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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地位不保

作者:不画
顶点中华女子银行!

  鄂老太太早已是等在了客厅,一见宋玉芳进来,就拉着前后左右地验看:“丫头哇,听說昨儿你们银行的门都给挤破了,你伤着沒有啊?”

  這种情形下,竟還有客户关心她的安慰,宋玉芳不由地鼻子一酸:“沒有,我很好。老太太,真得多谢您惦记着我。”

  鄂老太太就這样一直攥着她的手,像個慈祥的老祖母那般,来回地抚着:“你电话裡虽也說了沒事儿,可我不见着你就不放心。”

  宋玉芳只得起来,再蹲一個礼:“這下见着了,您该真放心了。多劳您惦念,我以后就更不敢出事儿了。”

  鄂老太太被她哄得直乐,却有一丝担忧爬上了眼角:“女孩儿家家的,出去谋事业,辛苦自不用說,還要担着危险呐。你家裡人也很挂心的吧?依我說呀,咱们女人都是一样的,趁年轻就该打算打算未来的归宿。沒有什么比嫁個好人家更实惠的了。”

  宋玉芳只管点头应承着,心裡很觉蹊跷,好端端地把人叫来,就为說上這一通嗎?她虽然见识過老旗人那堆规矩,但要伸手管到人家家裡去,似乎反而是坏了规矩的。

  這裡头有沒有什么隐情呢?

  抱着困惑,宋玉芳一路回到了银行。

  忽然身后過来一個人,老远就冲她喊:“哎呦,你可回来了,今天這样热闹,你竟然還跑出去。”

  宋玉芳回過神来一瞧,是她圈子的那位耳报神钟凯,因就笑答:“我不是留了话的嘛,鄂老太太非让我上门一趟。”

  “玩笑话,别当真。”钟凯笑了笑,轻捏了一把她的衣袖,退到柜台后头,小声耳语道,“我跟你說,可不得了了。许大总裁不知抽了什么疯,今天上班呀,居然是让步军统领衙门的三個佩枪保镖护送来的,弄得好像有人要暗杀他似的。這一摆谱呀,大家伙儿可不更要說他了嘛。”

  宋玉芳也不由地一声冷嗤:“他慌什么呀,难道为了昨儿记者会上說错了话?那也是他自個儿尾巴翘太高了,我可瞧過文书办准备的稿件,无一处未想到,无一处不谨慎。他那样给记者脸子瞧,纯粹是他自個儿事先未准备充分。”

  钟凯听了不由一愣,要知道素日谈论這些时,宋玉芳的态度是最取中间立场的一個了,连她都這样抱怨起来,恐怕這许连山還真是悬了。

  傅咏兮不知什么时候也過来了,听了他们半截对话,便搭腔道:“不管是为了什么,這样的官谱儿不适合在這种敏感时期摆出来。知道嗎,众议院已经组织了特别委员会,悄悄进驻我們银行了。众议院认为,這次的风波,根本上是因为许连山急功近利,为了维护其個人声誉和地位,坐稳总裁之位,才贸然怂恿财长在国会上提出全面恢复京钞兑换的方案。”

  钟凯便道:“两院的内幕由密斯傅讲出来,总有几分可信。看来,事情還远远沒有结束呢。”

  宋玉芳则长叹道:“不管是谁怂恿的,這两日我還真有点儿過街老鼠的意思。”

  這时,冷秋月也凑了過来,指了指围着刘泰团团坐的一堆人,轻声道:“我才往那边過,他们也在說总裁呢。說他原本是想拼出一番新气象来的,可惜呀人還沒站稳呢就想起要开跑了。這下好了,之前的那些破事一家伙都翻出来了。什么支持袁世凯复辟,往钞票上印‘昭武’的字样,什么罔顾商股联合会意见,聘請卢克斯当副理,一下都爆发了。先时,总裁办說是卢克斯的合同已经签了,为契约精神就不该毁约。而今看来,這事儿恐怕不会不了了之了。”

  钟凯笑了一下,轻拍了一下掌,总结道:“看来咱们這個铁打的总裁办公室,又该换新兵了。”

  “呦,万华哥——”只听傅咏兮柔肠婉转地一声唤,顿时喊得冷秋月脸色绯红起来,傅咏兮却来了劲头,更加抬起手来连招了好几下,“来来来,你来一趟,我有好话說。”

  冷秋月急得额头直冒汗,跺着脚嗔怪道:“你干嘛呀!”

  “什么干嘛,自然是关心咱们银行啦!”傅咏兮努着嘴,装傻般地大笑了起来,“万华哥,快說快說,你们稽核室查了這多天的帐,都有什么发现沒有?”

  崔万华料着又是被逮住了来取笑的,不過每回让人嘲弄,心裡都有一丝甜味,因而他并不对此反感。摆了摆手,便笑道:“我哪儿轮的上去查账,只不過负责盘点现有存款罢了。”

  听了這话,宋玉芳眼裡的笑意渐渐凝住,不由沉声道:“那么,咱们银行的库存是不是真的……”

  崔万华敛了笑意,警惕地环视四周,口裡则交代着:“只你们几個知道就好,回家也别說,就是做梦也得憋着。”

  钟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們還能出去宣扬這事儿嘛,那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崔万华便微微点了一下头,抬手遮了半张脸,只用气声道:“现款大约就一千五百万吧,不算切实数据,不過照着进度估算的。”

  宋玉芳低头略想了想,又问道:“听說比去年少?”

  崔万华几乎沒有思考,便答:“少多了。”

  钟凯叹着气插言道:“照這势头,定期也是悬了。不過活期倒是有增长的趋势。”

  這一說仿佛提醒了崔万华,他转過脸对宋傅二人问道:“对了,你们還出去跑生意嗎?”

  傅咏兮答道:“有生意還是跑的,只不過不敢再谈定期和公债了。”

  宋玉芳点点头,补充道:“其实世道再怎么乱,真要是全面崩盘了,钱搁在枕头底下,该贬值照样贬,因此活期的生意還是很容易拿下的。”

  话题有些太沉重了,大家遂都默然无言。

  少顷,崔万华偷觑了冷秋月两眼,然后故意地避开眼神,只做大方的样子,向众人问道:“听說下头乱得很,不如這個礼拜六咱们瞧电影去?你们几個也该放松放松了。”

  冷秋月听了,偷眼望见他的手正不安地藏到裤袋裡。大概也猜着些意思了,遂就腼腆地往角落裡退了一步,不自觉地抬手握着半边脸。

  傅咏兮早瞧见了,冲着宋玉芳眨了眨眼,笑道:“我想逛公园。”

  逛公园也是好主意,可是哪有电影院好呢。灯一暗,尽可說些悄悄话,在公园就只能互相靠眼神意会。

  因此,崔万华抢在宋玉芳前头,說道:“這冷的天,风一吹脸都要裂开了,逛公园的不是傻子嘛。”

  他越是這样說,傅咏兮就越想逗他:“還沒到腊月呢,就不逛公园了?這会儿要去香山還正是好时候呢,可惜了沒工夫。是不是啊,密斯宋?”說罢,拿手肘连推了宋玉芳好几下。

  而另一边,冷秋月也正悄悄地拉着宋玉芳的一根指头摇着,求她别助着傅咏兮胡闹。

  宋玉芳脸上挂着笑,朝两边都望了望,干脆谁也不帮,任他们闹去:“我呀哪儿都不去,回家睡觉最便宜。”

  傅咏兮就不满意了,撅着嘴直瞪眼,怪她沒接对话。

  钟凯见了,略想了想,便就笑道:“我也以为這入了秋的北京,正是赏景的好时候。”

  崔万华脸上一热,脱口便道:“你们都不去,我們就两個……”

  這下可算露了一点马脚,請客是幌子,带上旁的人不過为了不让人說闲话罢了。

  傅咏兮挑了一下眉,追问道:“两個人就不能逛了嗎?”

  “可我們两個……”才說了半句话,崔万华意识到自己越說越错,早已败下阵来。

  宋玉芳伸着一根指头,朝傅咏兮晃了晃,笑着揽過冷秋月,看要怎样闹下去。

  傅咏兮自然一肚子的鬼主意,追着问道:“你两個什么?别是为着孤男寡女要避嫌的旧說法吧?”說时,一把挎住钟凯的手臂,“喏,我就看不上旧思想,一男一女照样可以约会的,心中坦荡就行。是吧,朋友?”

  虽然知道傅咏兮是個新派人物,倒也料不到新到了這地步。

  钟凯脸上旋即一热,又迅速会意,配合着她,向崔万华直揶揄:“是啊朋友,你這是换了一身文明装了,還脸红什么呢。”

  傅咏兮又拍了拍宋玉芳的肩膀,假装很遗憾的样子:“倒是這位朋友落单了呢。”

  “在說我嗎?”

  循声看去,沈兰笑盈盈地走了過来。

  傅咏兮便又笑:“這倒凑巧,你一来密斯宋就有伴了。”

  沈兰不解其意,宋玉芳走上去,凑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几個人遂都笑了。

  時間很快到了礼拜,宋玉芳果然是哪边的约都不答应。她不单是熬了许多天,身上累了,更要紧的,宋子铭发的话几乎夜夜都绕在她梦裡,挥之不去的。

  一进屋,就见宋太太正给儿子换衣裳呢。

  “今儿這么早呀。”

  原是无心地一问,却牵出宋玉芳心头许多的怅然来,便长叹了一记:“我倒是想晚呢,偏也沒事儿做。”

  這时,一身灰布长袍的宋子铭匆匆過来,指着街门的方向,道:“车子叫来了,就在外头等着呢。”遂看了一眼宋玉芳的制服,忙又催道,“你赶紧换身衣裳吧。”

  宋太太瞅了瞅窗外的日头,冷笑道:“我說你呀,别的事儿一概是不管不急,唯有這尽孝呀,真是……”她說着话,忽然就语塞了,便问宋玉芳道,“用成语怎么說来着?就是白天晚上连着转,一刻儿工夫不耽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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