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打探
安桐起身倒水,背对着她說道:“容医生确实忙,下個月他就要调去湛州工作了,以后他要是回不来,你把车留给我,我可能开车過去找他。”
房间裡死一般的沉寂。
“开车去湛州?啊?”苏季踢掉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虎着脸瞪她,“全市沒别的医生了?還开车去找他,你怎么不举家搬過去?”
安桐端着两杯水转過身来,惊奇地扬眉,“你觉得我应该搬過去?”
苏季:“……”
什么叫她觉得?
苏季磨牙声渐起,接過水杯便扯着安桐,“来,坐下,我问你答。”
安桐乖乖落座,又想起了什么,率先问道:“你饿不饿?”
苏季面无表情地点头:“有点饿,炒個白菜吧,感觉我家的白菜是吃一口少一口了。”
安桐瞥着她,沒吭声。
苏季将水杯重重地放到茶几上,掰過安桐的肩膀,语气很严肃:“是姓容的提议让你搬去湛州的?”
“容医生。”安桐固执地纠正了她的措辞,然后轻声细语地解惑:“不是,他說過湛州不适合我,但确实建议我换個城市生活。”
“好端端的换什么城市?”
苏季心裡补充了一句,這厮八成包藏祸心。
安桐见她起了疑心,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言简意赅地阐明了容医生的良苦用心。
“我听着……不像是用心良苦。”苏季斜睨着她,“倒像是别有用心。”
安桐蹙了蹙眉,“那理由呢?他对一個病人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還别說,苏季竟然也回答不上来。
图财的话,安桐确实有钱,但时而富,时而穷,充满变数,且她的钱都有重要用途。
图色的话,這么煞费苦心徐徐图之也不太符合浪子寻欢的节奏。
难道是图人?
苏季抬手挑起安桐的下巴,端详着她那张清冷干净的脸庞,“宝贝,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对你這個人图谋不轨?”
安桐說:“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苏季再一次感觉自己家的白菜要保不住了。
不管怎么說,背后胡乱猜忌别人的心思除了徒增烦恼,也难以理出有用头绪和线索。
苏季在安桐家裡呆了一整天,傍晚临走的时候,安桐站在门口提醒她:“我最近几天沒事,可以跟你回去看看阿姨。”
“下次吧。”苏季弯腰穿鞋,眉眼闪烁地說道:“最近她回老家了。”
安桐不疑有他,淡淡地点头:“好。”
离开了民房,苏季漫步走出深巷,期间還时不时回头张望两眼。
见安桐沒有跟出来,她也微微松了口气。
她倒是想带着安桐回家吃饭,可母上大人不给力,最近老毛病发作住院了。
……
接下来的几天,安桐都沒收到容医生的通知。
索性,她也按部就班地继续着自己平淡无波澜的生活。
但人就是這样,无形中养成了固定的习惯,一旦打破就容易胡思乱想。
又到了周末,安桐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犹豫了半晌還是放弃了主动询问的念头。
若非忙到不可开交,容医生也不会杳无音讯。
窗外秋阳高挂,安桐看着趴在窝裡的安安,“你想出去玩嗎?”
小家伙跟着她快一個月了,平时的活动区域只有屋外的小院子。
程风說,小狗再长大些,就要带着它出门遛弯,否则容易孤独抑郁。
安桐是個行动派,如此一想,便换上衣服抱起安安出了门。
沿着深巷往东走,约莫二十分钟,就来到了海边堤坝。
寒冷的海风有些刺骨,堤坝旁有一处海景公园,人不多,安桐放下怀裡的安安,看着它在草丛裡撒欢的身影,沉郁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桐桐!”
一声清脆熟稔的呼唤从公园下方传来,安桐顿步看去,就见几個男男女女逆光站在海边,其中一個身影還在挥舞着胳膊。
是苏茜。
安桐隔空点头示意,浅浅地扯了下嘴角。
苏茜似乎很高兴,与同伴說了几句话,一行人就朝着安桐的方向走来。
五六個人的队伍,隐隐让安桐有些抵触。
有几张面孔還很熟悉,都是当年的高中同学。
苏茜很热情,圆圆的脸上挂满了笑意,冲過去就挽住了安桐的胳膊,“桐桐,真巧呀,我前两天還去編輯部找你了呢,结果行政說你最近都沒去,沒想到今天就遇见了。”
几人将安桐围在中间,眼神中充满着打量和好奇。
毕竟当年高二就参加高考,并且直接以优异的成绩提前入读大学的安家姐弟,给同校的师生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嗨,同桌,還记得我嗎?”
其中一個男生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沒什么恶意,但接下来的话還是让安桐不知如何作答:“好久沒见,怎么就你自己,跟你形影不离的安栖沒来嘛?”
故人之间的寒暄免不了要提及往事来冲淡那份生疏感。
安桐牵强地弯了下唇,“他……沒来。”永远都不会来了。
“桐桐,我們几個正在商量年底同学聚会的事。”苏茜热络地指了指旁边几個同学,“除了高中毕业那年你回来過一次,后面你都缺席了,今年一起聚聚吧?”
“不了。”安桐稍稍后退一步,婉言拒绝,“我不太方便。”
苏茜是好心,搂着她的胳膊不撒手,“别呀,大家這么久沒见你,過来热闹热闹呗。”
高中的同窗情总是炽烈又淳朴,但這份情感落在安桐身上,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安桐最终還是婉拒了邀請,道别后就带着安安离开了海景公园。
背后的苏茜等人面露遗憾,又产生了几分微妙的不满。
海风很大,背后的议论声尽数吹进了安桐的耳朵裡。
“她的性格变得好古怪。”
“估计是不想和我們多接触吧,毕竟咱们当年都是学渣。”
“学渣又不是人渣,至于那么冷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着安桐,笑脸相迎遇上了生疏冷淡,换谁心裡都不舒服。
远走的安桐,听到這些话也只是漠然地低下了头。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毛病,就算病症有所好转,目前仍然做不到心平气和的与他们闲谈過往。
苏茜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皱着眉嘀咕:“你们别胡說了,什么人渣学渣的,桐桐当年還辅导過我們英语,都忘了?”
其他几人见状闭了嘴,只有苏茜還在低声喃喃,“我感觉桐桐好像出了什么事,上次在杂志社……”
随着苏茜說出了安桐在杂志社电梯裡的异常表现,大家一合计,便纷纷建议,“诶,咱们同学多,在群裡发個消息让大伙帮忙打听打听怎么样?”
“赞成,人多力量大,总会有人知道原因的。”
很快,同学群裡就针对安桐的近况发起了热烈的讨论。
這其中真正关心者寥寥无几,大部分都只是迫切地想要深入打探她或好或坏的遭遇。
未知全貌前,往往人们对于八卦的热衷,比同情来的更猛烈。
……
偶遇同学的小插曲,并沒引起安桐太大的情绪反应。
经历過极致的生死疼痛,旁人的猜忌和误解早就变得微不足道。
许是来自容医生潜移默化的影响,這天夜裡,安桐却隐隐产生了搬离香江的心思。
她暗忖,等下周见到容医生,先听听他的看法再作打算吧。
然而,時間如流水般平静地从指缝溜走,安桐一直沒等到容医生的治疗安排,却等来了韩戚的电话。
周四這天上午,距离上次在云巅177号见面已经過去了十天。
安桐应约来到健康中心,坐进普普通通的治疗室裡,向韩戚发出了灵魂拷问:“容医生不在嗎?”
韩戚穿着白大褂,笑容和煦地說道:“他還在出差,今天叫你過来,是要给你重新做一次心理评估。”
“哦,好。”
韩戚瞧着安桐顺从的姿态,怕她多想,又解释了一句:“病人接受過心理治疗后,我們都会定期跟踪评估,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握你的病情动态。”
安桐应声后,韩戚就打开电脑开始了新一轮的测评。
评估的問題都很简单,却极具针对性。
過程中,安桐的眉心频频皱起,情绪起伏非常明显。
不到半個小时,韩戚看着电脑中给出的实时结果,摇头叹息:“安小姐,你的病情虽有所稳定,但還沒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想要彻底治愈,恐怕還得再增加疏导疗程。”
安桐的声线透着紧绷和沙哑,“多久?”
“最少半年。”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韩戚特意把电脑屏幕对准安桐,“這是系统给出的评估建议。”
安桐随意略了眼屏幕,垂眸淡淡地道:“嗯,可以。”
“那咱们签署补充协议之前,還有個例行询问的环节,你是否考虑更换治疗师?由于容医生临时被抽调到其他城市办公,如果你愿意,我会成为你接下来的……”
“不考虑。”
韩戚:“……”
话都不让說完就干脆利落的拒绝,真叫一個伤人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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