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355：战时已至
又是一场大雪。
雪中有亭，亭中有人。
湖心亭内，李暮蝉早已独坐多时，仿似入定老僧，不动不言。
而在他的面前還有两口长刀，一左一右，立于亭中。
长风掠過，双刀之上时有阵阵颤鸣响起，悦耳动听，却又截然不同，彼此呼应。
李暮蝉孤坐半月，也听了半月。
众人翘首以盼，却是无一人胆敢跨過這绿水湖，前往湖心的翠云峰。
如此一幕，只把众人看的是咋舌不已，相顾骇然。
青丝飞扬，衣袂卷荡，待到他右手拖出一圈，回正落定，只见手中已多出一口由一枚枚残片拼凑而成的兵器。
终至战时。
更甚者還有那好赌之人就地摆下赌局，将几大绝顶剑客一一摆列出来，還在每個人的名字下面标明了赔率，不一会儿的功夫身前就摞满了银钱。
但见李暮蝉手中长刀齐齐似碎裂的冰面般布满裂痕。
但此番既是以剑论道，那這最后一战，当为此刃名震天下之时。
他举起身前的一杯酒，酒已冷，然入手不過片刻竟溢出缕缕热气，酒香扑鼻，被一饮而尽。
煞气、剑气、刀气、杀气、邪气……种种惊世骇俗之气机此刻竟是同时于湖面乍现，還都自一個人的体内宣泄而出，被其握于掌中，尽数赋予手中所持兵刃……
李暮蝉眸光一烁，放下酒杯，双手握住刀柄，旋即起身自亭中走出，走入了雪中。
稚童闻言顿将拳头握紧，小脸紧绷，重重“嗯”了一声。
“哈哈，诸位买定离手，银子落定生根，可不能反悔啊。”
一群人瞪大双眼，穷极目力，但见那壁立万仞，陡峭如削的翠云峰下，有一道身影微如蝼蚁，拔地而起，于绝壁之上提纵借力，快如鬼影。
這几股杀气之强，实乃李暮蝉前所未见，而且還都隐忍不发，想必是等着一鸣惊人，令群雄侧目，天下失惊。
双刀寸寸碎散，化作数十枚大小不一的残片。
如今所有人都已认定此战必将震古烁今，传于后世。
“啊，那是……燕十三！”
李暮蝉却是笑了。
人群中，一名白衣剑客正凝目远望，眼中精光时隐时现，身旁還跟着几名南海剑派的弟子，手中长剑无由而鸣，剑吟大作。
丁老汉也挤在人群中，怀裡還抱着個几岁大的稚童。
沒等众人瞧個分明，堪堪几個腾挪，那人就已直上高天，消失在云海朝雾之中。
仅這一手轻功，只怕天下也少有人能出其右啊。
然而匪夷所思的是，這些残片竟然沒有当空坠落，而是彼此相互牵引，短暂的滞空不坠。
随着单掌轻落，就见李暮蝉凝目沉息，缓缓抚過刀身，肉掌過处，所有残片悉数严丝合缝，难分彼此，彻底融为一体。
周围的江湖人见状纷纷后撤，退出老远。
三天后。
绿水湖前，更有人已于昨夜便先行到此，等候着即将到来的惊世一战。
丁老汉拿過手帕替稚童擦去鼻涕，又温言叮嘱道：“鹏儿，今日這一战五百年不逢，你可要看清楚了。”
仿佛觉察到了主人的心意，那两口长刀也发出了更为剧烈的颤鸣，像极了欲要脱鞘而出的活物。
众人本以为這方剑派会自此消亡，不想香火未绝，数年前，那海外的一座孤岛上却是走出一個人来，劈海斩浪，习成了一手惊世骇俗的剑法，势如流云，意如飞仙，初入江湖便是连战连胜，从无败绩。
李暮蝉听着刀鸣剑吟，望着亭外飞雪，终于還是动了。
而后，
“砰！”
湖面已是结冰。
這样的人還不在少数，放眼望去，湖畔早有众多江湖人久侯多时。
這两口兵器分为双刀，合一为剑，虽伴他一路走来，却少有真正绽放异彩的机会。
当年青龙会席卷江湖，這南海剑派惨遭灭门之祸，门人弟子被屠戮一空，掌门长老也都死伤殆尽，几无活口。
呢喃的话语中，平湖之上，一抹乌光凭空乍现，直指苍穹。
這一刻，风云俱寂，山河失色，弥天雪幕当空裂开……
只是不知是否错觉，冥冥中李暮蝉似能感受到有几股杀气相继显现，就在金陵。
确实如此。
他横刀在手，另一手暗自催动真气，一团至阳至刚，至霸至强的雄浑奇劲瞬间汇聚于掌心，化作一团炽热火浪。
這兵器形状古怪，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宽厚不均，器身成青白两色，长短四尺有余，仔细瞧去，好像连刃口都沒有。然此物通体却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凶意，只如那恶兽獠牙，遍布棱角，无一处不是在散发着煞气。
忽听一阵惊呼，所有人急转视线，却见湖对岸的矮山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人。
那稚童虽說穿的有些寒酸，但眉宇间却似有似无的充斥着一股灵秀之气，双眼澈净，黑白分明，就是這鼻子下面挂着两條鼻涕，吸溜個不停。
李暮蝉神情平淡，仿似早有预料，单手握着刀柄只那么凌空一拖，遂见一枚枚残片随势而转，在风雪中如蜂蝶般纷纷撞在一起，汇聚向断柄。
裂痕起于平湖，落于远山，相隔何止五十丈啊。
……
时值清晨，天色将明未明，欲暗未暗，金陵城内已有大波人马陆续赶往翠云峰。
当年他铸双刀是为求变，但今时今日他已无须再变。
此人姓叶，传闻乃是南海剑派的弟子。
放眼江湖前后百年，武林中何曾有過如此不同凡响的一战？
過去不曾有，往后只怕也不会再有了。
李暮蝉脚踏薄冰，待到立足天地间，遂将双刀高高举起，而后迎着扑面而来的飞雪寒霜相交一撞。
“不俗！”
這便是缺陷。
双刀甫遇，两者之间登时迸发出一团奇花火焰。
沒人知道他在听什么，等什么，亦无人敢来打搅他。
那人背对众人，登山而上，步伐起落看似舒缓，然去势奇快，兔起鹘落间便已掠至山腰，直冲那高耸入云，笔直如剑的翠云峰而去。
“好生了得！”
只是刀剑颤鸣之声越急，其中的破绽也就愈发明显。双刀合一方为整体，可两分之下，刀身尽管看似一般，然无论宽厚還是长短，乃至斤两都有差别。
但是，眼看绝顶剑手就在面前，這人终究還是按住了手中长剑，不曾越過绿水湖。
“這便是江湖绝顶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