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下雪狐
我的老爹是一個屠夫,名字叫武二狗,专搞杀生的营生,杀气很重,他老婆死得早,家裡就一個儿子武泥娃,也就是我的哥哥。
因为武泥娃是屠夫的儿子,很多人不喜歡和他玩,排斥他。
那天武二狗喝醉了酒从山路上回家,便听见我在河裡的草丛边大哭,于是,他把我给抱了回来,說他又有一個儿子了,那是天意,两個儿子就有伴了。长大了,娘的,一人一把杀猪刀,哼,以后在落凤寨看還有那個敢不长眼!
自古以来,楚地便称为蛮夷之地了,被外乡人称作楚蛮子,武二狗所在的村落是湘南的,一個边远的山村,名叫落凤寨,属于三不管地带,可以說是穷山恶水,鸟不生蛋的地方,而且所在的居民多是瑶族,是最早汉化的一批寨子吧,而前面不远的风雷镇大多数是汉人,大家也经常到镇裡卖些药材或山裡的野味,渐渐便熟悉了。
因为别人知道他老婆生大儿子时就已经死了,武泥娃已经有三岁了,别人就问屠老二儿子是那来的,他大声笑道:“你们问我,我问天去啊,我是河边捡的儿子,你们羡慕也啥用,這就是人品,知道不?要问你们就问天去吧!
一個杀猪佬也敢称人品?大家不屑一顾,不過,后来,我的名字就叫武问天。
转眼十五年過去了,屠老爹沒有少给我肉吃,嘿嘿,我长得倒是高大威猛帅气,但我的智商仍不過是五、六岁小屁孩,除了学会了自己吃饭和撤尿以外,只知道嘻嘻哈哈和别人玩泥巴過家家。
很多时候,我是流着口水和三五岁的小孩子玩的,因为大一点的都不和我玩,他们嫌我脏,要玩的话也是捉弄我,朝我脸上吐口水或脱我的裤子,用手指弹我的小鸡,或者是骗我去偷孤寡老人家放在罐子裡头的软糖、饼干。
甚至是去偷看寡妇洗澡之类的坏事,如果我不肯,就恐吓我不跟我玩了,甚至三五人就把我推进去,然后一哄而散,躲在院边偷偷的看。
有一次,张寡妇便赖到了我們家土坑上来,脸上很不高兴,“二狗,你家问天长本事了咯,鸟毛沒长齐就想看女人洗澡,今天傍晚竟然又来推了我家的门咧,我要告到老族长那去,這小子得浸猪笼了。”
老爹一听便吓了一跳,笑着說道:“他大嫂子,這问天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還不是那几個啥卵子搞的鬼,你就原谅他這一回儿,明天早上我给你提一副猪下水回来,肥油肥油的,嘿嘿,算是赔礼道歉好不好?”
张寡妇一听屠老爹要送猪下水了,脸上如开了一朵花,杏眼圆圆转。
晚上,屠老爹喝了不少酒,越想越气了,就操着一把杀猪刀追赶那些在村落场子边玩的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一边猛追一边骂道:“尼妈個瞎了狗眼了啊,屠夫的儿子你们都敢捉弄啊,想找死不是?”
那群家伙一個個吓得飞跑着回家,告诉自己的爹妈:說屠老二要杀人咯。
有的人家当然就不服气了,三五個大人凑在一齐,人人手中拿着一把锄头,堵在了屠老爹面前:“屠老二,小孩子闹归小孩子闹对不对,你一個大人动手那就不行了咯?”
屠老二是我屠老爹的外号,他自称杀手手艺天下第二,却无人敢称天下之一。
屠老爹红了眼,挥了挥杀猪刀,骂道:“闹可以闹,但不能闹這种缺德事!不能捉弄一個傻子知道不,我儿子缺心眼,但不缺德,偷看女人洗澡的事是我屠老二的儿子做得出来的么,這可是要浸猪笼的大事哩!”
见屠老爹挥了杀猪刀,有几個便伸了伸挖粪用的三叉锄头,争辩道:“屠老二,你问谁啊,這么一個傻儿子,你要问就去问天吧,问下老天是不是你杀生太多,老天才让你儿子傻的!”
“反正老子不管那么多,以后你们家谁的儿子拾掇我傻儿子,我砍你们全家!”屠老爹丢下一句狠话,操起杀猪刀便往回走了,他一直也觉得是不是他杀生太多了,杀气太重才让我這样的。
大家其实知道屠老爹是個很仗义的人,每次卖剩下的杂碎他会分给族裡一些鳏寡孤独的老人吃,谁家有红白喜事要杀猪宰羊了,他都会去帮忙。
但自从這次事情发生以后,那些半大小子便再也沒有一個跟我玩了,甚至大家都有时還嘲笑我的屠老爹。
你问谁去,你问天去呗!
這句话,最后成为人们家常便饭之类聊天的常用语,甚至动不动就說:“问谁去,你问天去呗,问天是個哈卵,哈哈!”
问天在我們這就是一個哈卵的代言词。
不過,我虽然只是五岁左右的智商,但我還是能知道一些事的。
比如张寡妇从那以后就喜歡半夜偷偷到我家裡来,然后一大清早就拿一副猪下水回去,或者是割一些猪肝之类的,有时屠老爹沒有杀猪卖,中午也来,然后关上小院门,让我在门口守着把着不让人进来。
如果有人来找老爹,就說他不在,在山村简陋的环境下,這种情况是经常发生的,呵呵,小屁陔便是家家户户最忠诚的站岗员。
不過時間久了,那有不透风的墙,大家也就知道张寡妇和我老爹好上了,有人来做媒的,但不知为什么张寡妇不乐意,說她是命格不好的女人,就這样凑合過就行了。
从此以后,村民碰到我就喜歡问我一句话:“天娃子,昨晚张寡妇克了你家屋裡沒,有沒有听到什么动静啊!”
而我一般都会照实回答:“昨晚沒有克,今天大响午来了,弄出好大声音,似乎有木头直捣鼓墙一声,嘎吱嘎吱的,還有张寡妇很难受的叫声,虽然很小,但我听见了!”
问我的人往往就大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给我手裡塞了一颗糖或拿点玩的东西,心满意足的走了。
哥哥已经十八岁,算是成年人,不過他沒有杀猪了,他远离了寨子,三年前就到镇上学了打铁,长得倒是高大,脸又黑,轮廓也粗犷,他沉默寡言,也是在人们的嘲笑中长大,不過,他对我倒是很好,沒有欺负過我,甚至還带着我去河裡洗過澡,帮我弄干净身上的泥巴。
哥哥到镇上去学打铁去了,屠老爹又要到镇上去卖肉,所以,我一般就一個人在家,不過,张寡妇有时会中午送饭過来,因为我煮的饭一般熟不透,我吃的是半生饭,但我天生就爱吃半生饭,后来我知道,半生饭也叫阴阳饭,姥姥的,那是鬼最爱吃了。
“哈卵的,走狗屎运了,让我逮住了它!”一天傍晚,屠老爹伯绳子勒住了一個雪白狐狸回到家裡来,非常高兴,這是他路上遇到的,当场就用绳子困住了,一路上炫耀起来,当然,山村裡嘛,有点屁大的事,后面免不了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狐狸又叫红狐、赤狐和草狐。它们灵活的耳朵能对声音进行准确定位、嗅觉灵敏,修长的腿能够快速奔跑,最高时速可达超過镇裡的小车,毕竟狐狸山上虽多,但真正捉住的却少,因为狐狸比较聪明和妖气,下套都很难捉。
“哎哟,這雪白的狐狸皮毛可真漂亮,要是做一件雪白皮毛大衣可老好看了了!”张寡妇也挤在人群之中,啧啧地叹道。
“是啊,這只狐狸真漂亮,估计能卖不少钱吧!”
“狐狸肉好久沒有吃過了,不過雪狐狸一般都是狐大仙的仔,屠老二敢杀么?”
“……”
人们摸着下巴开始指指点点,都围在我家的院子裡,看着屠老爹把狐狸拴在旁边的铁杆子上,平时這根铁杆是给在拴猪的,屠老爹会把第二天早上要杀的猪拴在這根铁疙瘩上,当晚不给吃,第二天天還沒有亮,他便一個人开始杀猪,然后拖到镇上去卖。
這個院落杀气很重,杀的动物也有成千上百條了,屠老爹就像個英雄一样,挥了挥雪亮的杀猪刀,提了一桶水,然后在磨石刀上磨了起来。
“這有什么不敢杀的,老子当年還杀過一條土狼,卖了個好价钱,才讨的媳妇生的泥娃子,只可惜他娘走得早!”
“嘿嘿!屠老二那是一把好手!”人群都笑了起来,大家都很期待,因为屠老爹如果杀了狐狸的话,今天晚上可能大家就可以在我家院子裡尝上几块狐狸肉了,到时再到自家裡搞点米酒過来就是了,再哼上点小曲,那才倍儿爽。
我看着這只狐狸,它通体雪白,后腿受了伤,血流不止,眼睛明亮,不时朝四周吠两声,声音很小,很可怜。
最后,它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不放,我感觉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很魅的感觉,我虽然不太懂,但也是睁大眼睛盯着它的眼睛不放。
“瞧好了咯,老子這杀生的手艺,方圆十裡,我屠老二称第二,沒有人敢称第一,一刀放血,让它感觉不到痛苦地死去!”
屠老爹操着一把他已经磨刀石头上磨得噌亮的杀猪刀微笑着朝狐狸走了過去,似乎在完成一件伟大而光荣的事。
就在屠老爹举起杀猪刀朝它杀過去之时,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脑门子一热,发疯一样的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他那杀猪刀的手,哭喊着:“老爹,老爹,不要杀它,它好可怜啊!”
哧!大家都愣住了,這傻子今天怎咋的啦?
屠老爹看着我哀求的眼神,也是愣住了,见我不停地求,最后,慢慢放下了刀,叹了一口气,“我這娃子是第一次求我哩,哎,也算是這种狐狸的造化了,也罢,给他当個伴玩吧。”
好端端的一次吃肉的机会让我给搅和咯,山村的人可是一年难得吃几回肉的,大家都瞪了我几眼。
哎!人群還有人发出叹息,最后大家怏怏地转過身走了,有的還摇了摇头,骂我這小傻那根筋不对。
张寡妇也是生气地走了,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知是觉得自己心中在屠老爹的地位不如我,還是因为沒有雪狐皮大衣穿而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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