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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笼中鸟

作者:隐于烟
笼中鸟

  酒過几旬,周知玄三杯两盏入喉,本身這酒清雅后劲不大,寻常男子多饮几杯也无事。

  只见那小太监倒酒的功夫勤,一杯接上一杯,周知玄拦住他,佯装欣赏舞池裡的莺莺燕燕,舞姬们翩翩起舞宛如画卷。

  “世子殿下,青汤难寻,万寿佳节的,再多喝几杯吧”身旁的小太监說着又满上一杯。

  周知玄饶有意味轻笑:“是好酒。”

  他接過酒杯,青色的液体晃荡,“赏你了。”

  小太监苦笑,不知是接還是不接,干脆跪下,“奴才不敢。”

  皇家贡酒,宫人们是不配喝的,就算被赏也是天大的僭越。

  周知玄沒有理会他,依旧看着歌舞。

  此刻,席间突然有些搔乱,芦灵不胜酒力踉踉跄跄被宫女们搀扶着起身,她挥手挣脱。

  觥筹交错,熙熙攘攘,无人注意到失态的公主,她径直走来,握着酒杯摇摇晃晃迎上周知玄。

  這些年的深入简出,与皇后的怡芳宫交集更少,除了各大宴会节日,周知玄对這位五妹妹映象颇少。

  只觉得她内向不善言辞,规规矩矩怯懦娇羞的一個小丫头。

  今日的芦灵似是变了,她笑得张扬,恪守礼节的大晋公主在万寿之日酒后失态。

  “堂哥。”她轻声唤了声,清脆动人。

  周知玄一怔,紧绷的心好像柔软了一寸,這是从未有過的。

  她笑着举杯,一口喝下。

  又开口道:“太子哥哥和母后不见了。”语气轻轻,“堂哥陪我找找吧。”說完不安的回头看着欲拦住她的宫人们。

  “說来也是荒唐,這么大的日子他们還沒到场也不怕惹恼皇祖母定是太子哥哥玩心大缠上了母后。”

  随后她低下头喃喃,显然一副醉态。“从小就是,哥哥总爱闹着母后”

  酥软的身子似倒不倒,周知玄扶住她的肩膀,“公主,你喝多了。”

  “是嗎?我倒希望我能一直醉下去,可惜我现在太清醒了。”

  她眼眶泛红,凑到周知玄耳边:“皇祖母现在不让我见母后和哥哥,整個皇宫裡能帮我的只有堂哥了就一面就见一面就好。”

  周知玄惊愕,高高在上的嫡出女,在权倾天下的太后眼中也不過是可操控的玩物。

  不可否认周知玄心软了,宫裡亲情淡薄,五妹妹不過十四,皇权之下,逃不過和亲的命运,成为牺牲品。

  也许远在北周也有這样一個妹妹在控诉命运的不公。

  左右呆在這也是厌烦无比,索性出去透透气,他遣走了芦灵的贴身宫女,“你们都退下吧,公主喝多了,我陪她去御花园走走。”

  四下的宫人很是为难但也沒办法,横竖周知玄也是個主子无法忤逆,太后吩咐公主不能见皇后和太子,但沒說不能见世子。

  两人从侧门出去,宫裡的侍卫将领皆在殿外留守,周知玄看向四周,可并沒发现寄明的身影。

  “堂哥快些走吧,再慢些皇祖母会发现的。”

  芦灵见周知玄有些迟疑。

  “堂哥是在找寄明大人嗎,刚刚芦灵看见他找李大人讨酒喝了,应该沒走远。”她声音很轻,惴惴不安时不时看向殿内。

  寄明确实是個贪酒的性子。

  周知玄颔首,沒多說什么還是与她走去。

  芦灵說這個时辰皇后還沒到场定是在宫裡梳妆,太后懿旨下的狠绝,出嫁前的一言一行皆要把控,公主年幼,怕扰乱心绪,也不许母女兄长相见。

  御花园之中穿過酩酊池,绿油油的湖水印着银杏的一抹黄,越来越幽深,静谧十分。

  周知玄停下脚步,沿着小路,周围很荒僻鲜少有人知道,再往内就是后宫,男子是不得入内的。

  “不会有宫人跟上的,你自己回去吧,一炷香時間后我在此处等你。”周知玄道。

  芦灵一直垂下的头缓缓抬起对上他的视线,陌生又难以琢磨。

  直到身后灌木丛发出一阵摩挲的声响,打破了平静,小太监被发现,踉踉跄跄逃走,恍然发现那人就是席中为他倒酒的太监。

  他们走的匆忙,又是沿着小路,能這么熟练跟在后面无声无息的,一定是十分熟悉后宫的宫人。

  长乐宫与后宫女眷居所很远,并不顺路,那太监败露的太快,转身逃走的时候,只是几秒周知玄能看清,他腰上宫牌分明是长乐二字。

  怪不得蹊跷的很這下一切都有答案了。

  全部都是芦灵所做的局,故作可怜博求怜悯为饵,钓的是周知玄這條鱼。

  周知玄见状快步欲离开,小太监跑得快,谁知道后面有什么阴谋等着自己。

  芦灵却死死拉住他的袖子,小声啜泣,“堂哥不是說好等我嗎。”

  沒有计划败露的惊愕,也沒有苍白的狡辩,她依旧楚楚可怜像无事发生。

  “你到底想干嘛。”

  周知玄语气果断沒有情面,一改往日的亲切和善冷眼看着她。

  她苦笑:“這种小事本就是芦灵矫情了,何苦搭上堂哥,要怪就怪我命苦,出嫁前想好好告别也难如登天不過堂哥一個人回去那要怎么解释。”

  周知玄不听,想挣开她的手。

  芦灵却抓的更紧。

  “等等!”她惊呼。

  “堂哥可知,我一点也不想去西梁,不想当個玩意儿任人摆布,我可是公主啊,大晋的公主,命运不该如此!”

  眼泪化作凄烈的笑,嘴裡自顾自的說些疯癫的话。

  她将衣领狠狠撕开,嫣红的肚兜晃眼,挣开她手的瞬间又被她紧紧抱住,哭着喊着。

  芦灵身形很小,推开她,她又能轻易的缠上来。

  几番拉扯,芦灵的衣物满地都是,仅有些薄纱蔽体。

  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离开也会被說是畏罪潜逃。

  他停下动作背過身去,问“为了這些,连清白都不顾了嗎。如今你才多大。”

  她掷地有声“西梁我不想去,也不会去,一生的□□折磨,比起這些清白又算的上什么。”

  远处传来铁甲摩擦声响浩浩荡荡一行人。

  很快,合宫的禁卫军赶来,为首的正是太子,禁军统领徐元和侍卫们将周知玄围成一圈,尖刀对上他工整的朝服,讽刺至极。

  芦灵在一旁哭闹,婢女们为她裹好衣物,起身的那刻她回头,或许带着几分悔意。

  “堂哥的一片真心,芦灵這辈子怕是沒法回应了。”

  怜悯之心的确是一片真心,可惜一次次都被人践踏。

  脚边的衣物正好一抹黄色各外惹眼。

  意料之外,那個黄色的荷包花色与崇兴殿太子络子上是一模一样,只不過她荷包侧面多了一对鸳鸯。

  侍卫被遣散开,太子径直走来,长剑闪着寒光,刀刃贴上周知玄脸颊。

  “周知玄,本宫一向觉得你老实本分循规蹈矩,如今敢觊觎的是当朝五公主,你好大的胆子啊。”

  周知玄面不改色,既沒错也不必认错:“臣沒有,清者自清,若真的想轻薄公主又怎么会衣衫工整。這从头到尾都是嫁祸。”

  芦灵气急指着周知玄大声嚷嚷:“明明是這狂徒一上来撕扯我衣服,我那裡是你的对手!”

  “五公主不愿远嫁西梁,宁舍清白演出這场戏码,从头到尾就是嫁祸,对于公主臣无心亦无为。”

  過多的辩解倒显得错漏百出,无愧于心的回答,才更有底气。

  徐元在一旁嗤笑“下官竟不知道世子殿下還有這样的口才。”手中的□□又握紧了几分。

  “以你之言,今日全是公主殿下自导自演的嗎!”

  周知玄笑看眼前众人的拙劣,“正是。”

  “胡說八道!清白于皇家女子有多重要天下皆知,单凭你几句话就能颠倒黑嗎!”徐元愤然。

  “公主千金之体,不日之后将和亲西梁,說到底不仅仅是大晋的公主更是西梁的娘娘,尔等区区质子,這责你担得起嗎?”

  “质子”二字一出,众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当今圣上与北周王乃亲兄弟,长子就算在晋過的屈辱,难不保若有一天周知玄能回到北周必能承袭王位,质子這词太過于羞辱。

  周知玄缓缓后退一步,拉开了与长剑的距离,无言仅仅行了個礼。

  太子垂眸敛下厉气,還是放下了长剑,其中的玄虚他還沒看懂,一边是娇弱的胞妹一边又是周知玄,种种太過于蹊跷了。

  “来人,将他拿下。”

  侍卫蜂拥般将他按到捆住。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世子白白净净的,居然是個禽兽”

  “在宫裡平日就见不到人影,能做出此事也不奇怪”

  “沒能想到在万寿之日出這种丑事。”

  人群搔乱起来,私语声不断。

  芦灵喝止住那些多嘴的宫婢们。

  “多說无益,一切听皇祖母决断吧。”

  消息传得很快,宴会的众人议论纷纷,中央的乐声舞动戛然而止。

  宴会被终止,万寿节被彻底打乱,太子徐元一行人被传唤至长乐宫听审,芦灵哭哭啼啼卧床不

  起,說是浑身不舒服,一时嗓子哑一会又是胳膊酸疼,怡芳宫上上下下煎药伺候的忙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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