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 作者:未知 顾家,大屋裡,孙大娘正和姑娘在灯下說话。 “妈,我看老三真是疯了,這么下去可不行。刚才那阵仗你也看见了,他要是疯起来,咱家的日子還怎么過?再說了,弟弟還沒娶媳妇儿,咱家要是有這么個疯子,以后哪個姑娘還敢登咱们家的门,就更别提嫁进来了。” 顾朝霞說得句句在理,孙大娘听得频频点头,還是姑娘想得周到,处处都为這個家着想。 孙大娘拉過姑娘的手,一边叹气一边哭,她一方面是气的,一方面也是心疼被老三抢走的那二百来块钱。 “大霞,那你說咋办?” 顾朝霞眼珠一转,說道,“他愿意搬出去正好,省的他名声不好,耽误了兄弟。至于工资,他现在变成更夫了,工资也沒几個子儿,他只要不拖累家裡就算好了。回头他再想娶媳妇或者怎么着,都跟家裡沒关系了,爱咋咋地吧,咱们甩手不管了。老二不是也跟着跑了么,那更好,以后老二也不管了。妈,你想,一下子脱手两個单身汉,咱家负担轻了不少啊,以后朝来结婚,直接就在咱家结就行,地方满够用了。” 孙大娘听完,直拍大腿,“哎呀,還的說我們大霞聪明,懂事,能给妈出谋划策。” 顾朝霞更加得意起来,她是個小心眼又记仇的脾气,老二和老三刚才顶撞她,让她暗恨了好一阵,這回好了,如果她妈能照她說的来,這俩人肯定沒好日子過,沒了家裡的照应,一個疯子一個废物,能顶什么用? “大霞,你和玉春咋样了?還沒好消息?”說完了自己家的事儿,孙大娘才想起问姑娘的情况。 顾朝霞结婚五年,但一直沒怀孕,她和范玉春跑了好几家医院,但都沒检查出什么毛病,可能還是时候未到,所以才沒孩子。 可這條胡同裡,年龄跟她仿佛的,几乎都有了孩子,甚至還有個生了双胞胎。 那個年代,结了婚却沒孩子,就要被人說三道四,街坊四邻总会拿這些個闲事就瓜子花生嚼一嚼。 顾朝霞好强,她更怕别人背后议论,因此這事儿就是她心口上愈合不了的一块疤,特别不喜歡别人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儿。 看着姑娘的情绪立马低落了,孙大娘心裡也不好受,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便爬到炕裡,打开了已经坏掉的炕柜门。 顾朝霞一看她妈去开炕柜,顿时多云转晴,心裡忍不住的欢喜,但面上還做一副失落模样。 孙大娘在炕柜前捣鼓了半天,锁好柜子之后,来到姑娘跟前,递给她一张5块钱的钞票,說,“你去买点营养品吃,我看你面黄肌瘦的,八成是营养不够,所以才怀不上。另外,你也得盯着点玉春,你俩总沒孩子,难保他沒有二心。” 钱是好的,可母亲的陈词滥调却让顾朝霞郁闷,直接影响了她的好心情,接過钱的时候,笑容就有点勉强,但這在孙大娘眼裡看来,正是姑娘過得不顺心,不容易的表现,她都有点后悔钱给得少了。 顾朝霞晚上沒回家,直接住在了娘家,孙大娘她们娘两個睡在大屋炕上,顾朝来在正房裡的另一個房间。 而顾老爹则睡在院裡的东厢房 。 顾朝晖和顾朝阳两個人在家属区的门房裡,陪着门房大爷唠嗑,直唠得大爷哈欠连天,他俩一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告辞出来。 往家走的路上,顾朝晖說,“二哥,一会我翻墙进去,你在墙外接应我。” 顾朝阳点头应了,他沒跟弟弟抢,也是知道自己身手沒有弟弟利落,别帮不上忙,再拖了后腿。 到了家门口,果然大门从裡面被锁住了,他俩顺着门缝往裡看了看,发现东西屋和正房裡都沒有一点亮,看来是都睡了。 两人互相点点头,确定了情况,然后顾朝晖退后了两步,又铆劲往前一冲,蹬着墙体,一跃而上,直接翻過了超過两米的墙头。 翻過墙,他提着一口气,尽量轻巧的落在了院子裡。 东屋离院门口最近,而且一般顾老爹都住东屋,那裡最方便下手。 顾朝晖摸到东屋门口,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借着窗外透過来的月光,他发现自己老爹睡得正酣。 太好了,顾老爹耳背,他只要不是太粗声大气,不管不顾,应该吵不醒对方。 顾朝晖蹑手蹑脚的靠近炕梢的被褥垛,然后沒细看,迅速扛起两床被褥在肩上就要返身出去。 突然,他听到身后有动静。 顾老爹咳嗽了一声,然后闭着眼睛說,“沒拿枕头吧,门口柜子裡有。” 屋裡敲黑,沒动静,突然有個人发了声,顾朝晖不由吓出一声冷汗。 等他反应過来的时候,又忍不住有点想笑,赶紧按照他爹說的,去柜子裡拿了两個枕头出来。 临出门前,他又听自己老爹翻了個身,好像說了句,“這做的啥梦啊,乱七八糟的。” 憋着笑,顾朝晖又返回到墙根底下,然后轻轻打了個口哨。 墙外边的顾朝阳听见,也吹了個口哨回应他。 两人裡应外合,很快就把两床被褥和枕头运了出去。 顾朝晖跳出墙之后,顾朝阳還问他,“拿得挺全乎啊,還有枕头呢。” 他就哈哈笑,跟二哥說了刚才在东屋裡的事儿,哥俩儿笑得前仰后合,扛着行李的脚步又轻快了不少。 哥俩是高兴了,却把孙大娘气了個半死! 第二天一早,孙大娘去东厢房收拾东西。 一进屋她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可又說不上来。 等扫完了炕,收拾完了行李,她才发现哪裡出了毛病,怎么這被褥垛比平时矮了一大截? 登时,她脑袋裡就冒出了一种猜想,会不会是老二和老三干的? 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他俩昨天跑了之后,再沒回来過,今早大霞出门的时候,她送到门口的时候還看了,大门锁得好好的啊。 那是咋回事儿呢? 孙大娘气呼呼的冲回正房,指着坐在炕上挠痒痒的顾老爹问,“东屋的行李咋少了?” “啊?行李少了?”顾老爹露出一副纳闷的神情。 “对啊,少了两套被褥!”孙大娘自己說完,不由顿了一下,她心裡更肯定应该是两個儿子搞的鬼! “說,是不是你和老二和老三裡通外合?”孙大娘說着,就转身去够掸瓶裡的鸡毛掸子! 顾老爹一看大事不好,赶紧抱着脑袋蹿下了地,一边跑一边喊,“我昨天睡得死,啥也不知道啊!” 他平时看着慢腾腾的,关键时刻跑的比兔子都快,蹿进东厢房,直接把门从裡面别上了。 任孙大娘在门外怎么砸门,他都不开,只喊,“跟我沒关系,跟我沒关系!” 孙大娘气急败坏,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气得她满院子找趁手的东西,想把东屋门给砸开。 找到墙根的时候,发现那裡有一撮儿洋灰土,顺着往上看,正是从墙头落下来的,再看灰墙上,好大一個脚印。 行了,不用再问了,這肯定是老二和老三干的无疑! 孙大娘一想起自己那两床被子,棉花都是新的,被子面也沒用過几次,還是今冬新做的,她自己還沒舍得盖几次,竟让那两個败家小子给偷了去,心疼的她坐在院子裡又哭又骂。 昨天损失了两百来块,今天又发现被偷了被子,孙大娘這辈子還沒遭過這么大的损失。 像是還嫌她不够闹心,顾老爹推开窗户,冲她喊道,“老婆子,我刚发现,柜子裡少了俩枕头!”然后不能孙大娘反应,他赶紧就把窗户别上了。 一听這话,孙大娘的哭骂声更是止不住,心裡发狠的想,别让她捞着那俩狼崽子,否则就给他们扒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