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送吴中小义士
“与你家主人說,他的几位故旧前来探望与他,让他速来迎接我等!”门外人說道。
“是郑兄么?”听声音耳熟,安正忙问道。
“安兄是我,還有牛鼻子老林也来了!”门外人笑着应道。
安正欣喜,亲自上前开门,见到来人拱手笑道:“二位兄长,今日怎来了?快快請进!”
一俗一道两位中年大汉进得屋来,在二人的身后還跟着几個年轻的道家弟子。略做寒喧,安正忙道吩咐道:“快去泡茶,泡我前日托人新买来的阳羡茶……”
“我老郑是粗人武夫,有口浓茶解渴便行,哪像你们這些雅人茶都喝的那么精细!”为首的中年大汉笑道。
“老安,你尽管给他些泡些粗茶牛饮,咱们细细品你那上来的阳羡茶!”說话的是手拿拂法的中年道士,在這道士的身后還赤步赤趋的跟着几個年轻的小道士。
“夫人,来见過我這两位兄长!”安正忙与身后的妻子张氏說道:“這位就是我常与你說的郑雄郑大哥,那位道爷便是林健林大哥。”
“见過二位伯伯!”张氏忙上前屈膝行礼。
“弟妹莫要多礼!”那中年大汉与道士一齐還礼。
“二位兄长請随我进正堂!”安正笑道,转而叮嘱水牛几個伙计:“這位老丈先扶于偏堂休息以作观察,待明日对症医治!”
进得正堂分宾主落座,那郑姓中年大汉开口问道:“老安,令郎呢?”
“你這孽障,快来见守郑伯伯与林伯伯。”听提起自家儿子,安正叹了口气,对自家儿子斥道。
“侄儿见過二位伯伯!”安维轩上前行礼。
“不错不错,落落大方,举止得体。”看着药素,郑雄与林道士齐齐点头,郑雄目光投向安正笑道:“怎么?生子如此,你還不满意?”
“二位兄长不知道,這孽障给我惹了多大的祸事!”药正一脸无奈。
“我看這孩子挺好!”林道士打量着药素說道,又问:“安兄知不知道现下吴县百姓怎么称呼令郎的么?”
不等安正发问,郑雄接话道:“现下吴县百姓皆称呼令郎为吴中小义士?”
“小义士?”安正摇头,指着大门苦笑连连:“方才二位兄长进门时不知看到了沒有,因为這孽障,我安家的大门都被人泼了红漆。”
“丁五干的?”郑雄挑眉。
安正点头,沒有說话。
“我二人今日登门,就是为此事而来!”林道士开了口:“今日令郎急公好义之事己经在吴中县城传遍了,我二人知那丁五不会善罢干休,特意相约前来,为此为兄還带上了几個弟子助阵。”
“小弟在此谢過二位兄长了。”安正忙拜道。
“你我之间還需客套!”郑雄摆手,目光投向安维轩,眼中尽是赞赏之色:“好小子,不愧是我岳家军的后人,有股子好男儿的血性,岳帅若是還在世上,见到你也定会喜歡的!”
岳帅?岳家军?药素今日己经是两次听到這個称呼,心中有些惊异。
“那丁五着了泼了油漆,還說了什么?”林道士问道。
问及此处,安正心中愈加气愤:“就在两位兄长到来之前,我带了些钱财去那丁五府上赔罪,吃了闭门羹不說,那丁家的门子說代那泼货丁五传话,要安某择個良辰吉日带着犬子与制钱百贯到丁府三拜九叩赔罪,否则……”
嘭!
“欺人太甚,似這等腌泼才也敢欺负我岳家军的人,真当咱是软柿子不成?”巴掌重重的落在桌子上,郑雄铁青着脸骂道:“把老子惹急了,老子提着钢刀杀上丁家,一刀一個,像当初杀金狗一般屠個痛快!”
“道爷我今夜便去取他首级!”林道士眼中似燃有火焰,身后的几個弟子更是义愤填膺。
“二位哥哥,這万万使不得!”安正忙劝阻道:“吴中不是当年抗金的战场,大宋還是有法国的。”
郑雄将眼一瞪:“那你就让這等阿臢货骑在你头上屙屎拉尿?”
安正不由摇头叹气。
“贫道虽在方外,对這丁五的恶行也有所闻。”林道士眼中闪烁着怒意,缓缓道:“前岁,有一個男子来我观中进香,长硊于三清祖师面前忏悔請求神明原谅,說其做为那丁五帮凶,曾逼良为倡,强迫一从北边逃难来名为李巧娘的良家女子糙持贱业,那女子性情贞烈,坠楼而死以求名节……”
“真是无法无天!”郑雄拍案而起,“這一次竟然欺负到咱们岳家军人的头上,谁能咽的下這口气?”
再一次听到岳家军三字,安维轩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二位伯伯,父亲大人,您說您们是岳家军……旧部?”
“不错,我与你林伯伯当年都曾是岳帅爷帐下的亲兵,那年牛统制与杨统制奇袭伪齐得战马一万五千余匹,帅爷先后组建踏白军、游奕军和背嵬军三支骑兵。其中以背嵬军最为骁勇,杀的金狗屁滚尿流,我与你林伯伯当时就于背嵬军中任职。”說起旧事,郑雄眉飞色舞,那段铁马金戈的岁月有若仍在昨日一般。
林道士也說道:“你父亲当时是背嵬军中郎中,救死扶伤无数,深得军中兄弟尊重!”
“老安,来之前我与老林都计较好了,贤侄之事我等与你摆平。”郑雄将话转入正题:“我們琢磨了一下,散落在吴县附近一带的军中弟兄少說也有一二百号人,召集起来以咱们的声势,那姓丁的绝不敢造次。”
“不可!”安正连忙摆手。61文库“为何?”郑雄、林道士二人齐齐问道。
安正细细說道:“你我皆是岳家军旧部,帅爷他老人家蒙冤后朝廷一直对咱们這些岳家军旧部有所防范,此为其一其二,我听說這丁五攀上了本县县尊……”
“攀上了知县?”郑雄、林道士二人挑眉。
看着二人,安正說道:“二位兄长也知道丁五這厮是做什么买卖的,县裡這些老爷们异地为官又不曾携带家眷,难免不会孤寂难耐,丁五這厮投其所好,叠床暖被的小妾与历任知县不知送了几房,這关系岂能浅了?”
“狗官!”
郑雄怒骂,林道士也是双眉紧锁,显然事情己经出乎了之前的预料。
安正亦是紧锁眉头叹气:“正因知道其中缘故,才不能与其正面碰撞,以防被這混账官府中人诬陷,方才我還盘算,将犬子送往西山岛林兄那裡暂避一段时日。”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這大宋真的是暗无天日了么?”林道士额上青筋显现。
“自帅爷蒙冤那一刻起,這大宋的天便黑的不能再黑了。”安正声音不止清冷,還有些许愤怒。
屋内一时陷入静寂,三人显然束手无策,又在苦思对策。
知道了丁胖子的大体情况,做为当事人的安维轩也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眼中有光彩流动,碍于父亲之威,许久才弱弱的开口道:“二位伯父大人、父亲,孩儿有一计或许可以让這丁五收敛几分……”
“你這孽障不与为父添乱便己经是不错了,哪裡又能帮的上什么忙!”不等安维轩将话說完,自家父亲便怒斥道。
“老安,不妨让這孩子說来听听!”郑雄摆手。
“常言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目光投向安正,林道士啜了口茶水:“令郎也是读书人,眼界见识应比我等出身草莽之人宽上些许。”
“二位哥哥,你们未免高看這孩子了!”安郎中正不以为意,看向儿子不屑道:“這孩子不再惹事生非,我就己经是烧高香了!”
“二位伯父大人、父亲,孩儿的计划只要详加实施,绝无失败一說。”见父亲不信自己,安维轩不得不硬起头皮。
“我三人都沒有办法,不妨听這孩子說些什么……”听安维轩的语气似乎很自信,林道士說道。
安郎中看了眼儿子,将头别在一边。
见父亲默许,安维轩犹豫片刻低声道:“事干机密,能不能借一步說话?”
郑雄、林道士与药正三人对视一眼俱点了点头,让屋内其余人退了出去。
“說罢,你這孩子有什么计策能让那臢货变的规矩些。”屋内只剩下四人,郑雄开口问道。
目光看投郑雄与林道士,安维轩笑拜道:“主意由晚辈出,但還是要劳郑伯父从旁协助、林伯父亲自出马,這计策才能奏效。”
“我二人?”郑雄与林道士各自向对方对视一眼。
安正不耐烦道:“有什么主意快說,休要在這裡耍巧卖乖故弄玄虚!”
“是,父亲大人!”安维轩忙应道,压低了声音言语了一番。
……
“這些小手段……真有你說的那般巧妙?”听完药素之言,林道士一双眼睛开始放光。
安维轩应道:“晚辈所說耍這些小手段不過是些不入眼伎俩而己,所需用的物事药堂中应有尽用,若林伯父不信的话,现下便可以试上一试。”
“若真的管用,你這孩子倒教会了贫道一個来钱的营生,贫道日后沒钱使了大可以拿来用用。”林道士以手抚须。
见安维轩言之凿凿,郑雄不禁摩拳擦掌:“若此计可行,老安你与我些药物,我老郑今晚便去丁家……”
“歪门邪道,我等忠义之人岂能用這种旁门左道?”安正却是连连摇头。
安维轩反驳:“父亲大人你也說過,当年岳帅爷何等的光明磊落忠肝义胆,到后来還不落得为宵小所害?现下既然连天都是黑的,我等忠义之人对付宵小,就要用比宵小更加宵小的手段方才能邪不压正,再說……”
“住口!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为父了?”安正开口训斥:“使用旁门左道的卑鄙伎俩,那還能算做正道么?”
“老安,你迂腐了!”林道士捏着下巴摇头。
“這孩子說的沒错!”郑雄也是說道:“当下暗无天日,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讨個公道,倒不妨使用些黑手段,這不止是替你们安家讨個公道,也是为被丁五欺压的百姓出口气,更是为了维护吴中一方百姓的安宁。”
被郑、林二人劝說,心中又无其他办法,安正沉思片刻才开口道:“就依你之计罢!”
转而安正以手指着自家儿子,训斥道:“你這孽障小小年纪,从哪裡学来的旁门左道。”
挨了训斥,安维轩只能默然不语。
见安正点了头,林道士思虑一二,与安维轩道:“贤侄,依计行事时,贫道需你扮作道童随在身边,免的到时使用這些小手段出了什么岔子!”
“丁家的人见過我!”安维轩连连摇头。
林道士笑道:“让人认不出你,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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