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過夜
還差點沒收入腳,撲了上去。
看着少年屹立在那裏,桑洛第一次感覺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還好顧白能言善辯,率先打破僵局,“餓了嗎?我準備去喫點燒烤。”
桑洛皺了皺眉,看了看這一人一狗兩眼灼灼的架勢,疑惑出聲,“所以,你是在約我?”
顧白傲嬌的昂頭,“你可以選擇不去。”
桑洛嗤笑,伸手撈過顧白懷裏的佩奇,先一步走出了大門,顧白隨後跟上。
兩個人並肩前行,卻又不發一言。
氣氛說不出的怪異。
直到走到燒烤攤,顧白拿了菜單遞給桑洛,“想喫什麼?我請客。”
桑洛理直氣壯,“那我就不客氣了。”
顧白:我就沒見你什麼時候客氣過。
這個時間段人不多,兩人點好菜後沒等多久新鮮出爐的各種炭烤食物都被端了上來。
桑洛先把兩根熱狗腸取了竹籤子放在一個乾淨的紙盒子裏遞過去給佩奇。
佩奇樂不思蜀,開心的搖着尾巴表示‘懂事兒’。
看着桑洛和佩奇相處的這般融合,顧白的話梗在喉嚨,不忍開口。
但桑洛顯然時刻注意着顧白的表情,也精準的捕捉到少年眼底一瞬即逝的落寞,她擡眼,挑起一串雞翅,遞過去,“這個給你點的,想來你應該考得不錯,足以鵬程萬里。”
顧白看了一眼半空中色澤飄香的雞翅,接過來放入盤裏,好氣又好笑的取下竹籤,用一次性筷子夾着送進嘴裏,肉香四溢,脣齒間都是烈火炙烤出的美味氣息。
桑洛問了句:“怎麼樣?好不好喫?”
難爲她這麼殷勤,她是真沒見過溫潤如玉的顧大神在哪個路邊攤喫過這種市井小喫?
還想着,如他這般白衣勝雪的傲慢性子,肯定喫得都是大酒店裏旋轉圓盤上的珍饈美饌。
又或者是琳琅滿目的海鮮佳釀。
反正跟路邊攤顯得格格不入。
顧白不知道桑洛腦子裏正杜撰着稀奇故事,喫完一個雞翅後,點頭,“還不錯。”
說完,腦子一轉,擡眸迎上少女詢問的眼神,問道:“會喝酒嗎?”
桑洛愣了愣,很快明白了顧白的意思,揚手喚了老闆過來,“大叔,來兩瓶冰凍啤酒。”
老闆高叫了一聲,“好咧。”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兩瓶還冒着水汽的啤酒上桌。
老闆還特貼心的拿來了扎啤杯,一瓶下去正好一整杯。
顧白看着兩人面前滿滿的一大杯酒,脣畔微揚,先舉起杯,“那就祝我們都能心想事成。”
桑洛有一段時間沒喝過酒了,上次喝酒還是她第一次發現桑啓明在外面有人了。
那天晚上,她躲進程昱的小公寓裏,喝的爛醉。
第二天要不是程昱臨時回來拿東西,還指不定她會怎麼樣?
今時不同往日,那一次的任性,是不滿,是無奈,是憤恨。
可這一次,是對過去徹底告別,迎接即將而來的新的,只屬於她桑洛的人生。
“咣!”舉杯輕碰,桑洛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氣息瞬間充斥着她整個感官。
顧白倒是面無表情,似乎已經司空見慣。
桑洛又喝了一口,表情顯得有點猙獰,顧白將肉串剔下竹籤放入她碗裏,“多喫點肉,酒這個東西,慢點喝,纔有味道。”
桑洛很想吐槽他,酒這個東西味道一點都不好,酸苦酸苦的,還嗆鼻,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味道。
但又不得不承認,幾口下肚之後,她腦子嗡嗡的,倒是比之前清明瞭許多。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桑洛自知自己已經喝的差不多了。
臉上燒的厲害。
她垂着頭,生怕顧白髮現她酒量差,一隻手曲着,裝作不經意的划着手機屏。
只是上面的內容,她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突然,聽到顧白說:“桑洛,我陪你去看醫生吧。”
桑洛滑屏的手指倏地停下,整個人也跟定格了一般,沒了動作。
直到回到家,桑洛都沒跟顧白多說一個字。
只是在上樓的時候,腳步微頓了一下。
次日清早,桑洛醒的很早,又或者說是一夜未眠。
她睡得很淺,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她又犯病了,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洛女士在廚房忙東忙西的身影。
以至於,她一醒來,就拿過了洛女士留給她的日記本,放在胸前。
裏面的內容,她早已滾瓜爛熟。洛女士希望她做回好學生,希望她能有個明豔的未來,希望她能放下過往,尋求自己想要的快樂。
每一字每一句,她都刻骨銘心。
想到顧白的話,又想到張主任的話,她難得的猶豫起來。
但既然做好了決定,她就不會退縮。
好不容易找到張主任給的名片,桑洛約好了三天後的下午親自拜訪。
在這之前她也看過一次心理醫生,全程她都很排斥,還沒進行到一半,她就因爲面對不了逃走了。
這一次主動尋求治療,說實話,她心裏是慌的。
也害怕。
車子勻速行駛在城市道路上,窗外一幕幕的房屋留影般滑過,她捏着手心那一張純黑的名片,愣了好一會兒神。
直到司機開口:“小姑娘,到了。”
桑洛下了車才發現這裏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曲徑通幽,竹林簌簌,青石板邊鋪滿了乾淨整潔的鵝卵石,一步一步的踩上去,往裏走,會讓人猶如置身桃源。
青石板的盡頭是一扇木門,深棕色的門旁,點漆着【浮華門】三字。
門虛掩着,桑洛猶豫了片刻,伸手在門上輕輕敲了敲。
她敲的聲音不大,也很難保證裏面的人能聽到。
可事情往往就那麼巧,就在她猶豫是不是要再敲一遍時,門口的監控畫面旁,清晰響起了一道有點熟悉又有點親切的聲音,“進來吧。”
桑洛看了看那道監控,慢慢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內又是另一道風景,別樣雅緻。
地面是整片的鵝卵石地面,踩上去,足底有輕微的疼痛感,越過石階,小橋流水,枯藤老樹上,樹葉蔥鬱,枝繁葉茂。
而樹下,水池涼亭,一位身着裙衫旗袍的女人面對她站着。
見她由遠及近,女人招了招手,“過來坐。”
桑洛這才徹底看清女人的容貌,有點喫驚,但又有點高興,“阿姨,怎麼是你?”
她是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大名鼎鼎的心理醫生會是當初救了她的那位阿姨。
“我姓顧,單名一個嵐,山風嵐。名片上的名字只是一個代稱。”顧嵐笑着拉着她坐到石凳上,然後又貼心的爲她倒茶。
茶葉沁香,淡而雅,又莫名覺得安穩。
桑洛接過茶杯,心裏的那點侷促因爲遇到顧嵐而消散,她淡淡笑道:“謝謝阿姨。”
淺啄了一口,桑洛又想到一件事,問道:“阿姨知道是我嗎?”
顧嵐搖了搖頭,聲音輕緩,“剛開始不知道,直到你給我打電話,我聽着聲音,覺得很像你。”
“這麼厲害啊,聽聲音就知道是我?”
“因爲你的聲音有一種獨特的清冷,會讓人記憶深刻。”顧嵐也喝了一杯,指着一邊的池塘,那裏正好有幾條錦鯉遊的歡快,“你知道爲什麼魚兒這麼喜歡水嗎?”
桑洛站起身,走到一邊,看過去。
清澈見底的小池塘,幾尾紅色錦鯉正在水裏你爭我搶的追逐打鬧,看樣子,好不歡快,桑洛突然有了一種很想置身其中的感覺,她指着其中一條,慢慢開口,“那條魚兒好像搶贏了。”
又想到顧嵐的問題,她頓了頓,回答道:“他們只有在水裏才能活着,活着多美好啊,活着才能這麼無憂無慮。”
“對啊,活着纔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事。”顧嵐起身,拉着她慢慢走出了涼亭,到了門口的那一片鵝卵石地面。
桑洛還在感嘆她前面的話,就聽到她又道:“來,把鞋脫了,上去踩一踩。”
桑洛先是皺了皺眉看向她,隨後又聽話的慢慢脫鞋,連同襪子也被她扔進了鞋裏。
“去吧,這首歌沒放完,就別停下來。”
顧嵐已經用手機遠程操作,放了一首鋼琴曲,頓時牆角的音響裏,一首輕緩的曲子慢慢傳入桑洛的耳裏。
白皙的玉足踏上鵝卵石,腳底立刻有種刺入心尖的疼痛感傳來。
桑洛提着褲擺,低着頭,一步一步,舉步維艱的向前邁進,模樣說不出不好,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顧嵐站在石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雖然怕疼,但也堅持着一步一步走完了。
在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桑洛終於鬆了口氣,靠在一邊的大石板上,仍心有餘悸。
就在她以爲就這樣就完了時,顧嵐又說道:“這一次,閉上眼睛,去感受音樂,一會兒我會問你,這首歌唱的是什麼?自然,腳上的動作也不能停。”
“啊?”桑洛不理解的看向顧嵐。
顧嵐微笑着,示意她可以行動了。
桑洛還能說什麼,只好接過她遞過來的絲巾,蒙上眼,重新踏上那片鵝卵石。
“擡頭,跟平時走路一樣,去感受音樂,別把注意力放在腳上。”
桑洛聽話的照做。
這一次真的不一樣,她真的感覺到腳上的痛感淡了許多,她走了一圈又一圈,心裏也重新歸復淡然。
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顧白挎着包推開門,如進自家大門似的,邊向裏邁腿邊道:“姑姑,不是說好不放這首歌了嗎?”
纔剛進門,就看到一連幾天都看不到人影的桑洛在他眼前赤着腳走鵝卵石地。
而對方也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倏地停住了向前邁的步子。
顧嵐見顧白到了,揮了揮手,“把門關了,可以開飯了。洛洛,我們一會兒再繼續,先過來喫飯。”
本來以爲心理醫生是曾經救自己的那位阿姨已經足夠讓她喫驚好一會兒了,更沒想到的事,這位阿姨還是顧白的親姑姑,而此時此刻,他們三人正坐在一起和諧的喫晚餐。
桑洛都覺得雲市不是一般的小啊。
也同時感嘆造化弄人,上次顧白提議要陪她去見醫生,自己因爲難過心裏的那道坎,躲了對方三天,本以爲偷偷來看個心理醫生,卻又被對方抓個正着。
她自顧自的喫着面前的一盤生菜,依然覺得有點玄幻。
顧嵐看了看相對而坐的二人,從兩人微乎其微的表現裏,靈敏的捕捉到一些很微妙的東西。
正猶豫着要不要開口打破一下現場的冷寂,就聽見自家那個沒什麼情商的侄子,問了句:“你這些天都在忙什麼?”
桑洛扒飯的手一停,擡眼就迎上了少年意有所指的目光,心虛的別過眼,冷冷的迴應着,“學習。”
“都考完了還學什麼?”言外之意,平時沒見你這麼認真?
桑洛:“”
說不過他,桑洛選擇繼續扒飯。
本以爲顧白不會再cue她了,沒想到顧白又道:“姑姑,一會兒喫完我去收拾房間,我今晚不走了。”
“嗯。”顧嵐並不意外。
以前顧白也會抽空來陪陪她,她也喜歡自己這個唯一的侄子。
“我也給她收拾一間,太晚了,明早再回。”顧白放了碗筷,一本正經的看着顧嵐。
桑洛:“???”不是,她什麼時候說過要留宿了?
顧嵐也愣了,她家侄子什麼時候這麼關注一個女生了?並且還替人擅作主張。
以前的顧白不是最討厭多管閒事了嗎?
桑洛不解,“我沒說要留下來過夜?顧白,你憑什麼替我做主。”
顧白指了指已然昏暗的天際,無奈的道:“這裏不好打車,你來的時候難道沒注意到?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桑洛突然站了起來,“不用你送。”
顧白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也行。”
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嘴的互不相讓的樣,顧嵐沒來由的覺得有點新潮澎湃,她家侄子什麼時候和人吵過架啊?
連話都不想跟別人多說一句的人,現在居然在跟一個小姑娘爭論。
天哪,這要是傳回京市,那些人還不得驚掉下巴啊。
強忍着內心的躁動,顧嵐作爲第一喫瓜羣衆,淡淡輕咳了一下,對着桑洛道:“洛洛,天色確實也晚了,這裏很偏僻,平時要出去都是我們自己開車的。你就留下來,明早再和顧白一起回去。”
“阿姨,我”
“我們的心理輔導還沒開始呢?晚上我還想好好跟你聊聊,要不今晚就跟我睡,怎麼樣?”
顧嵐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
也方便好好打聽一下,兩個人之間的其他事兒。
桑洛趕緊拒絕,“別,阿姨,我不習慣兩個人一起睡。”她睡眠質量那麼差,要是影響到別人這就不好了。
“行,那你單獨睡。顧白,你去給洛洛鋪牀。”
顧白已然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桑洛精緻的眉眼,勾了勾脣,隨即迅速變臉,淡淡的道:“嗯。”
桑洛:“”
她怎麼感覺,自己被人下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