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迟来的斗法(求月票)
偶有露出来的润湿泥土,上面全是野狼和云豹的脚印。
一匹骡子沉默走過,背上坐着一名瘦弱村老,身子摇摇晃晃,前方两名提剑的道士,脚步很快。
“去我們那可是要走两天啊,辛苦两位道长了。”
“我們并不辛苦,村老才是受罪了。那留在村中的人才是受罪。”林觉又說,“趁路上有時間,村老說說村中的狐妖吧。”
“好啊……”
村老坐在骡子背上,露出回想之色,也犹豫了一下,這才问道:“其实這群狐妖一直住在我們村旁,和我們早就认识了。”
“早就认识?”
“是啊……”
林觉点了点头,倒也不算意外。
世间流传的狐妖狐精故事最多,這不光是因为世间的狐妖狐精本就最多,也因为它们常与人聚居混居。
這等事情也不足为奇了。
于是只让村老继续讲說。
“老朽也不知从何讲起,只知前几年的时候,這群狐妖曾经分作两方,互相不合,常在夜裡械斗。村中還有人曾被他们請過去帮忙。就连老朽也曾被它们夜裡找上门,叫老朽带上锄头扁担,去帮他们斗殴,老朽沒去,村中人也沒怎么去。
“后来沒過多久,它们似是分出了胜负,便只剩一边。
“之后有段時間,就很少再见到這些狐狸的身影了,以前村中的一些遇到狐狸的事情也很少再听說了。
“直到這两年,开始是有人家中失窃,起先還不知是何人所为,后来才知,是這些狐狸所为。被发现后,它们索性撕开面目,讨要供奉银钱,若是不给便鸡犬不宁,我們报了官府,請了附近村裡的先生,都拿它们沒有办法,只好供着。
“三天前不知怎的,它们发了疯,在村裡又害人又索要童男童女,我們都很害怕,很多人都跑出了村,又請了江湖人去,却也被他们害了。”
骡子背上的村老說着,忍不住看了眼跟在他们身边的白狐。
狐狸似是有所察觉,轻灵跳跃间扭头看他。
老者害怕,瞬间收回目光。
“沒有别的办法,听說黟山有個浮丘观,道长除妖非常厉害,不過又听說最近到处都要闹妖怪,像是约好了似的,我們村离贵观又很远,村裡人都不敢跑這么远的路,怕在路上就被害了。只有老朽一把年纪,死了也不亏,独自来求上门。”
“老先生大义。”
一個活了大半辈子,死了也不亏的老先生,却愿意冒着生命风险来這么偏远的地方求道人救村邻,這样的老者,才配得上乡贤這個称呼。
而对于這样的人,无论林觉本事多么高超,显然也值得他多些尊敬。
“不過老先生村中的真的是狐妖嗎?”
“什么?自然是狐妖。”
“可曾现過原形?长得和狐狸一样嗎?”
“现過原形,和寻常狐狸一样。”老者說着一顿,又瞄了眼旁边的狐狸,“不過和道长這只、這位狐狸不一样,是和寻常狐狸差不多。”
“狐狸不都怕狗?村中沒有养狗嗎?”
“养了啊,可那些狐狸道行不低,而且数量多得很,村裡的狗早就被它们收拾服了。”
“原来如此。”
林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世间的狐妖狐精实在太多了,而且這年头信息流通不畅,人们认知有限,很难形成统一的认知,因此十分混乱。
這些传闻中的狐妖狐精不止像人一样,有自己的种族、宗族乃至派系,甚至很多根本不是狐狸。
這就是为什么道人要把狐妖狐精分开来說的道理了——
妖和精這两個字有区别嗎?
要究其根本,找最初始最源头的字意,也许是有区别的。不過字也好词也罢,都是用来交流的,時間一长便被用混淆了,事实已经沒了区别。
就好比神和仙。
神和仙原本是有区别的,可到了现在,天上很多叫仙的其实是封的神,很多叫神的其实是自己修成的仙,因此“神仙”在世人的实际使用中也就成了共用的一個词,二字具体意思已经不必详尽区分,也不必奉源头为唯一正解。
妖精便是如此。
奈何“狐狸”实在特殊。
好比前朝,前朝人仰慕龙,好龙,可是真龙又怎是随随便便能见到的呢?
于是時間一长,“龙”就被用混了。
人们见到水裡的大鳄,便叫鼍龙,小鳄又叫猪婆龙。见到修炼有成的大蛇,便叫蛟龙,鲤鱼成了精也叫做龙。甚至一些平平无奇的小蛇,或是尊敬或是出于爱称,在称呼乃至将它写进诗词书中时,也管它叫做龙。
再到后来,更是夸张。
人们可能行至山上,途径路旁,见到某些奇异的东西,叫它发光或乘风而去,无法理解,而這类东西只要沾了水,人们就惊呼,這是龙。
然后下山就可以和家人好友吹牛了。
事实上是满足了人们对于见龙寻龙的向往和渴求。
狐妖狐精也是這样。
本朝人好狐精,若在俗世村落城池中见到妖精,有变化的本领,不知是什么,就管它叫狐。這样自己就算是和书中、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见到了变化莫测的狐狸了,与這般神异的精怪结交了,可以自得了,可以自觉奇妙了,可以去与人吹嘘了。
其实不见得是狐狸。
因此道人为了区分,便将妖精這二词拆了,山间狐狸修成的妖精,就叫狐妖,而世人口中不辨真身的,就叫狐精。
林觉想寻的是正儿八经狐狸化作的妖精。
虽說狐妖自有宗族派系,不過互相之间定有交流,也许可以从中得知自己這只养了两年多的狐狸大致来自哪裡。
走到山脚下时,山中忽有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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