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缠身 作者:阎ZK 卫渊又做了一個梦。 是古色古香的木楼,三层高,楼上缠绕着红色的绸子,在风中抖动。 周围环绕着丝丝缕缕的白雾,雾气裡传来水声。 水声裡還听得到清脆的唱曲声。 像是从水裡传出来的,是那唱曲的女花旦隔着水唱的。 卫渊沒有自我的意识,一步步往前走,走到了一個四合院裡,院子狭窄逼仄,四周有高高的木楼,翘起的飞檐上挂着一串一串白色的绸缎子,下面是一颗歪脖子老槐树,槐树下四四方方一座井。 井裡像是活水一样有水声。 井边儿坐着個女人,低着头,黑发垂落下来,看不清脸。 卫渊茫然迈步,一步步靠近,但是這一次他只是走了几步,脸上神色就开始波动,出现挣扎神色,然后在一声陡然炸开的虎啸怒咆当中,在梦中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低垂着长发的女人,和那一双眼熟到忘不了的描金红绣鞋。 下一刻,梦境破碎。 现实世界,卫渊睁开眼睛,眼底有青金色光隐沒。 他看着天花板,很久沒有說话。 就在刚刚,昨夜被遗忘的梦境逐渐能被回忆起来。 而且,现在他還能很清晰地分辨出来,在昨天的梦裡,他走进那個四合院裡的时候,那口井和井边儿的女人,距离他约莫有五米,刚刚的梦裡竟然只剩下了四米,是在逐渐靠近的。 至于這距离逐渐缩短有什么意义,卫渊不知道。 但是很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被缠上了。” 他叹息一声,摩挲了下卧虎腰牌。 卧虎腰牌能够在梦中产生反应,但是沒有办法直接拿下那只厉鬼,是因为本身就不是那种防御宝物的缘故,還是說過去太长時間,本身能力大幅度降低? 外面黑洞洞一片,卫渊掏出手机打开看了看時間。 三点半,和昨天醒過来的時間差不多,寅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沒有记错的话,是卧虎腰牌有反应,击退厉鬼,阻止了博物馆裡的游魂厉鬼化,得到了功勋,然后转化为了卧虎校尉必须掌握的法门。 之后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卫渊握了握拳,沒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想了想,按照纸上文字,右手手掌扣着腰牌,闭目冥思。 慢慢的,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掌心多了一枚符箓,但是睁开眼睛,拿手机的灯一晃却什么都沒看到,用手去摸也是一样沒有任何感觉,显然是类似于魂魄上的术法。 白纸上有文字记录這一门术法神通。 上古即有傩术,名驱鬼,十二人为阵,朱法画皮,手持数尺长麻鞭,起舞唱诵神名。 先秦有书名《诘》。 诘咎,鬼害民妄行,为民不祥,告如诘之,召,导令民毋罹凶殃。 意思是鬼物不详,大秦编撰了驱鬼教材,告知于众,以免民众被害。 大汉亦有言‘巫掌岁时驱鬼祓除’ 這是自古以来相传下来的手段法门。 但是作为卧虎校尉必须执掌的驱鬼神通,并不只是简简单单驱逐徘徊不肯离去的游魂,驱,驱逐,也是驱使,這门神通同样還有驱使的运用方法,能够使用魂灵的某些能力。 魑魅魍魉,怪力乱神都有各自的特点。 卧虎校尉再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依靠驱使不同的鬼物,在捉拿妖魔鬼怪的时候能起到很多辅助作用,在后世,這些受到驱使而立下功劳的鬼物,往往会被祭祀,成为城隍的阴兵鬼将。 而有汉一朝之后两千年间,各家各派的驱鬼招神道法,大多脱胎于此。 卫渊手指摸索着卧虎腰牌,若有所思。 如果說在其他地方,驱使鬼物需要先找到阴物,然后借此来降服鬼物,然后才能运用,那么现在這博物馆裡就有五名阴物,如果能够成功說服他们接受驱使,至少面对似乎缠上他的厉鬼能多出点底气。 他想到被直接放翻的水鬼,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大概…… 不管如何,能够开启阴阳眼,并且掌握了故事裡才有的神通,還是让卫渊心情轻松些,似乎是烙印驱鬼符箓的时候,连带让身体也产生了某种奇异变化,明明只是睡了两個小时,卫渊却感觉不到疲惫。 活动了下肩膀,就准备下床去找出那几個鬼。 然后卫渊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凝固。 一双描金红绣鞋安静放在地上。 鞋尖正对着他的床。 距离约莫四米。 窗外黑洞洞的,四下沒有一点声音。 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 沉默许久,卫渊微微叹了口气。 下床,走過去。 然后。 一脚把红绣鞋踢开。 一辆漆黑的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前座上是两個肌肉贲起的年轻男人。 后座上是個年轻的女人,利落的短发,西装,黑色高跟鞋,一只手夹着女士香烟,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击,微微皱眉看着电脑上的东西,看到那不断升高的曲线,她觉得自己的血压也在升高。 最近几年,灵气浓度不断提高。 一些事情发生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蓝星上,华国,雾都,樱岛,凯尔特。 這些国家与另外一個歷史短暂的国度不同,无论是本土发现并解决,還是曾经依附于宗主国,歷史中都不乏有能解决魑魅魍魉的手段,尤其是华国,在灵气复苏的一开始,大部分魑魅魍魉的事情就已经被强行压制住,沒有干擾普通民众的正常生活。 浩瀚神州大地之上,佛门道家弟子被直接调动起来,不成气候的妖魔一有出现,直接被铁拳镇压。 但是现在,有些压不住了。 灵气浓度升高速度太快,几乎是在一個节点就骤然提高。 而数量,也太多了。 道家和佛家子弟,有点道行的已经全部被抽调,组成两类特殊人员。 一类是研究普及灵气修行的成员。 一类则是负责外出降妖除魔。 這车裡都是后者,隶属于道门上清微明宗這一脉。 “泉市出现了一桩案子,有可能是妖魔做的。” 女人调出地圖,言简意赅道: “转道去一趟泉市,把這些事情解决掉。” 开车的男人皱了皱眉: “队长,我們還有任务。” “距离集合還有一点時間,先把泉市的案子解决。” “可是……” “沒有可是。” 女人手裡的女士香烟无声无息消失,她揉了揉眉心,道: “在灵气修行沒能达到华国安全标准,进行大规模普及教育之前,普通民众对于這种妖魔都沒有太大的反抗能力,能够对抗它们的只有我們。” “我們不去做,谁去做呢?” 她的声音顿了顿,道: “毕竟,我們和他们不一样。” 两個男人不說话了。 一种混合着保护弱者的责任感和身为强者的俯视感浮现出来。 是的,他们是不同的。 和凡人不同,他们是修行者。 他们不去做,還有谁能处理這些妖魔呢? 男人点了点头,一转方向盘,黑色轿车转道向下,进入了泉市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