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让人寒心
她怎么会這么說?她又怎么会知道姨妈有這样的心思?
于是下意识的就把目光投向了崔琅那边。
只是薛成娇张了张嘴,话還沒出口,崔琼已经沉声叫了她一句:“你先回小雅居去。”
薛成娇本不愿就走,可目光触及崔琼神色,不由得一怔。
一向娴雅的崔琼,竟难得的脸色铁青,正阴沉着一张脸盯着崔琅看。
她吃惊之余,便只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想留却又不敢再留,于是冲二人一一做礼,便只身往小雅居回去了。
待薛成娇走后,崔琼踩着碎步逼近崔琅身前,咬重了话音:“你什么意思?”
崔琅反笑了:“我什么意思,大姐姐不是心知肚明嗎?”她扭脸往薛成娇离开的方向看過去,啧了一声,“你支走成娇,不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嗎?”
崔琼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成拳:“你从哪裡听来的混帐话?”
“混帐话?”崔琅反问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同崔琼保持着距离,“冯氏想跟崔家结亲,就算她行事不正,可是平心而论,薛家真就配不上崔家了?大伯母缘何這样急着赶走冯氏,恐怕不单是为了我好吧。”
崔琼竟一时让她噎的說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干瞪着她,许久才拧眉问她:“你究竟想說什么?”
崔琅耸了把肩:“换亲。”
崔琼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前些日子母亲的那些话,全都在她耳边重新响起。
那是母亲刚刚得知冯氏想做媒,让薛炳娶崔琅,她去請安时因见母亲神色郁郁,便多问了几句。
崔琅此时所說换亲二字,便正好应了母亲当日的担忧。
這還是她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得知,将来想把成娇留在崔家,也正因如此,她们绝不能跟薛家结姻亲,不然将来给人說起来,换亲二字可就太难听了。
崔琅实在是太聪明了,崔琼不由的后背一凉,她的這個妹妹,生性凉薄,除了小叔和小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你跟我說破,是有什么后话吧?”崔琼深吸一口气,背手而立,正对着崔琅打量了会儿。
崔琅那边点了头:“对,将来谁嫁进崔府,跟我沒什么关系,大伯母有什么心思,也不是我一個晚辈应该管的。我之所以明着告诉大姐姐,是想让大姐姐帮我個忙,就当是封我的口吧。”
崔琼噫了一声:“原本都是亲姐妹,你就一定要把话說的這样生分嗎?”
可谁知道崔琅像压根沒听见,只是把头略偏了偏。
崔琼又拿她沒办法,只好沉声嗯了一嗓子:“有什么事你說吧。”
“我不想出嫁。”
也许是底气不足,也许是自知不妥,总之崔琅說出這句话时声音很低,低的让崔琼几乎沒听到。
崔琼眉心微皱,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一把耳朵:“你說什么?”
“我不想出嫁!”于是崔琅又咬牙重說了一遍。
崔琼身形晃了晃,连退两步:“胡闹!”
她板着脸呵了崔琅一声,心裡也很慌:“你怎么能說這样的话?谁教的你……”
“大姐姐先听我說完。”崔琅叹了一声打断她后面的话,“你也知道,這些年我母亲深入简出,心结解不开,若我早早出嫁,只怕母亲一個人在府上更是郁结。眼下有我陪在身边,总归是好一些,况且祖母和大伯母這些日子总劝她,再加上大伯母前几天不是去了高家嗎?我看着母亲近来好了很多。”
“所以你想多陪小婶婶几年?”崔琼抿唇想了想,又觉得可以理解崔琼,便敛了怒色,开口劝她,“你也想的太长远了,左右還有两三年……”
“大姐姐用不着蒙我。”崔琅却是一概不听,浅笑着拦下了她后面的话。
崔琼脸色一变:“谁是蒙你的?你就是這样跟长姐說话的嗎?你陪着小婶婶礼佛,就把规矩全忘了?”
面对崔琼的诘问和训斥,崔琅却端的面不改色,也不受教,只冷眼看着她。
待她一通发泄過后,崔琅才环胸开口:“前头大伯母要给西市卫家下請帖,請她们大太太過府,又是为了什么?卫家长房的卫明睿,今年正好十六岁,正好是议亲的时候。才刚送走冯氏,就這样急着跟卫家走动,大姐姐跟我說左右還有两三年?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嗎?”
可是這些事情,就连崔琼都不知道,于是听了崔琅說来,不由愕然:“你是哪裡听来的?我可是头一次听說,母亲什么时候给卫家下的請帖?”
“我自有我知道的地方,”崔琅避而不谈,只把前话重提,“所以我告诉大姐姐,是想让大姐姐帮我說說话,我不愿意出嫁,也舍不下母亲,大伯母若有這個心思,多半是为我好,我领情,可我就是不愿意!”
崔琼再說不出话来。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按崔琅所說,母亲真的给卫家大太太下了請帖,那這件事情一定是請過祖母的意思了,不然也不会擅自做主。
她能帮什么忙?她又怎么去违背长辈们的意思?
崔琼陡然一個激灵,不敢置信的看崔琅:“琅姐儿,如果我不帮你,你是打算把我母亲的心思捅出去,闹的人尽皆知?”
崔琅咬唇望向她,把她的质疑和惊诧全都看在眼裡,而后竟郑重其事的点了头:“所以我希望大姐姐好好考虑考虑。”
“你怎么能這样!”崔琼几乎是在崔琅话音才落的同时冲了上去,死死地捏着崔琅肩膀,“你太過分了。”
崔琅自知這样的威胁很過分,但是她也沒有别的办法,她不能跑到顺安堂去跟大伯母說想多留两年,也不能去求祖母。
卫家是好人家,门第高,教养好,钟鸣鼎食之家,跟崔家确实是门当户对,除了卫明睿比她大三岁以外,任谁来看,她与卫明睿都该是天作之合。
她倒不是看不上人家,只是如她所說,实在放心不下母亲。
她虽才十三岁,可如果祖母和大伯母都动了這份心思,只怕事情明年就能落定了。
崔琅眼神闪躲,不敢再看崔琼:“我只是要多留几年,又不是终生不嫁。這個忙,大姐姐帮不帮?”
崔琼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终究還是卸了力,一双手垂下来,失望的摇了摇头:“你真让人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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