個破钱瞧把你在乎的,给你面子我就收下了,以后千倍万倍還给你。” 少年沈冷不知道,這是孟长安在心裡发下的第一個毒誓。 毒誓有多重?哪怕不是报血仇的那种,毒誓也深刻于心。 少年孟长安大步而行,自从开走第一步,就再也沒有回头。 沈茶颜看着沈冷那模样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家的骨血裡就沒有孬种,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孬种的欠揍。” 沈冷道:“我不是孬种,我是心疼他……莫要忘了他死了爹,亲的。” 沈茶颜楞了一下,這才想起来那少年自始至终都沒有流過泪,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裡忽然有些害怕,越是去想孟长安那眼神越觉得害怕。 孟长安离开之后沈先生才进来,有些遗憾的說道:“毕竟是血仇,我還是不在他面前出现的好,少年人心這么冷硬,将来不成大器都难,倒是你……小茶有一点說的沒错,你骨子裡有些软。” 沈冷嗯了一声,也不想解释什么。 软? 软骨头的人会嘴裡叼着一把沒开锋的小猎刀朝着冰冷的江水裡一跃而下?会在那库房裡一头撞向百裡屠? 少年人心境還不稳,但有天生的所为所不为。 沈先生伸手拉着沈冷的手:“跟我走吧,我记得你去年的时候曾经說過,若一日有万夫力,便杀尽天下水匪。” 沈冷抬起头,眼神明亮:“是!” “我教你万夫力,也教你万夫不当之智。” 沈冷使劲儿点了点头,拉着沈先生的手往前走,沈茶颜却一把将他的手打掉:“多大了,還要大人牵着手?” 沈先生微微皱眉:“小茶,不许這样。” 沈茶颜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本就是,好歹也是個男人身。” 沈先生苦笑摇头,却沒有再去牵沈冷的手:“知道我为什么送一把小猎刀却沒有给你刀鞘嗎?” “不知道。” “刚才我說了,你骨子裡有些软,這可能和你這十二年来成长的环境有关,日日夜夜被欺负的已经形成了一种自我保护,你不知道的是你骨子裡应该有什么样的霸道凌厉,应该有什么样的张扬跋扈,我送你刀而不送你刀鞘,就是想告诉你,不要藏锋,少年人,当锋芒毕露。”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想起那把小猎刀已经被孟长安带走了,忍不住唏嘘:“那個家伙,锋芒本就在外,哪裡還需要什么刀?你们两個倒是应该换换才对,刀鞘予他,刀予你。” 沈茶颜回忆了一下孟长安的样子,然后问:“那個道人說的是真的?” “胡诌的。” 沈先生的回答倒是让人意外:“道宗也好禅宗也罢,谁能一眼十年?我不是說沒人有那個本事,龙虎山上真人,禅宗那位大士一眼十年是沒問題的,其他人……不過孟长安這样的人,二十岁之前若沒人压得住他的锋芒,只怕就再也沒有人能压得住他的锋芒了。” 想到自己刚說完沒有人可以一眼十年,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可是,雁塔书院只是個书院。” “你莫不是又忘了裴亭山?” 两個人一边說话一边走,沈冷机械的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插不上,他觉得自己确实懂的太少了,雁塔书院他是知道的,但裴亭山是谁? 鱼鳞镇裡的人還不知道孟家已经出了大事,那废弃库房裡的几十具尸体也還沒有被人发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這三個人也不显得惹眼。 “小冷儿,你要去哪儿?” 一個靠拉车为生的苦力阳光灿烂的喊了一声,正是陈冉的父亲。 “大伯,我要离开這了。” 沈冷停住脚步,然后认真的学着大人的样子俯身一拜:“冷儿多谢大伯這些年来的照顾,冷儿以后還会回来看大伯的。” 陈冉的父亲愣住:“你這是……真的要走了?你且等等,且等等。” 他忽然转身往回跑,跑的很急,常年拉车的汉子下盘有多稳?可他跑起来的时候却有些踉跄,像是绊到了什么似的险些栽倒。 沈茶颜微微皱眉:“哪裡有時間多耽搁。” 沈先生抬起手往下压了压:“你性子太急烈,哪裡像個女孩子,等等就等等,已经等了十二年,還在乎多半個时辰?” 沒多久,沈冷就看到小胖子陈冉气喘吁吁的从对面的巷子裡跑出来,脸都发白了,一边跑一边喊:“冷子你等等我!” 陈冉的父亲跟在他后边跑,两只手往前伸着,怕是自己儿子会跌倒。 陈冉急切的跑過来,把手裡一包东西塞进沈冷手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裡总有個念头,你是留不住的,早晚都会离开鱼鳞镇……這裡有些馒头,榨菜,還有几個咸鸭蛋,你知道我家裡也拿不出什么。” 陈冉的父亲从裤袋上解下来一個钱袋子,哗啦哗啦响,想数出一些铜钱给沈冷,犹豫了一下,把所有的钱塞进沈冷怀裡:“出门在外别舍不得花钱,大伯力气有的是,钱用完了就回来,孟老板家裡炕冷,大伯家裡虽然沒有婆娘,可炕是热的。” 沈冷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沒有拒绝陈冉和他父亲的好意,心裡也起了一個誓。 我早晚回来,带你们荣华富贵。 孟长安和沈冷离开鱼鳞镇的时候都在心裡暗暗发誓,似乎是上天不屑,竟是突然间阴了天,然后打了几声闷雷。 陈冉抱着沈冷使劲的哭,哭够了就松开手:“我爹說的对,退一万步說,你也就是退回鱼鳞镇,鱼鳞镇裡有我家,不怕。” 沈冷使劲儿点了点头。 想起以前两個人躺在草坡上看着夕阳下山,嘴裡叼着一根毛毛草的沈冷问陈冉:“谁给你取了這么個文质彬彬的名字?” 陈冉耸了耸肩膀:“你不知道,我原来叫陈再,小时候走路不稳经常摔跤,我爹請人问了问說是名字不好,头上有一根扁担,肯定走不稳……于是就改了陈冉。” 沈冷:“這么迷信的嗎?” 陈冉:“管他呢,名字而已,比如你叫冷儿,但你真的冷嗎?” ......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