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次日陸清禾收拾收拾去找蕭業,離千萬角逐結束的日子只剩兩天,路上找人需要耗費一會兒功夫,加上蕭業參悟九轉還魂經也要時間,現在動身正好……
最近沒有關注過自家徒兒,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去過聖山,會不會遇到秦子霆。
那日敲了一記秦子霆悶棍,陸清禾就順走了周天萬寶陣盤,之後一連三天呆在聖山某處蝶谷當中,他佈置了幻陣和隱匿陣法,倒沒人打擾,只是某天夜裏在天然溫泉池中沐浴時,察覺到背後黑暗處有一絲動靜,但他用神念掃過並無異樣,當時便覺着可能是風聲。
然而後面很長一段時間裏,這一幕和那時的感覺都不停的浮上心頭,越是這樣,陸清禾越是疑惑,越是謹慎,可惜陣盤無法放入芥子袋,未免破壞聖山的領域法則,他又不想擅動命戒,是以陣盤一直被他帶在身上,神念覆蓋方圓幾十裏從未收回來過。
要找蕭業不難,陸清禾現身人前後,隨處都能聽到有一個少年和九玄脈發生了爭端,殺了九玄脈不少弟子,在原著當中,九玄脈屬於隱世山門一類,位於東域,可現在,九玄脈門人竟跨越一域來到了遺址進入聖山,聽說是爲了九玄脈初代老祖的魂器。
九玄脈至古以來憑超高的陣法聞名於世,而前不久周天萬寶陣盤傳得沸沸揚揚,可想九玄脈門人的真實目的,至於周天萬寶陣盤是不是他們初代老祖的魂器就不得而知了……
某些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指鹿爲馬的技能可是天生就點滿的,所以各大門派的火種弟子們根本不信,你說是你家的,我也可以說陣盤誕於聖山,聖山坐與中州,中州當屬皇朝,那陣盤自然要上交給皇朝呢……
然而陣盤的用途至關重要,就算大家都有理,面對能提高自家底蘊的東西也不會罷手的……只不過這些人再怎麼找,都沒有找到陣盤的下落,反而聽說最近各大火種天才們在追殺兩個人。
一個是紫龍皇子他們親眼看到偷走了陣盤的秦子霆。
另外一個則是天生自帶嘲諷技能引了無數人仇恨,走哪都能搶到寶貝的人型寶庫蕭業。
陸清禾剛找到一個魂修們搭建起來的休憩點,就聽了無數關於蕭業的八卦,還是桃色的!一直以來,蕭業都在修煉,逃命,反抗,打臉當中無限循環,反而是原著當中的妹子緣遲遲未到,原來是都應在聖山當中了……
叫了一杯茶,陸清禾表情淡然的開始傾聽……旁邊那一桌就有幾個很愛八卦的魂修,一個兩個都露出一臉憤恨嫉妒的樣子,說起蕭業來,活像是搶了他媳婦兒一樣。聽了一會兒大致意思也弄懂了,無非是蕭業莫名其妙奪走了玄陰公主看上的某株聖藥,然後玄陰公主追着他跑,兩人不幸落入一口枯井當中,也不知道在裏面經歷了什麼事,等爬出來後,兩人都衣衫不整,玄陰公主更是一臉嬌羞通紅的樣子,而那株聖藥完完好好的在她手裏。
後來兩人離開那口枯井,卻在半路上遇到了九玄脈的那位少女,聽說那位少女乃是九玄脈某位長老最疼愛的孫女,天生的陣魂,自身可以兼容不同種類的陣法,以肉身刻陣,甚至在引動陣法時也能起到陣眼的作用,除非重傷她或者將她殺死,否則會一直被陷入陣法中,可見恐怖。
但這位九玄脈的天之驕女在對上蕭業時,她的陣法失效了,在蕭業的破妄之眼下,任何陣法的陣眼所在或薄弱處或魂力輸送連接點皆無影遁形,少女還不懂這意味着什麼,但一直護着她的那位老者卻是瞬間聯想到不好的地方,蕭業的破妄之眼剋制九玄脈奇陣,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一想到有個潛在的隱患在眼皮子底下溜來溜去,老者就寒毛直立。
於是老者便散佈了蕭業手中有陣盤的消息,開始對蕭業的剿殺。
聽到這裏陸清禾搖了搖頭,蕭業真是躺着也中槍,不過這是主角恆古不變的原理,他也沒有辦法,面對衆人的圍殺,想來蕭業不比秦子霆好到哪裏去,唯一讓陸清禾比較放心的是兩人智商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線上,他相信以蕭業的心眼兒,恐怕會反算計九玄脈。
事實上他所料不錯,不久後圍堵蕭業的人少了不少,其中有歸元劍派的各位師兄弟煽風點火,九玄脈爲自己得到陣盤打掩護欺負一個可憐散修的消息便迅速傳開,受到不少同病相憐的魂修們的譴責,而各大門派的火種天才本就敏感多疑,如果說這裏有誰更快找到陣盤的人,只能是把陣法當飯喫的九玄脈一衆了。
除此之外,聽到蕭業最近和天火門少門主天心走得比較近,陸清禾心裏升騰出一種很複雜的情緒。這兩人八竿子打不着,怎麼就走得近了?
也許是他本來就很心虛,陸清禾揉了揉眉宇,便甩出一株靈草當茶錢就走了。
所走的方向便是蕭業最後一次躲避九玄脈追殺的路線,九玄脈畢竟人多勢衆,而且後面又擁進一大批門人,很多都是中年人,修爲早已過了千萬角逐的限制,可就因爲他們會一個隱匿修爲的陣法,生生騙過了遺址,這批人一進來,可謂是所向披靡,很多魂修的戰鬥意識都比不過這羣老傢伙。
好在佈置陣法有時間差,否則整個遺址都要被九玄脈佔領了。
剛纔他就聽到追殺蕭業的人當中有三個老妖怪級別的人,可見爲了誅殺蕭業這個隱患下了多大的功夫,最後不排除會用自爆來送蕭業上西天,而那些願意自爆的無不是壽元將盡萬事不俱的老瘋子,就算是拼着被遺址抹殺,恐怕也會將蕭業鎮壓。
想到這裏陸清禾不免憂心,還好他現在追上來了,否則以蕭業的處境可真不妙。
循着蕭業隨身攜帶的命戒的牽引,陸清禾很快來到了一處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光線極盡昏暗,附近有不少谷地和山包,是極好的可以迂迴作戰的地方,路上他看到了不少死狀悽慘的屍體,肌膚表層黑氣滾滾,竟然還在腐蝕皮肉,露出的森森白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變脆,露出蛛網似的裂痕……這是怎麼回事?
這些都是蕭業殺的?
屍體一看就知道不是用正道法子至死的,蕭業何時學了這般歹毒殘忍的術法,陸清禾不會因此對對蕭業產生芥蒂和不滿的情緒,只是遍地的殘軀斷臂鋪了一地,場景慘烈且恐怖。陸清禾站在滿地血肉中間,一時不知該如何下腳,泥地早已被鮮血染成了鮮紅。
空氣中漂浮着濃郁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陸清禾感到一陣強烈的不適,不管看向哪個方向,視野裏除了紅色還是紅色,天地間充斥着令人絕望的死亡氣息,即便沒有親眼見證,他彷彿也看到蕭業睜着猩紅的眸子,冰冷,麻木又殘忍的捏碎這些人的脖頸,撕碎他們的四肢。
——冷靜的瘋狂。
蕭業到底怎麼了?饒是陸清禾都快要被空氣中的暴戾和狂躁壓得喘不過氣來。但他現在沒有找到蕭業,還不能離開,他撐開梅姬,落下的透粉色光罩將血腥氣隔絕,這纔好了些。
深紫色的身影飛速穿過林間,再是看到恐怖的場面也沒有絲毫停頓,直到終於遠離了最密集的死亡地,而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陸清禾才猛然停住了腳步……他看着相距不到十米的蕭業,片刻之間不知該如何行動。
蕭業的狀況很不對勁兒,他渾身都被鮮血染紅了,伸出的右手提着一個人的脖子,輕輕一掐就碎了,甩開軟掉的屍體,蕭業這才擡起一雙暗紅的雙眸,平靜的望過來。
陸清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蕭業眼中得出對方神志不清的結論的,只是當蕭業朝他走來時,他不由自主做出了防備的動作,甚至搶先攻擊,梅姬正巧和蕭業送出的拳頭相抵。陸清禾瞳孔微縮,心下卻一陣後怕,他果然沒有料錯,蕭業剛纔的確就是想要殺他的。
“蕭業?”
“……”無動於衷。
對上幾手後,陸清禾很快發現蕭業是撐着強弩之末的身軀與他打,再這麼下去,肯定會傷到根基,甚至讓靈魂受創,靈魂受創可不是鬧着玩兒的,蕭業本身就缺了一魂一魄,靈魂再有個創傷,豈不是要癱瘓了?說不定成了植物人永遠轉醒不過來。
陸清禾打的氣火攻心,終於不再忍耐,最強一擊,兩千道神念化成銀質透明的囚籠鑽入蕭業眉心,後者眉心光芒大亮,竟憑本能擋住了神念攻擊,陸清禾愣了一愣,再次加大力度,幸好蕭業當前狀況本就不對,清醒時候也許真能擋住,可現在嘛……
眉心光芒黯淡,陸清禾神念乘虛而入,瞬間找到蕭業意識海當中那團紅色的狂暴能量,將其鎖住後,蕭業當即身軀一震,然後閉上眼軟軟倒在地上。
陸清禾滿頭大汗,也懶得在意地上的髒污,一屁股坐在地上,轉過頭眼神複雜的看着蕭業,此次他是這麼清楚的感覺到自家徒兒巨大的進步,短短几個月不見,竟能成長到這種程度,其中很大可能都是他親手導致的,而到了千萬角逐,更是面臨四面八方的敵人。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陸清禾沒有設計派人追殺蕭業,後者不會累積到那麼多作戰經驗,特別是生死一線的戰鬥,可以說隨便哪個地方出了差錯都要葬送蕭業的命,但蕭業支撐下來了,而且還在千萬角逐當中掀起了風浪,果然主角到哪裏都不安生。
短短几個月沒見,也不知道蕭業是喫的啥,個頭竄得太快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居然和他一樣高了,陸清禾搖了搖頭,走過去扛起蕭業。
隨便尋了一處山洞,蕭業被輕輕放在乾淨的地上,移開手時,陸清禾才注意到蕭業的食指多出了銀白色類似六道輪迴盤一般的花紋,非常繁複,符號密密麻麻……想來是危急關頭死馬當活馬醫把命戒戴上了,他能撐到現在,命戒的確功不可沒,它可以保靈魂不滅,源源不斷滋養魂力,不過因爲剛帶的關係,命戒融合度不高,輸出不及消耗,才導致蕭業魂力枯竭。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到最不好搞定的蕭業就這麼戴上了命戒。
花了一晚上功夫,陸清禾終於幫他把體內暗面魂力壓回了魂珠,那些肆掠的黑暗能量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蕭業的魂珠此刻就像一個太極球,一半爲暗一半爲白,因陸清禾外力干預,暗面白麪正在互相影響融合中……
蕭業只覺得靈魂好像被掰成了兩半,意識海中彷彿有兩個聲音在對峙。一個想要殺盡天下人,覺得這個世界沒有必要再存在,一個理智冷靜,想要趕快找到師父幫忙化解體內的鬼氣。
鬼氣是在那口枯井中沾上的,那口井底封印着一隻存活了萬年以上的厲鬼,當時蕭業和玄陰公主掉下去時就已經被瀰漫的鬼氣壓住了神智,一直在昏睡,也是冥淵感應到危險自動護主,才能熬過此劫,等蕭業醒過來後,便用冥淵斬了那隻鬼,並將滿井的鬼氣吸收了個乾淨,蕭業不可避免也吸入了不少,後來在被九玄脈追殺時,重傷垂死,但滿懷不甘和對九玄脈殺意的情緒爆發出來,引動了潛伏在靈魂中的龍魚暗力,竟喪失了理智,在不清醒的時候陷入狂殺模式……
他感覺得到此刻渾身說不出的舒暢,隨着時間過去,靈魂分裂的痛苦漸漸平復下來,但靈魂深處還是有一團赤紅色在若隱若現,但只要不去主動觸碰,就不會再有失控的事情發生。背後有一雙手掌,溫和的魂力從那裏一直竄入奇經八脈,有人在幫他。
等到不穩定的魂珠縮回體內洞虛,蕭業像是從壓住他的大山底下爬出來,重獲了新生,慢慢睜開雙眼,他回頭想要對幫助他的人說一聲謝,哪知眼前見到的讓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陸清禾收回手,一根手指戳了戳蕭業的額頭,“怎麼,不認識爲師了?”
蕭業說不清楚此時此刻,心底那種又軟又酥又酸又甜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這一瞬間,他從未覺得自己也有這麼想要脆弱一下的時候,他喃喃着不敢置信道:“師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