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长生剑
……
怎么還有七位龙首呢?
瞧着几人脸上的那张面具,李暮蝉忽然明白過来,也醒悟了過来。
七大龙首,或许代表的不是七個人,而是七方势力,七個门派,亦或是七個不同凡响的家族;再或者,只要谁能戴上這七副面具,然后活下来,兴许就能成为“青龙会”的龙首。
太可怕了。
李暮蝉深吸了口气,由衷感叹。
因为那面具后藏着的已非某個单纯的存在,個体哪怕势力,而是无穷无尽的欲望。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青龙会”能存在這么久了。
只要人有欲望,就都会想要坐上這七個位子,成为龙首。
只要欲望不绝,“青龙会”就会一直存在,哪怕面具后的人生生死死,但谁又会在乎呢。
就像一條毒龙,吞食着无数贪婪之辈的欲望,日夜壮大;或许曾几何时它也只是一股不起眼,微不足道的小势力,但时至今日,它已积攒下了雄厚的底蕴,金钱、武功、权势,要风得风,唤雨得雨。
到了這般地步,已非“人驭势”了,而是“势驭人”。
“你好像遇事总喜歡深呼吸,”大龙首坐在灯影下,說话的语气很斯文,听不出情绪,“不好的习惯,多会成为破绽,戒之。”
李暮蝉颔首:“受教了!”
大龙首似乎很欣赏他:“你觉得上官小仙如何?”
李暮蝉沒想到对方会這么问,轻声道:“城府很深,心机很重,手腕高明,而且够狠;但看似老辣,却還有些稚嫩。她太年轻了,一個年轻人总有不足的地方,因为很多事情她還沒有经历過,還不够老成。”
大龙首点点头:“不错,我們每個人都在不断成长,沒有谁生来便完美无缺,所以有时成大事便不能只是一個人,需要相互扶持,而如今上官小仙身边便多了一個足能令她无敌的人。”
“荆无命?”那位锦衣青年冷哼一声,“他一個人,竟用得着這么大动干戈?”
李暮蝉顿时了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几位龙首悉数到场,却是因为荆无命。
那位白衣女子的嗓音很轻:“你错了,荆无命的剑法或许已足够高明,但還沒有真正达到天下无敌的境地,更沒有让咱们這些人倾力出手的资格;真正可怕的是他与上官联手。”
锦衣青年诧道:“有多可怕?”
白衣女子娓娓道来:“或许伱们還不知道,曾几何时,上官金虹也同咱们這些在座之人沒什么区别,而且举足轻重。”
“嗯?”
此言一出,豆浆铺子裡的人已有大半动了动手,眨了眨眸。
這句话的意思,便是上官金虹也曾为‘青龙会’的人。
大龙首轻叹道:“不然,你们以为他如何能同雨后春笋般一朝崛起?须知凡事都是需要本钱,他‘金钱帮’昔年的根底,有大半归‘青龙会’所有。”
“嘿嘿,有意思,”角落裡那名最先来,端坐如松的青袍客怪笑道,“真有意思,老子背叛‘青龙会’,女儿又叛‘魔教’,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锦衣青年忍不住提醒:“到底厉害在何处?”
白衣女子复又道:“因为荆无命是上官金虹一手培植调教出来的,他的剑法便是为了‘龙凤双环’而生,换而言之,他生来就是为了弥补上官金虹的破绽而存在。”
“一個沒有破绽的人?”几大龙首中的那名老者呢喃低语,“可怕。”
上官金虹与荆无命。這两個人,当年一個杀了“天机老人”,一個杀了“嵩阳铁剑”,单独一人已令江湖谈之色变,联手之下,试问谁人可敌?
老者继续叹道:“可惜,上官金虹死于狂妄自大,明明离称雄江湖只差半步,明明与荆无命联手足能天下无敌,却偏偏想要一试小李飞刀,以致霸业成空,一场徒劳,如今就是不知道他那個女儿会不会重蹈覆辙。”
谈论间,却见门外有人单膝一跪:“禀大龙首,地下的穴道已被打通了。”
李暮蝉一直只是听着,听着這些他本沒有资格得悉的江湖隐秘,奇闻异事;但当听到地下穴道竟這么快就被打通时,還是不免有些意外。
想来“青龙会”手底下应是藏有不少能工巧匠,而且人数不少,才有可能如此神速。
“裡面的东西呢?”大龙首问。
那人回道:“沒了。”
大龙首微微一笑,吁了口气:“白跑一趟啊。”
锦衣青年却道:“咱们的耳目已遍布整個长安城,东西大抵還在城中。”
大龙首漫不经心地道:“那样就太麻烦了,万一她若把财宝深埋地下,咱们难不成也要把长安翻個底朝天么?而且說不定還有陷阱……让人盯着吧,那些东西总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說罢,居然就這么起身离开了。
大龙首前脚刚走,那位白衣女子连同从未說過一句话,满身酒气的落魄剑客也跟着走了出去。
豆浆铺子裡,剩下的几人仍是自顾自坐着。
“啧啧啧,”乘轿来的老者突然啧啧称奇,笑声连连,眼神则是瞧着落魄剑客手中的那柄剑,眼中精光爆现,“也不知大龙首从哪儿招揽来這么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锦衣青年還是那副傲气凌人的口吻:“他很厉害么?”
老者嘿嘿笑道:“人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那柄剑却实打实的厉害,而且非同小可,甚至当年這把剑的主人可比飞剑客、荆无命都要厉害。”
青年追问道:“当年是是什么时候?”
“有些年头了,”老者穿着打扮有些文雅,像是個老儒生,双手极是细腻光滑,老神在在地回应着,“大概在‘九州王’沈天君成名之前。”
青年悚然动容道:“第一?”
老者笑道:“自然是第一。”
话到這裡,此剑的来头已呼之欲出。
因为青龙会收录的诸多江湖隐秘奇闻中,便有關於這柄剑的记载。
“长生剑!”
青袍客的嗓音有些沉,也有些哑,像金石摩擦,刀剑抨击,穿透力十足,沉甸甸的坠在铺子裡,落在所有人的耳中,直透心肺。
听到這個名字,几個人都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李暮蝉有些不一样,他缩了缩肩似是觉得有些冷,眼神却藏着惊奇,惊叹,還有惊疑。
因为這柄剑,早在沈天君名动江湖之前就已剑倾天下,堪称无敌。
那时,還沒有七大龙首,只有十二個堂主。
但始终不变的,永远是大龙首。
老者的眼神已从充满笑意变得有些诡异:“想不到连‘长生剑’都重现江湖了。”
說话间老者已起身离座,掠入轿中,去的飘忽。
至此,铺子裡剩下的几人也都相继离去,除了李暮蝉還坐着。
“這些人可真是神秘啊!”
他感叹着,旋即扭头看向那始终不发一言,甚至连头都沒抬,只顾煮豆浆的孙姓汉子,最后将目光沿着对方手裡的木棍望向锅裡的豆浆。
只這一看,李暮蝉瞳孔骤缩,他只知对方是高手,沒想到居然這么高。
但见棍身搅动,豆浆仿若被一股奇异劲道推挤向铁锅外围,露出了中间黑黑的锅底,而那豆浆并非是漩涡状,也不是漏斗状,就像一個舞开的白色幢幡,围着木棍飞旋急转,无声无息,且越升越高。
突然,李暮蝉后撤一步几要惊呼出声。盖因身前人手臂上的筋肉陡然一鼓,棍捎顺势一挑,那一锅重达百余斤的豆浆竟被不可思议地尽数挑出,在空中先如一條长龙盘旋,随后又似一团白浪翻飞卷动,其内的一些豆渣豆皮更是刹那被碾碎的无影无踪,最后又一滴不洒的滑入锅内。
神乎其技。
他才记起来,這小店裡天下第一的传人不止一個。
“难道這就是天机棒?”
這句话李暮蝉沒有问出口,他只是苦笑着转身离开,门外早已有一驾华丽的马车在等他,车上還有一個十分精致的玉匣。
匣内放着一张龙首面具,以及一块令牌,和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密信。
他坐了上去,换上了面具,随着马车缓缓远去。
良久,夜风中飘出一声轻叹:“终于要开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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