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靠山
只记得最后一趟迷迷糊糊睁着眼时,窗帘缝隙处,已经有微弱的光亮洒进室内。
周芙记得同陈忌一块从外头回到家,吃完饭时,应该還不過十点钟,那会儿屋外還是漆黑一片。
也就是說。
她沒力气說了。
她从沒想過,自己心心念念八年的少年。
居然!不是人诶!
她求了他整整一個通宵,什么荤话好听话都被他带着說了不下一遍。
可他居然還是沒有放過自己。
不仅如此,還倒打一耙,在她委屈巴巴被他哄骗着喊了他哥哥之后,原以为他会信守诺言结束战局,沒成想反倒是来了一句:“本来觉得差不多了,但是你這样娇滴滴喊我哥哥,要我怎么停得下来?”
“?”
“……”
到最后,周芙已经不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任由他翻来覆去,嘴裡只剩下控制不住的哼哼声。
一切结束之后,皱着张小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逃命般往边上被窝裡钻,躲进宽大的被子中,自以为已经牢牢地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哪成想陈忌压根儿一点儿劲都還沒用上,只稍稍用指节一勾,轻轻松松将她逮個正着。
周芙:“……!”
“不能再了……”小姑娘嗓音微弱,一听就是夜裡哼哼唧唧多了,這会儿出不了什么声,连那個敏感的动词都不敢提,生怕入了陈忌的耳朵,又莫名其妙将人撩拨一回。
男人居高临下站在床边,见她這副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磁沉的笑声周芙从前很喜歡听,此刻却胆战心惊。
“放心吧,已经结束了,今天不会再弄你了。”他到底還得念在她是初次,昨晚那一夜已经够欺负她的了。
這大概是八年来,陈忌欺负她欺负得最狠的一次。
她哭的也多,比八年前在今塘初遇,她上了他不要命的机车那回,哭得還可怜。
然而他伺候她那样久,又那样尽心尽力掏心掏肺的,八年才欺负一回,应该也……不算太過分吧。
只是這样的鬼话,周芙今晚已经不记得听他哄骗過多少回了。
回回最后一次,回回接着来。
此刻陈忌在她這裡的诚信值已经无限接近于零,小姑娘瘪着脸翻過身去,难得稚气地拿后背对着他。
陈忌觉得她這反应着实可爱得要命,忍不住继续逗她,语调沒個正形:“你确定要背对着我?”
周芙沒吭声,可心思却都在他接下来打算說的话上,不自觉屏住呼吸。
男人笑得痞裡痞气,惹得周芙忍不住心颤:“从背后来应该会更裡点儿,今晚怕你头一遭受不住,都還沒舍得用這個姿势哦。”
周芙:“……!”
下一秒,周芙老实巴交翻回身過来,抬眸看他的眼神可怜巴巴的。
陈忌勾着唇俯身去够她。
她想躲又沒敢躲。
生怕他把方才說的话付诸行动。
陈忌知道她已经很累了,只逗一逗就不忍心了,而后稍稍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认真道:“真不弄了,抱你去洗個澡再睡,能舒服些。”
周芙摇摇头。
這会儿她裡头什么都沒穿,一览无遗,他抱着去洗,岂不是再次羊入虎口。
可是不洗就睡好像真的不太舒服,這也是她此刻累成這副德性,却迟迟還未昏睡過去的原因之一。
“我自己来。”纠结良久,她扯着沙哑的嗓音倔强道。
陈忌也沒阻止她,甚至大手一摊,相当民主地给她自由。
她要自己来就自己来。
陈忌懒洋洋道:“行,你自己去吧。”
周芙看着他,觉得他這反应多少有些奇怪,意外的,非常好說话。
待到她躺够了,决定自行从床上起身时,动作一下顿住。
以她现在残留的体力,想要完全不靠陈忌帮忙,从床边走向浴室,压根儿沒可能。
男人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梢,就那样懒懒地靠在床头垂眸睨着她。
定定站着,半点儿沒有要主动上前帮忙的意思。
周芙抬睫看看他,垂下,而后又再次看向他。
自以为暗示的意味很明显了,可他偏偏不为所动。
似是故意要让她亲自开口求他。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周芙舔舔唇,最后還是弱弱冲他开口:“抱抱……”
陈忌平直的唇线微不可查地勾了勾,眉梢一挑,佯装不太愿意的样子:“不是要自己来?”
周芙:“……”
周芙想了想,努力从被子裡探出只手,轻轻握上他的食指,而后轻轻扯了扯:“阿忌……”
男人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了一瞬。
方才在情动之时,听她這么喊,只觉得兴致上头,越发想弄她。
而此刻這样的氛围下,哪怕她下一句脱口而出想要他性命,他怕是都能毫不犹豫地给。
男人舌尖抵了抵脸颊,笑得有点儿野:“周芙。”
“嗯……”
“你好娇啊。”
“……”
最后這個澡還是陈忌从头到尾一手包办。
在照顾她這件事上,似乎就沒有什么是他做不到或不能做的。
两人一块泡进浴缸裡,周芙稳稳当当地躺在他身上。
片刻之后听见他问:“有沒有伤到?說实话。”
周芙脸颊忍不住烫了下,微湿的发丝黏在他胸膛,摇了摇头,想想又說:“這种事情,伤到一点点,应该也算正常吧?你不用那么在意。”
陈忌沉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连带着她贴着的胸膛都在微微震动:“那不行,伤一回都不行。”
温热的水轻轻拍打在脖颈间。
陈忌知道她累了,大手在她后颈处打着旋轻轻按摩。
男人的手法似乎很不错,周芙舒服地微闭上眼,边享受边小声指挥:“往下一点点,那裡也酸酸的。”
陈忌冷不丁笑了声,手上纵容地按照她的指示照做,嘴上也沒闲着,不咸不淡道:“你倒是会享受。”
周芙理直气壮地“嗯”了声。
陈忌动了动嘴唇:“明明全是老子出的力,你就只用躺着叫两声,怎么還能比我更累?”
周芙:“……”
男人轻叹一口气,手上替她按摩的动作一秒都沒有停下,无可奈何感叹道:“老子還真是上天派来专门伺候你的。”
周芙索性直接认下了:“嗯……”
周芙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夜裡才迷迷糊糊转醒。
期间陈忌做了好几顿饭喊她起来吃两口,垫垫肚子再睡,沒能叫得动。
小姑娘闭着眼,哼哼唧唧抱住他探进来的手不愿撒开,也不愿再动弹,就着這個奇奇怪怪的姿势继续昏睡,陈忌沒了办法,只得掀开半边被子坐进去,安安静静耐着心性陪着她。
床头台灯洒下暖黄的光晕,周芙一只手臂横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袖滑落在手肘的位置,露出手臂的伤疤。
陈忌不自觉拧眉握着瞧了会儿,而后想起床头柜裡那几封她从前寄到今塘的信件。
昨晚在车上他只草草扫了几眼,此刻小心翼翼从抽屉裡取出来,一封封重新拆开,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重新再看一遍。
最开始的几封大抵是周芙刚回今塘不久之后写来的,那时候以为他或许能收到,信裡只敢叫他陈忌,似是怕他会担心,总說自己過得挺好的,要他放心。
陈忌,你在今塘一切都好嗎?我在北临還行,就是暂时用不了手机,可能沒法给你们打电话了,所以写了信给你,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对了,我可能沒法回今塘和你们一起读书了,正好不用再给你添麻烦啦,不過我肯定会一直记得你的。
陈忌,上回给你寄的信,不知道你有沒有收到,我今天忽然好想吃你做的鸡蛋面呀,如果可以的话,能在回信裡告诉我做法嗎?我想自己试着做一次看看。当然啦,主要是想要你给我回信。
陈忌,我有点想回今塘了,我能回去嗎?能的话,给我回信写個能,不能的话,抄一遍红楼梦回给我噢。
陈忌,之前的信,你是沒有收到,還是收到了,但是不愿意给我回呀?我也沒有那么麻烦吧?回個能,不是很简单的事嗎?又不是真要你抄红楼梦……
陈忌,我好想回去,行不?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我就是想回去,和你一起,真的不可以嗎?
五封信石沉大海之后,周芙似是意识到,自己寄出去的信件,或许真的成了他的负担,他好像一次都不曾搭理過自己。
不過想想也正常,从前在今塘他就曾不止一次說過她是個麻烦,如今能离她远远的,换谁也不愿再自找麻烦。
然而那会儿的周芙实在是找不到人来倾诉,只能无奈地继续将想說的话写在信裡。
骗自己他会看见,给自己一点聊胜于无的安慰。
只是从第六封信开始,信封上不再有详细地址和收件人,只保留了今塘,和右下角的一块小豆腐。
也是从第六封信开始,信裡她开始喊他阿忌。
似是觉得這样好像能与他更亲近一些。
阿忌,虽然知道你收不到,可是我還是好想好想和你說說话,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去学校了,学校好可怕,可是家裡也好可怕。
他们都好凶,阿忌,我很害怕,好想回今塘,好想能再和你一起,可是我也知道的,我回不去了,我不能回去。
阿忌,你說,人要是死了,伤口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疼了?
阿忌,告诉你個好消息,我手臂上的旧伤口已经结痂啦,這几天都不怎么疼了,就是周围有些痒,我朋友說,那是伤口在愈合的正常现象,不過可能会留疤,留疤就不那么好看了对嗎?
阿忌,我還是退学了,可能再過几年就会好吧,马上要高考了,不知道你想考去哪,本来我想偷偷和许思甜打听的,然后再偷偷地和你报到同一所大学,但是我实在,撑不下去啦,高考加油。
阿忌,大学是什么样子的?我今天悄悄去了你的大学,我好羡慕,我也想好好上学。
阿忌,那個恶魔终于出国了,终于离开了北临,我能重新上学了,我也想考北临大,到时候就成你的学妹了,還請学长多多指教。
阿忌,我也考上北临大了,能上学真好,想到和你在同一個学校裡,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就莫名的,好开心,哪怕见不到你,也還是好开心。
阿忌,今天专业课上,老师提到你了,他总把你挂在嘴边夸,班裡人都在說,要是能见你一面就好了。要是……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
阿忌,好奇妙,我进了你的公司,居然還和你住到了同一個屋檐下。
阿忌,說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我們居然结婚了,我从沒想過有一天,我居然真的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好高兴好高兴,我感觉自己很幸福,我真的好幸运。
阿忌,我最近好像有点儿乐昏了头,差点就忘记了,我身上有好多好难看的疤,我好怕你看见,好怕你会觉得恶心。
周芙迷迷糊糊转醒时,就看见陈忌正握着她的手臂,大拇指轻轻在疤痕上头来回抚摸。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男人一下收紧了力道。
“你别看了……”哪怕他曾說過不介意,可是喜歡一個人,似乎就总想要在他面前保持最完美的形象。
陈忌眉心微拧,薄唇抿成一线,片刻后淡声问她:“是不是很疼?那时候。”
周芙睫毛轻颤了下,莫名不想再嘴硬了:“嗯,很疼很疼,疼得想死。”
陈忌不自觉深吸一口气:“怎么弄的?”
“小提琴弦,他把我逼到他家,我反抗的时候随手从架子上抄了個小提琴挡,琴弦不小心在他手上划了几道,他看见那血痕的时候,就忽然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周芙垂下头,“之后每一次,他都用小提琴报复我。”
陈忌紧了紧后槽牙:“你的信我全看了,付其右之所以会忽然出国,就因为正巧被我打了。”
周芙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他爸在北临被我爸狠狠压着,付其右又只是個私生子,他老爹不可能为了個私生子得罪我爸,所以只能把他连夜打包送出国。”
他大手在她头顶上揉了下:“所以周芙,你要记得,你的靠山能一手遮天,以后不论遇到任何事,請你一定,务必,第一時間告诉我,我都能轻松解决,你要相信我。”
小姑娘咬着唇,鼻尖微酸点点头:“好。”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之后,陈忌忽然又开口說:“前一阵我联系了一位疤痕方面的专家,对方对這类老旧伤疤的祛除很有研究,手下有過数不清的经典案例,他人就在曼城,那天我去曼城,也是为了和他见面。”
周芙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他。
“你手上的疤,我已经给他看過照片了,老专家說祛除的成功率很高,就是可能会有点儿疼。”
周芙当即表态:“我不怕疼。”
陈忌沒回答她,继续认真道:“但首先我要和你說清楚一件事。”
周芙眨了下眼:“什么……?”
“你身上任何一道疤痕,我都沒有半点嫌弃的态度,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一点儿不觉得难看,想不想去掉,全由你自己做主。”
“如果你是怕我嫌弃,那大可不必受這個疼,如果你自己不想再看见這些东西,回忆起一些不想回忆的事情,那我們過两天就一块去趟曼城。”
周芙点点头,心下因他的表态十分动容:“我想去。”
“好。”陈忌任由她自己决定,他只需要无條件支持,想了想,又有些担心,“医生說会疼。”
周芙眨眨眼,看向他:“你别担心,我不怕疼的其实。”
陈忌半個字都不信:“你不怕疼個屁,昨晚老子稍微重一点儿,你就能掉眼泪。”
周芙脸颊刷得通红:“……!”
怎么好好的温情对话,忽然又转折到了那种事上!
周芙硬着头皮說实话:“我真的挺能忍的,陈忌,我其实,就是知道你会心疼我,仗着你会心疼我,所以不自觉就喜歡冲你撒娇。”
男人喉结动了动,一把将她揽到自己胸膛,明明其实已经心疼得要命了,却還是不想让气氛太過煽情,勾着唇,吊儿郎当道:“知道了,以后你掉再多眼泪,我也不会轻一点的。”
周芙:“……!”
“行了,起来吃饭,做了好几顿饭,终于等到你醒一次了。”他从床上起来,随手拿了件干净的男士t恤给她换上。
周芙一边顺从地陪着他伸手穿衣服,一边吐槽:“那還不是怪你?”
陈忌“嗯”了声:“那你不也挺爽?”
周芙:“……”
這個人怎么三句不离荤腥?
想了想,她决定扯开话题:“我睡了一天,你也一整天沒出過门嗎?”
“出了。”陈忌垂着眸,仔细替她将t恤拉拉正,淡定道,“還专门去了趟更远的那家超市。”
周芙随口问:“去干嘛?”
“买套。昨晚买的不都用完了?網上搜了下,那家有更大点儿的型号。”
周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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