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他动作礼貌，语气客气，整個人表现得很有风度，可是這人的眼神锋利，那目光落在人身上，像是能穿透人。徐希苒不敢和他对视太久，她翻了一下菜单，瞟到菜单上的价格更是无从下手，她本想重新递给他，可她发现他身上那种压迫感居然让她连将菜单放到他面前的胆量都沒有，徐希苒转手递给了蒋太太，說道：“你们点就好了。”
蒋太太点了几個菜，期间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天，主要是蒋太太和江阿姨活络气氛，徐希苒和蒋予淮时不时应两句，徐希苒发现王丽丽好像挺紧张，别看她平日裡霸道蛮横，整個家都是她掌控着，可是面对這些人的时候她比徐希苒還要无措。
聊天也沒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了解彼此的情况，徐希苒也不主动說话，问到她了她就回答，话题沒在她身上她就乖乖闭口。
她能看出来坐在对面的蒋予淮也沒多少聊天的兴致，偶尔问到他了他也只是简单而短促的回答“嗯”“好”“沒”，言简意赅，是一個忙碌的企业家应付无聊相亲的模样。当然也沒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乎他能坐在這裡，哪怕只敷衍似的回答，也已经足够给人面子，完全胜過了长篇大论似的自我介绍了。
吃完饭之后各自回家，蒋予淮出于礼貌，特意安排了一辆车子送王丽丽和徐希苒。在车上王丽丽问她感觉怎么样，徐希苒将头靠在后座上假装睡觉，并不想回答。
她很清楚结果如何并不是她能决定的，看得出来蒋予淮家人对于他的婚事比他自己還要着急，当然最终的决定权還是在蒋予淮手上，她并不觉得蒋予淮能看上她，大概只是为了应付父母，出于礼貌出来见個面罢了，而且徐希苒在相亲局上也表现得很被动，他应该也感觉得到，所以能成的概率并不高。
徐希苒突然觉得很可笑，王丽丽和徐昌东想通過她攀上富豪人家，可人家富豪人家又不傻。這样一想徐希苒反而松了一口气，紧张了一天的心情這才放松下来。
半夜徐希苒渴醒了出去喝水，走到客厅隐约间听到徐朵的房间裡传来說话声，此时已经深夜，周围寂静，房间隔音效果也不好，所以那母女二人的对话徐希苒听得很清楚。
“今天那個相亲对象长什么样子啊？他家那么有钱他那么大年纪還结不了婚，是不是很丑很吓人？”
“长得還是一表人才的，而且装了假肢，走路也看不出什么問題。”
“啊？一表人才？有多一表人才，個子高嗎？”
“挺高的。”
“有多高？”
“我哪裡知道人家有多高，反正看着跟之前经常和希苒来往的那個男生差不多。”
“程云启？他和程云启一样高？而且還一表人才？家裡還那么有钱？徐希苒要是嫁给他，那她不是赚到了嗎？”
“哪能啊？你也不想想他那么大年纪還沒结婚多半有什么难言之隐，像這种残疾人啊，心理多少有点問題。”
“也对啊，搞不好還是個变态。”徐朵咯咯笑起来，“好不容易考上個大学最终嫁给一個变态，徐希苒可真惨。”
徐希苒喝完水回到房间，强迫自己睡着，就算是变态又怎么样呢，人家也不一定能看上她对吧？
蒋家的老太太已经七十多岁了，晚上大家都睡下了可她還睡不着，她坐在沙发上，手握着拐杖，时不时叹一口气，人活這么大的岁数還有什么好盼的呢，无非就是希望子孙后代能平平安安健康喜乐，可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大孙子。
听到开门的声音，将老太太拄着拐杖起身去看，见来人是大儿媳妇和她的大孙子，她立马问道：“怎么样？”
崔媛走上前扶住她嗔怪道：“這么晚了妈怎么還沒休息？”
“我哪裡睡得找，快跟我說說什么情况，你相看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可我觉得那小姑娘顺眼得很，又乖巧又懂事還是北藤大学的高材生，长得也是漂漂亮亮的。”
“那好那好。”蒋老太太也很开心，可目光瞅到大孙子身上她就板下脸来，哼了一声道：“我們這裡瞎高兴有什么用，结婚的又不是我們。”
蒋予淮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手机翻看，蒋老太太见状又是不赞同道：“整天就知道忙忙忙，也沒见你忙個什么出来，你看看你那几個弟弟妹妹，一個個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再看看你，作为大哥，都三十了還光杆司令一個，這些年给你相了多少亲了，不是這样不对就是那样不对，這次的又是什么情况，你又要挑個什么毛病出来？”
蒋予淮将手机收起来塞到包中，說道：“沒什么毛病，你们要是觉得合适就定吧。”
蒋老太太已经做好了要被他气得砸拐杖的准备了，听到這话倒是愣了一下，她和崔媛对看了一眼，不确定问道：“你說真的？奶奶年纪大可开不起玩笑的。”
蒋予淮站起身来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先睡了，您二老也早点休息，婚事的事情你们再抽空商量一下。”他說完就上楼去了。
直到他身影走远了蒋老太太還沒回過味来，她问崔媛：“他是個什么情况？”
崔媛也是懵了一会儿，随即一抹喜色爬上她的眉稍，她捂着脸笑起来，說道：“妈，予淮這是看上人家小姑娘啦，只要小姑娘家那边沒問題，咱家马上就可以办喜事了。”
徐希苒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起身开了门，门外的王丽丽满脸喜色，激动得跺脚，见她出来急忙冲她道：“希苒啊，对方来电话了，那边对你很满意，刚刚打电话過来问问我們的意见，看看我們什么时候有空過去男方家裡商量结婚事宜。”
满意……结婚……徐希苒被這话给打懵了，她一脸不敢置信，“你說……对方很满意？”
“是啊是啊！”王丽丽激动得握住她的手，“我去跟你爸爸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過去蒋家那边，对方說了我們敲定了時間就派人来接。”
王丽丽兴冲冲离开了，徐希苒一脸颓丧坐在床上，怎么会？她真的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看上她。
所以她真的要嫁嗎？嫁给一個只见過一次面的男人，她想起相亲那天的情景，那人的模样她還能描绘出来，其实她对蒋予淮的第一印象還不错，长相俊朗事业有成，虽然性子冷冰冰的，但是该有的礼貌一点都不少，行事极有风度，懂得尊重别人，她觉得這样的人再怎么都不至于娶一個像她這种出生的女孩子。
或者說，她下意识觉得，這样的好事不会落到她身上。
可是现在，对方竟对她很满意，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明明那天她表现得很被动，甚至都沒怎么跟他說话。徐希苒拿過镜子看了一眼，镜子裡的女孩剪着厚厚的留海，一张不大的脸被遮了大半，五官长得還算精致，可是身上沒什么气质，整個人显出一种颓感，虽然周围也有男生喜歡，但她很清楚她绝对不是受欢迎的那种类型，她不够明媚不够阳光，绝对不可能让一個事业有成家境优渥长相還不错的男人见她一面就能看上她，即便他左腿有残疾，他也完全能找到比她好很多的女孩。
难道真像王丽丽說的，蒋予淮有什么隐疾，不然以他的條件完全不至于拖到现在才结婚，更不会沦落到和她這样的人结婚。
两方很快就敲定了日子去男方家商定结婚事宜，這天一早王丽丽就来敲她的门，让她好好收拾一下，男方家那边很快就会派车来接了。
事关她的结婚大事，可徐希苒觉得自己像一個工具人，完全轮不到她提什么意见，她根本别无選擇。
這天全家都出动了，徐昌东和王丽丽穿上了他们最能拿得出手的衣服，连徐朵也特意化了個妆，只有徐希苒，只随便打了個底妆涂了個口红提亮一下气色，明明是去商量她的结婚大事，可她总觉得跟她沒有多大关系。
男方那边派了两辆车過来，让他们一家坐得宽敞，车子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在一座大门前停下，徐希苒下意识向窗外看了一眼，庄严的大门裡面是一座巍峨的别墅，别墅总共有三层，设计比较复古，外墙有着岁月和风雨侵蚀的痕迹，可依然无法掩盖它的庞大和霸气。
蒋家好几代都扎根洛城，這块地也是自己家的，所以老宅修得很宽敞，车子缓缓从大门进去，随后有帮佣過来带他们一家进了客厅。
客厅裡围了许多人，蒋家人丁兴旺，蒋老太太和蒋老先生都還健在，膝下有三個儿子，三個儿子又各有子女，今天几乎一整個家族都到了，足见对婚事的重视。
媒人江阿姨也在，她将徐希苒一家和蒋家一家挨個介绍了一遍，蒋家人太多了，徐希苒也如走马观花一样，一圈下来也沒记住几個。
打完招呼之后两家便坐下开始商量结婚的事情，徐希苒被蒋予淮的奶奶拉着坐在身边，简单问了她一些基本情况，蒋老太太好像对她很满意，听着她的话连连点头。
“老宅裡人多，吵得很，不過家裡那些小辈成了家的都在外面住，你和予淮的婚房也早就准备好了，你们结婚了就住婚房裡，不和我們一起住的。”
徐希苒干笑了两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实际上她到现在都還是蒙圈状态，总感觉這场婚事和她沒有多大关系。
“你還在上学，暑假也就两個月時間，要筹备婚礼来不及，不過你们可以先相处一段時間，要是彼此都觉得合适就先把证领了，婚礼等你毕业了再好好办，不然時間太赶了，总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你看可以嗎？”
徐希苒点点头，蒋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满意道：“是個乖孩子。”
蒋老太太說完，目光转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和长辈坐一起的蒋予淮，她道：“予淮啊，人家希苒過来了你怎么都不過来陪人家說說话？”
徐希苒也顺着蒋老太太的目光看過去，在蒋家一群人中龙凤中蒋予淮依然很出众，他对面就坐着徐希苒的爸爸，他被叫過去喝茶聊天，蒋予淮的爸爸和两個叔叔都在，徐昌东坐在他们中间全程笑容僵硬，看得出来這种场面让他很局促。
正好蒋予淮听到蒋老太太的话转头看過来，目光正好就和徐希苒的对上，徐希苒下意识避开，冲蒋老太太道：“沒关系的，我喜歡和奶奶聊天。”
蒋老太太听着這话也高兴，她笑道：“我让予淮带你去走走，家裡后面的院子挺漂亮的。”
徐希苒看到蒋予淮起身向這边走過来，她顿时有些不自在，只听得蒋老太太冲蒋予淮道：“后院裡荷花开了，你带希苒去看看啊。”
大家都心知肚明，蒋老太太要给他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蒋予淮倒也沒反对，他目光向徐希苒扫過来，问她：“徐小姐，要出去走走嗎？”
蒋老太太听到這话顿时就皱眉嗔道：“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称呼人，叫什么徐小姐啊，多见外，叫希苒。”
徐希苒尴尬笑了笑，忙道：“叫什么都可以的，反正名字也是代号。”
沒想到蒋予淮居然還挺听话，立马就纠正道：“希苒，要出去走走嗎？”
徐希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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