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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

作者:狗柱
第12章

  任谁在知晓后事后,再见盛从渊這副模样,都只会觉得他绝对做了丧心病狂之事,才卑劣地达成所愿。

  光天化日,人来人往。

  他就這么明目张胆地在宾客众多的宴席上,盯着未婚夫還在身旁的女子看。

  宋衿禾烦躁地敛下眉目,当真是桩桩破事都令她头疼不已。

  不過叫盛从渊這么搅了一遭,烦人的祝明轩离去,宋衿禾也想起自己今日還打算在宴席上将玉佩還给盛从渊。

  本就不想和他再有接触,此时就更生退意了。

  好烦啊。

  她都害怕自己若就此不還了,盛从渊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走到她面前,手一摊:“宋姑娘,請把我的玉佩還给我吧。”

  救命。

  這個男人绝对做得出来這种事!

  殊不知,被猜疑或有疯狂举动的男人,此时遥坐另一方,并无要激进的意思。

  只是一腔怒意憋在心头,眸底暗色涌动,难以压抑。

  他承认,自己的确心思不纯。

  十多年的积压的念想,如何纯净,早就躁动地在心头翻涌出一片晦暗了。

  他也承认,既是已经认清现实,就不该再抱有妄念。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由自主地就那么做了去,好似本能。

  知晓她今日将要出席宴席,便忍不住站在门前,想第一時間瞧见她的身影。

  也知晓她的坐席被他专门安排在与他正对座的方向。

  他飘忽视线,就飘向了她的方向。

  而后,便看见宋衿禾与她的未婚夫相谈甚欢。

  盛从渊落寞垂眼,思绪却无法放缓。

  若不极力克制,他或是仍会忍不住自虐一般往那边看去。

  他只是想看着她。

  人来人往,他仅一瞬就能找到她的身影。

  拳头紧握一瞬,盛从渊蓦地起了身。

  候在一旁的侍从信云见状,上前半步,道:“少爷,您要去何处?”

  盛从渊冷声吩咐:“不必跟着,我去透透气。”

  信云微张了下唇,下意识也往对座看了去。

  仅一瞬他便收回视线,自不敢多言。

  宋衿禾本還在犹豫,再一转眼却见盛从渊不知为何阔步离席。

  他独自一人,步伐很快,沒多会便消散在人群中。

  宋衿禾心下一紧,别无選擇地赶紧也跟着起了身。

  趁此机会将玉佩還给他,不给他多言的机会,還了东西便转身就走。

  他爹的生辰宴上,她快速逃跑了,他总不能真不管不顾来逮她吧。

  宋衿禾如此计划着,也快步绕過人群追随盛从渊离开的方向。

  盛府很大,宋衿禾并不熟悉道路。

  随着這條小道往前走,便越发远离嘈杂的声响,最后竟是静得只剩她自己的脚步声了。

  宋衿禾的步子渐缓,眉头轻蹙,一時間不知自己是否走错了路,再往前也追不上盛从渊了。

  正想着,她便顿了步子欲要转身。

  刚一有动作,眼前一片恍影闪過,云纹黑袍赫然出现眼前,惊得她连连后退几步。

  一抬眼,竟见本该走在她前头的盛从渊出现在她身后。

  “你你你……你怎么……你……”

  宋衿禾太過惊愕,吓得花容失色,连舌头都快打结了。

  盛从渊当即止步,還安分地也后退半步,耳根却诡异地蔓上一层绯色,一路直往脸颊去。

  直至他见宋衿禾惊吓稍缓些许后,才不自然地开口:“這裡是我的卧房。”

  說罢,他微微抬手指了指小道一旁的宅院。

  宋衿禾:“……”

  他在红什么脸!

  他莫不是以为……

  盛从渊:“你迷路了嗎?”

  宋衿禾:“……”

  若他收敛些此时眸底的窃喜,她或许還能心绪平和些。

  宋衿禾深吸一口气,压着心慌,一边取物一边道:“我是跟着你来的。”

  盛从渊一愣,到嘴边编造的借口被噎了一下,似是沒曾想她就這么承认了。

  而后,便见宋衿禾从腰间取出了他那日故意掉落在她跟前的玉佩。

  “這是你那日掉的玉佩。”宋衿禾面上冷淡,实则心裡直打鼓。

  两人之间還隔了几步距离,她伸直了手也沒能玉佩递到他跟前,但已是快声道,“還给你。”

  宋衿禾极力令自己平稳视线,目视前方。

  好在盛从渊高大,她這般往前看,便只能看见他脖颈以下的位置,不必不见他诡计多端的表情。

  实则,宋衿禾若是抬眸看一眼,也不会瞧见任何阴暗表情。

  盛从渊神色仍在发怔,沉默地抬手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他动作缓慢,不知在想什么,亦或是故意拖延時間。

  待那只大掌悬至半空之时,宋衿禾忽的上前迈进一步,匆匆将玉佩塞进他掌心,便迅速迈步:“既是物归原主,那我便先告辞了。”

  “等等,宋姑娘……”

  宋衿禾耳边呼過风声,毫不停留地将盛从渊迟疑的低声甩在身后。

  吓死人了。

  她都不知他是何时发现了她跟在身后,還装模作样问她是否迷路了。

  他根本就是故意带她走到他卧房的吧!

  他要干什么呀!

  宋衿禾越想越心慌,脚下步子也越走越快。

  直到她绕過一個岔路口,忽的迷茫了一瞬。

  方才只顾着往前追赶,压根沒记路。

  這会周围寂静,绿植遮挡视线,看不出应是该往哪边去。

  正当她思索之时,忽的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宋衿禾背脊一僵,沒敢回头,也不知是盛从渊追来,還是路過的下人,慌不择路便随便走了一個方向。

  這條路走過大半宋衿禾便反应過来自己走错路了。

  此处越走越远,压根沒有要回到宴席上的迹象。

  身后沒了别的动静,宋衿禾也逐渐放缓步子。

  正当她犹豫是回头還是继续往前,前方忽的传来一阵响动。

  “就在這吧,還是莫要走远了。”

  說话的是一名女子,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却分辨不出是谁。

  宋衿禾愣了一下,她仅是在躲避可能追来的盛从渊,倒不必躲避其他人。

  可她隐隐觉得這道声音的熟悉感和之前有种莫名相似的情形。

  還不待她细思,便有另一道声音传来:“好,听你的。”

  這回宋衿禾确切分辨出,這是祝明轩的声音。

  她也随之反应過来,那名女子声音带来的熟悉感,和她此前第一次听到盛从渊的声音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不相识,仅存在于梦中。

  梦境照进现实,便让人觉得熟悉又陌生。

  宋衿禾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

  那头对话声继续。

  “可有想我?”

  “别說胡话,不是刚见過沒多久嗎?”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心中想念你,你便沒有同样的心情嗎?”

  宋衿禾顿感一阵恶寒,不必多想,已是明白過来,自己倒是意外撞见了她一直在找寻的证据。

  梦中,祝明轩也是這般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时常私会這名女子。

  偶尔是在人群之外的宴席角落,偶尔是在一前一后进入的雅间阁楼。

  如果沒有那些梦,如果她沒有和盛从渊产生交集。

  今日她也将一直坐在座席前,直至宴席结束,也不知看似对她百般记挂的祝明轩,還中途离席私会了情人。

  宋衿禾也能想到,梦中沒有展现的那些過往细节中,祝明轩定不止一次做這样的事情。

  从最初的人后私会,到后来越发肆意的交缠,直到他们婚期将近,她也沒有察觉分毫。

  “看看我今日给你带了什么?”

  “這只玉镯?我听闻在上次拍卖会上被一名富商买走了,怎会到你了手裡?”

  “知晓你喜歡,但我那日因一点事耽搁了沒能参加拍卖,這便在事后找到了那位富商,私下向他买来了這只玉镯。”略微停顿后,祝明轩道,“戴上试试?”

  女子讶异:“這得多少银两啊。”

  “多少都值得,很适合你,真漂亮。”

  宋衿禾所站的位置并不能看见那两人的举动,也瞧不见那只玉镯长什么样。

  但直觉告诉她,祝明轩所說的拍卖会正是那日她竞拍画卷的那次。

  因一点事耽搁,便是耽搁在,在她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祝明轩不愿在她這儿花钱竞拍画卷,抠抠搜搜误了她竞拍画卷的机会,令她不得不私下找到盛从渊,才得以买下画卷。

  他這招私下寻富商购买,只怕是从她這学来的。

  别的富商不比另有所图的盛从渊。

  既是私下购买,自不可能是以竞拍的原价。

  祝明轩在她這不舍花费的银两,转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大手一挥替别人买下了玉镯作为礼物。

  宋衿禾心寒一片,也觉得可笑至极。

  对话听到這,她也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时机正好,她径直迈步向前。

  突然传来的脚步声,令那两人蓦地噤声。

  宋衿禾从转角处现身之时,一抬眼,便见那两人格外做作的相隔几步之远。

  如此距离,大抵和方才她和盛从渊相隔一般。

  但這等距离她连递给盛从渊玉佩都够不到。

  這俩人情意浓浓赠送礼物,隔這么远,能接到镯子嗎?

  祝明轩面色极力镇定,仅有开口时发紧的嗓音泄露他的慌张:“衿禾,你怎会在此?”

  宋衿禾這才当真看见女子的面貌。

  果真和她梦裡见過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事已至此,所有的猜想,所有的不确定都成为事实。

  那些梦,正是某种无法解释的预知能力,也都是真实的。

  宋衿禾沒有丝毫失态的怒意,只是冷淡如冰:“這话是否该我问你?”

  祝明轩脸色微变,急忙和女子更加拉开距离,快步朝她的方向靠近来:“衿禾,你這话什么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碰巧在此遇见林姑娘。”

  姓林。

  宋衿禾一瞬了然,眼前這位是晋王府上的表姑娘,林清妙。

  难怪她归京后,时常听见父亲提及以往八竿子打不着的晋王府,說是如今祝明轩与晋王府交集不少,能结交晋王府的势力,倒也对他未来的官途有所帮助。

  殊不知,此结交非彼结交。

  不過林清妙仅是晋王府的表姑娘。

  能够借她结交到的关系,還不足以让祝明轩放弃与宋家结亲获得的背后利益。

  若林清妙是晋王亲女,只怕就沒有這桩婚事了。

  不過现在也沒有了。

  宋衿禾:“偌大的盛府,弯弯绕绕這般路,竟是還能在這偏远静谧之处偶遇,你与林姑娘倒是有缘。”

  祝明轩闻言,眸光一沉:“衿禾你不要胡說,我与林姑娘当真只是碰巧遇见,這裡也不是什么偏远静谧之处,你不也无意间走到這裡。”

  宋衿禾心下冷笑一声。

  祝明轩倒是谨慎,這种时候還敢反過头来借她說事,看来是十分确定自己离席时沒有叫任何人发现。

  林清妙便不似祝明轩擅于伪装了。

  她从方才宋衿禾出现的那一刻就彻底慌了神,這会更是在她冷淡却气势十足的威压下吓得浑身发软。

  她垂眸掩饰慌乱,紧张地低声道:“宋姑娘,我与祝公子当真是碰巧遇见,是我迷了路,祝公子替我指明返回宴席的方向,那我便不打扰你们谈话了,我先回宴席上了。”

  說罢,她迈步要走。

  宋衿禾大步上前,略過祝明轩径直拦住她:“且慢,让我瞧瞧這是什么?”

  宋衿禾伸手扣住林清妙的手腕,将其抬起。

  袖口滑落,清晰显露出祝明轩方才替她戴上的玉镯。

  林清妙瞳孔一缩,霎时脸色惨白一片,甚不敢過多挣扎。

  宋衿禾却沒功夫多看她一眼,转头对祝明轩道:“這不是那日你我在琉璃阁参加拍卖会时竞拍的玉镯嗎,你送给林姑娘的?”

  祝明轩心慌到了极点,甚至无法冷静思考宋衿禾方才到底听到了多少。

  他只知自己什么都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必须要否认。

  祝明轩不知自己艰难扯出的笑容尴尬又虚伪:“衿禾,你别胡乱猜忌,那日拍卖会你我一直同行,我何来机会拍下玉镯,這是林姑娘自己的东西,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林姑娘只是路過,你這般拽着她多有失礼,你快放了她,不要胡闹了。”

  宋衿禾微眯了下眼,挑剔地将祝明轩上下打量了一番。

  此时這個与她相识十几年的男子在她眼中陌生又愚蠢,但她也懊恼自己若非提前知晓后事,竟是一直沒有看清他的真面目。

  怪她从未当真把祝明轩放在心上,自也无心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梦裡沒有及时止损的错误,饶是眼下幡然醒悟,也让人直犯恶心。

  宋衿禾嗤笑一声:“祝明轩,你我的婚约就此结束吧,你若是還想狡辩,我也不介意請那位富商亲口告知众人,這只玉镯他是以多少银两拍下,又是以多少银两转卖给你,最后又是如何送到了林姑娘手上。”

  祝明轩心中悬起的巨石彻底坠落,砸得他浑身生疼,却又只能无助慌乱地朝宋衿禾而去:“不,衿禾,不是這样的,你听我解释,你……”

  宋衿禾甩开林清妙的手。

  侧眸一瞬,在祝明轩即将碰到她衣角之前,嫌恶冷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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