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烟花之地,无关风月 作者:未知 (一不留神居然有122個月饼了,南朝都可以改行卖月饼了,呵呵,多谢各位的大力支持。凌晨冲榜,至关重要,還請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今天陈三郎又在南阳府晃悠了一圈,空手而归。沒人脉,沒名气,谋生实在艰难。 五两银子的盘缠所剩不多了,扣除住宿饮食等费用,连坐船回去的路费都有点捉襟见肘。数着囊中可怜的铜钱,使得他油然生出“一文钱难死英雄”的慨叹。 他决定明天到城东去碰碰运气。 南阳府城东,有泾江支流经過,两岸垂柳,形成一处胜地,有個名堂,唤作“小秦淮”。论知名度,比南门的映峰滩要高得多。 小秦淮乃烟花之地,有着十数條大大小小的画舫船只,每天傍晚时分点灯开张,沿岸一排溜地停泊着,就等客人上船。 這等规模,比起扬州十裡秦淮来,自然拍马难及,但和扬州管辖下的其他府城相比,则大大胜出。邻近府城之中,也常有文人骚客慕名前来,尝一尝滋味。 白天的时候,小秦淮人影稀疏,毫无动静,可一到黄昏,整块地方就像刚睡醒過来,立刻变得生机勃勃。 岸边水面,一艘艘画舫船只张灯结彩,抚弄管乐丝竹;岸上,形形色色的贩子开始摆摊,饮食、饰物、用具,应有尽有。 整個场景,比南阳府裡头還要热闹几分。毕竟南阳府城,每到子时就进行宵禁,而在小秦淮,這才是最热闹繁华的时候。 第二天,睡足精神的陈三郎先在房中临摹写字,又读一会书,看时辰差不多了,這才换一身衣衫,背起书筪往城东外走。 路程并不算短,嫌累的人都会雇佣轿子去,要舒服得多。 陈三郎是步行,一方面为了省钱,另一方面是为了锻炼身体。他跟随许念娘学武,许念娘一眼看他,就說“体质孱弱,血气单薄”,初学忌挥拳飞脚,只能先扎马步。 這是很中肯的话,要是一上来就“嚯嚯嗬嗬”地大动拳脚,只怕练武修身,反变成了练武伤身,死得更快。 由此可知,许念娘绝非市井传闻所說的那样,只是個颓废酒鬼,开武馆骗钱的家伙,而很可能真是個江湖高手。 他女儿许珺都是高手了,何况当爹的?是個高高手才对,但究竟有多高,却不得而知。 许念娘還說過:扎马步之余,适当行走也颇有补益。 陈三郎走得悠闲,路上当然不止他一個,三三两两,书生居多。其中一些面孔似曾相识,虽然叫不上名字,不识得人,但毫无疑问,应该是一起考院试的考生。彼此见着,拱一拱手,就算见過礼,丝毫沒有尴尬之意。 在這個世界,读书人逛烟花之地再平常不過,多有才子自命**,流连于青、楼之上,终日戏狎胭脂,传出去后,不是骂名,而成佳话。“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薄幸名”,說是自省追悔,倒不如說沾沾自喜更加贴切些。 时值黄昏,一轮夕阳西坠,分外的红。陈三郎见着,竟感到一股妖艳意味。 夕阳渐渐落在青山后面,红霞慢慢黯淡,就见那暮色缓缓席卷上来。日落月升,有朦胧的月牙影子闪现于天际。 晚风微微,吹拂在脸上,颇感清爽。 当陈三郎感到有些疲倦时,拐過一段路头,前面人声喧哗,灯火交错,一番热闹景象扑面而来。 這就是小秦淮了。 远远看着,仿佛看到另一個世界,感觉甚为奇妙。 “到了,终于到了。” “快点走吧,免得晚了租不到船,那就白走一趟了。” 身边的书生们脸上洋溢出兴奋的神态,双眼都要放出光,只恨不得一下子就扑到船上去。 上得船,就意味着扑进到脂粉堆裡,好不享受。 根据有经验者的說法,以及公认论调,小秦淮的姑娘,无论姿色還是才华,而或技巧,都要比南阳府城裡的高。 “這位兄台請了。” 忽而一名书生凑過来,拱手对陈三郎說道。 陈三郎一怔,回個礼:“兄台有何见教?” 那书生约莫二十七八岁,留着短须,笑道:“在下荣县考生韦枫,未請教?” “泾县陈道远。” “哦,久仰久仰。” 听到這一句,陈三郎差点要左脚踩右脚,一脚扑倒在地:這哥们也太搞笑,咱俩才第一次见面好不好,何来久仰之有? 好在寒暄之后,韦枫进入正题:“道远兄,是這样的,我见你孤身一人,想来无伴。不知有沒有兴趣凑一凑份子钱,我們一起上船?” 他說的“我們”,還有四五個人,都站在边上,等待陈三郎回话。 陈三郎疑问:“什么份子钱?” 韦枫脸上笑容更甚,他一看就知道陈三郎第一次来小秦淮,不熟悉情况,就开口解释起来: 原来小秦淮上十数船只,有大有小,有华丽有普通,相对应的就是价钱高低贵贱。上档次的画舫消费,那是好几层楼那么高,等闲之辈,根本上不去。就算是中等船只,用钱也不少。吃碟花生米,或者小饮一杯,上百文钱就不见了。 這些只是开胃菜而已。 要听曲儿,找姑娘陪酒,必须拿出更多的钱。如果看中某位姑娘,晚上深入交流,吹吹箫,唱唱**花之类,沒什么好說的,继续掏钱吧。来到這样的地方,任何交往都建立在金钱之上,谈感情?那是年轻人不懂事的表现。 当然,也有一些价钱低廉的乌篷船,幽灵般出沒。不過船上的女人多数是姿色平庸之辈,粗手大脚,甚至年纪很大了的。船上设施简陋,沒有丝竹之音,就点一盏昏暗的油灯,当谈妥了价钱,那女人就往船舱上一躺,双腿张开,做起来连基本的叫唤声都欠奉,无趣无味。 用句读书人的话說:“不解风情。” 因此书生们還是更喜歡比较上档次的船只,但是消费高,個别人消费不起怎么办?于是就出现了凑份子钱,群体包船的行为。几個人,甚至十几個人,各自拿出钱来,将一艘差不多的船只包下,听听曲儿,喝点小酒,高谈阔论,就算最后不能真得销魂,春风几度,也是一种享受。 陈三郎听完,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多谢韦兄好意,其实在下来此,不准备上船的。” 韦枫一听,明显不信,其他人亦然:来小秦淮不上船,那上什么? 转念一想,韦枫想到了什么,心裡认定陈三郎肯定是要上乌篷船的,只是怕人笑话,才不敢說出来,就笑道:“明白明白,既然如此,就此别過。” 一群人走掉了。 陈三郎摸了摸下巴,很想问句:你明白啥了?莫名其妙…… 他来小秦淮,无关风月,囊中羞涩,如何风花雪月得起来?来此只是因为听說岸边上生意兴旺,還沒人收管理费,可以随便摆摊儿,故而要到這裡卖字,如此而已。 到小秦淮卖字的书生其实不少,颇有商机。来往的富豪乡绅为数众多,当他们看到哪一幅字不错,就可能顺手买下来,送船上的姑娘也好,拿回家附庸风雅也好,皆有用途。 更有些考不到功名的落魄文人在岸上独立特行,时不时醉酒狂歌,故作惊人之语,却希望通過這番不羁表现,能被那些**风尘但骨子裡有着哀春悲秋调子的小姐们慧眼看中,带到船上去。 那么,一碗香喷喷的软饭就等于捧到手心裡了。 人生百态,无处不在。 但這些,和陈三郎沒甚关系。他先溜达一圈,大致摸清楚了状况,就挑一個還不错的地方开摊子。 把事先写好的并且简单装裱過的十幅字从书筪一一拿出来,先往地上铺垫一块油布,再把字帖摆上去——三郎字摊就“华丽隆重”地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