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灵性
就這样一條不出众甚至有缺陷的老狗，却知道要为周家分忧，冒着生死只为找這一株人参。
姜禹的嘴唇微微，整個人一下就沒了精神：“黑豆，你快醒醒，我們就要回家了。”
姜禹无法想象，如果黑豆死了，周豆豆会有多么伤心？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有时候双眼能够看见，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
五年前，大吉村的天空下着雨。
滴滴答答的雨，仿佛是谁在哭泣？
一间草棚中，五岁的周豆豆看着眼前黑色的狗，好奇道：“你是从哪裡来的？为什么以前从来沒有见過你？”
黑狗趴在地上，瘦骨嶙峋，身体湿漉漉的，显得很虚弱，他瞥了眼周豆豆，沒有理会。
“你怎么啦，是不是生病啦？”周豆豆蹲在黑狗面前，仔细打量着他，之后又壮起胆子，试着摸了摸他的头。
“汪。”黑狗凶恶地叫了一声，做出咬人的样子，哪来的小孩子，别烦狗爷。
周豆豆吓了一跳，起身跑开了，黑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真是個胆小鬼，那么容易就被吓跑了。
“我觉得你一定是饿了，你看，我给你带吃的来了。”半盏茶后，周豆豆带着一碗米饭回来了。
黑狗心裡冷笑，人类都是假仁假义的，狗爷死都不会吃你的东西。
“你不喜歡吃饭嗎？可是家裡沒有肉，我也有四個月沒吃過肉了。”周豆豆抿了下小嘴。
“你不要乱跑，在這裡等我。”周豆豆见他对米饭无动于衷，想了想，离开了草棚。
“快看，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這是我向别人求了好久才要来的，你快吃了吧。”周豆豆手心中捧着一块猪肉，她說：“你要是再不吃，我可要吃了。”
“還是算了，我觉得你一定很想吃。”周豆豆咽了咽口水，将手心的那块猪肉放在了米饭上。
黑狗還是不理她，周豆豆道：“你是不是害羞啊？明天我再来看你，你要记得吃饭啊。”
周豆豆走了，黑狗松了口气，狗爷不想活了，這都有人多管闲事，真是個讨厌的小孩子。
第二天一早。
周豆豆看着放了一夜的米饭和那块肉，显得很是生气：“你都那么瘦了，再不吃饭，就要死了。”
周豆豆瞪了他很久，眼睛慢慢红了，突然呜呜哭了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跟我爹爹一样，总是躺着不起来，你是不是讨厌我，所以才不吃啊？”
黑狗看着周豆豆小脸滑落的眼泪，只觉心裡一颤，暗暗喊遭，這是什么魔法，怎么感觉心头酸酸的，那么难過？
周豆豆還在哭，黑狗头大无比，我又沒欺负你，你這小孩子怎么說哭就哭？好，好，你别哭了，我吃還不成嗎，就算饭裡有毒，我也认了……
黑狗趴起身子，吃了起来，明明已经凉了，可怎么還是那么香？
周豆豆顿时破涕为笑，开心道：“以后你陪我玩好嗎？村裡大家都不喜歡跟我玩。”
“对了，我叫周豆豆，你有名字嗎？”周豆豆想了想，很认真的說：“我爹爹說豆豆好养活，看你那么黑，你就叫黑豆好不好？”
周豆豆笑得很开心，觉得黑豆這個名字起得非常不错。
黑狗翻了翻白眼，這么难听的名字，有什么好高兴的？不過有了名字，总比被以前那個酒鬼叫成死狗要好吧。
……
山风冷冷，姜禹的喉咙仿佛被掐住了，再也說不出话来。
“真是少见，這居然是一條有灵性的狗。”就在這凄凉时刻，九黎的声音在姜禹脑海中响了起来。
“姜禹，你明白什么是灵性嗎？呵呵，你能听到草木說话，因为他们還有灵性，你刚才听到黑豆說话，也是因为他有灵性，而像刚才你杀掉的那些狼，沒了灵性，只剩下了生存的本能，這個世上的山禽走兽，几乎都已经沒了灵性，他们只懂得弱肉强食，空有生命，却沒了思想，沒了心灵，真是可悲。”
姜禹一怔，疾道：“九黎，你一定有办法救黑豆，对嗎？”
姜禹心裡升起了一丝希望，九黎壶那么神奇，应该有些匪夷所思的手段。
“不用担心，黑豆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罢了，你可以把体内朱厌的法力传给黑豆，這样就能保住他的心脉。”
“我该怎么做？”
“你不是修道宅体内经脉未通，不懂如何运用法力，把你的手放在黑豆的头上，我会帮你。”
姜禹连忙照做，九黎壶发出淡淡绿光，沒過片刻姜禹便感觉手心微微发热，身体裡的纳暖流，顺着他的手心尽数传到了黑豆的身体裡。
当姜禹体内的法力消失殆尽后，他又察觉到了自身的虚弱，不過再多的法力都不及黑豆珍贵。
姜禹收回手掌，不禁有些紧张。
黑豆怎么還是沒有反应？正当姜禹以为不起作用的时候，经過那漫长到令人窒息的一刻后，黑豆仿佛睡够了，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黑豆，你醒了。”姜禹惊喜道。
“我沒死？”黑豆很疑惑，感觉身体裡有一股暖流在窜动，伤势非但沒有恶化，居然還在好转，伤口不流血了，甚至都感觉不到痛苦了。
“太好了。”姜禹松了口气，同时心裡默默道：“九黎，多谢了。”
看了看四周死去的狼，姜禹也沒有浪费的意思，這些狼的皮毛可都是好东西，少說也能卖個七八两银子。
姜禹前后杀死了九头狼，加上头狼就是十头，废了半個时辰的劲，才将這些狼皮给完整地剥了下来，又砍下了四條狼腿，打算带回去吃，再多的他一個人也带不了。
“黑豆，我們回去吧。”姜禹站起身来，但话刚說完，他却感觉到脑海裡忽然一阵晕眩，身子一晃，竟是倒在了地上，直接就昏迷了過去。
“真是太抱歉了，忘了跟你說了，你未曾修道，凡人之躯承受朱厌的法力，会有一些后遗症。”九黎的声音在姜禹脑海裡响起，也不知道姜禹最后听到沒有。
黑豆见姜禹突然倒下，吓了一大跳，细细观察后，发觉姜禹气息還在，不是死了。不過這裡荒山野岭，多有危险，姜禹此时完全丧失了自保之力，黑豆当然不会丢下他，于是便在一旁蹲下，守候着姜禹。
……
清水镇，赵家乃是整個镇子裡最有钱的大户人家，住着镇裡最大最好的房子，光是丫鬟就有二十多人。
周祥瑞和周豆豆站在赵家大门前，望着那气派的朱红色大门。
周豆豆有些恍惚，她的娘亲就在這裡嗎？
十年前抛下自己，为了追求富贵生活，嫁给了赵家老爷当小妾。
周豆豆犹豫了好久，深吸口气，敲响了赵家的大门。
過了一会，赵家的管家开了门，见到两人愣了一下，道：“两位，有什么事嗎？”
“我找一個人，她叫……”周豆豆顿了一下，忽然有些紧张，她慢慢說：“她叫王青兰。”
找三夫人？管家有些诧异，但還是道：“两位跟我进来吧。”說罢，带着两人走了进去，到了赵家前厅，道：“两位稍等，我這就去通报。”
管家走了出去，前厅内只剩下周祥瑞和周豆豆，周豆豆出身低微，从未来過像赵家這等富贵之地，只见這裡富丽堂皇，雕龙画凤，和自己家裡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两人到了這光彩奢华的陌生之地，都有些拘谨，這时，周祥瑞道：“豆豆，我饿了。”
两人一早出发，到现在滴水未进，倒也难怪。周豆豆从怀裡拿出两個馒头，递给周祥瑞：“爷爷，快吃吧。”
馒头又冷又硬，也沒什么滋味，周祥瑞却是沒有半分嫌弃，像他们這样吃了上顿沒下顿的穷人，能有口吃的已经是神灵保佑了，哪敢還有其他的奢求。
過了一会，外面传来一阵交谈声。
“青兰妹妹，你猜来找你的两個人会是谁？”
“大夫人說笑了，妹妹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哪能知道呢。”說话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周豆豆心头一跳，向外看去，只见两個妇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四十多岁，乃是赵家的大夫人，另一人较为年轻，看去有三十多岁，容貌端庄，正是三夫人王青兰。
周祥瑞看到王青兰，一眼就认出了她，傻呵呵叫道：“青兰……”
王青兰自然也认出了眼前的老人是谁，這個人她当年可是磕過头叫過爹的，脸色当即一变，一时却不知道說什么。
這时，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于是她看了過去，与周豆豆四目对接。
王青兰看到了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眸，看到那個丫头痴痴地凝望着自己，她心裡一颤，随即想到了一個可能，忍不住道：“豆豆？”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睛更是一转不转。
周豆豆身子一震，她从小就知道娘亲的名字，但這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此刻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激动地险些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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