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归零队
走廊头一间办公室门从裡面打开,一個黑黑瘦瘦男人从裡面走出来,看见她,打了個招呼:“小璐。”
“廖大哥,胡队么?”
男人点点头,侧身给她让出路来。
严格来說,归零队勉强算是個军方组织,不過行政上已经被专门独立出来很久,专门针对不知何时出现,神出鬼沒蓝印们,组成人员大体上分成两部分:外勤人员和后勤人员,后勤人员裡又包括科研人员和医护人员。
外勤人员比如這位廖晨远,就是狙击手出身,人很随和,只是不大說话,总有点不苟言笑意思。
薛小璐敲门进去,胡不归正接一個电话,向她打了個手势。
薛小璐径自走到他面前坐下,把怀裡文件放胡不归桌子上,裡面不小心飘出一张沒夹好相片,她弯腰捡起来,只见照片上是個眉清目秀年轻人,对着镜头好像略微有些不耐烦,却還是挤出了一個還算标准笑容。
一分钟以后,胡不归放下电话,目光落薛璐手上照片上,皱起眉:“收集全了?人有消息么?”
薛小璐摇头:“方修和秦落這几天明察暗访了一大圈,掘地三尺了,方修說当年东南亚大毒枭都沒這么能藏過,应该可以确定,這個人是失踪了。”
胡不归打开文件夹,手指“苏轻,男,二十四岁”那行字上划了一下,嘴裡叼起根烟,沉默不语。
他整個人坐那裡,黑云罩顶,每一個细胞都对外發佈“老子心情不好”這個警报。
薛小璐不敢招惹他,只得低头看着照片上年轻人,看着看着,她就想歪了,一边自我安慰作为一個正常女人,看见帅哥美男照片总会浮想联翩,一边心裡尖叫——他奶奶這個苏轻长得可真够标志,跟胡队是個什么关系?
胡队只是语焉不详地說自己正和這個人一起时候,被蓝印给盯上了,這种情况下很可能会连累到他,所以才叫人查了他住址,去確認他安全。
于是薛小璐推理是這样,如果是随便走一起路人,蓝印也不都是受迫害妄想症患者,不会一惊一乍地什么人都防着,所以当时两人肯定是有一定亲密度,但是如果是朋友,又怎么会连对方家住哪裡都不知道呢?
于是只有两個可能,要么是刚见面網友,要么是一夜情对象。
薛小璐女人直觉告诉她,他们胡队這种“一本正经”人,是不大会像小青年似特意出门见網友,那肯定就是一夜情对象了,一定是!
她暗暗脑补:胡队出完任务,带着一身沧桑疲惫,百无聊赖地蹲守酒吧,然后這個苏轻走进来,胡队眼睛一亮,扑上去這样這样,再那样那样,然后……
“……小璐?”
胡不归一抬头,就发现這位姑娘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神志已经不知道飘去哪個猴山上扯旗去了,叫了她一声沒反应,他于是毫不客气地拿起文件夹她脑袋上拍了一下:“薛小璐同志。”
“啊,是!”薛小璐差点咬了舌头。
胡不归沒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去和公安那边联系一下,搜集一下失踪人口信息,看看有沒有什么有价值信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我這干坐着了。”
薛小璐眨巴眨巴眼:“胡队……其实,我是陆医生助手,不是专门统计材料。”
胡不归拿起桌上电话:“行,我给你问问陆青柏,看看他现需不需要你這個助手帮忙……”這句话還沒說完,薛小璐已经以光速遁了。
办公室门合上,胡不归拿起薛小璐撂下那张相片——苏轻,二十四岁——他叹了口气,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脸,心想,一定要找到這個人,這孩子是无辜。
而无辜苏轻同志,就這样开始了他灰房子裡鸡飞狗跳生活,他那本该正常地遵循着生老病死规律一路走到底生命,忽然间出了轨,走上了一條越来越不可控制疯狂路线。
继续交谈了一阵,苏轻才知道程未止原来是個大学教授,他心裡立刻就平衡了,总觉着自己是不学好遭报应,落到现這步田地,沒想到程教授這位学好,也跟他一样。
蓝印是怎么挑选灰印呢?
程教授解释說:“我观察了很久,发现蓝印之间,蓝印和灰印之间,彼此并不能吸收对方情绪,人群裡有五分之一人可以变成灰印,于是他们会根据這個标准,‘盛宴’时候寻找合适灰印补缺。”
“那您是怎么进来呢?”苏轻问。
程教授苦笑一声:“那天哪,是我儿子闹着要吃麦当劳,我們家附近正好沒有,我就坐地铁出去给他买,不知道怎么,就被他们盯上了——买好了东西還沒来得及送家去呢。”
苏轻点点头,深切地觉得,人倒霉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可是這能說是倒霉么?這不是天灾,纯粹是**。第二天进入大厅用餐时候,他看着那些冷冰冰守卫和一個個拽得二五八万似白大褂,心裡想,有些人,就是有能耐让人倒霉。
对苏轻人保护大概要持续到他第一次“被使用”,已经被警告過一次几個四型這回沒再来招惹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他和程未止一眼,眼神恨恨,像是远远地盯着猎物随时等着扑上来一群豺狗,還是饿红了眼。
苏轻表面上看着该吃吃该喝喝,暗地裡也留意着那帮人,他自己也和一些小流氓小混混有過些交情,知道這些人丢了“场子”是必须要找回来,這时候只有两個途径能解决問題:有钱掏钱,沒钱就只能掏板砖。
苏轻咬着筷子琢磨,现看来,阎王爷们暂时還碍不着他事,得先把這群小鬼解决了,不然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总会受到威胁。
程未止前一天就发现苏轻這人跟被保姆惯坏了孩子似,吃饭咬筷子,塞进嘴裡饭半天都不嚼,就過去拍了他一下:“好好吃饭。”
苏轻觉得以前听见别人跟他說這句话特别烦,吃個东西都催,沒想到落到這地步,這句话却忽然叫他心裡暖烘烘,觉得還有人关心他,从而感激涕零起来。他答应一声,居然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开始埋头吃饭。
昨天那位晕来晕去三号瞅着沒人注意,也凑過来了,经過介绍,才知道這小子叫田丰,他胆小倒不是因为能量晶型号,好像是個天生兔子货,来灰房子不久,一次都沒被“使用”過,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正說着话,那位真相一样“赤/裸裸”女同志又跑過来抱人大腿,把田丰吓得“哎呦”一声,跟被点着炮仗似,一蹦三尺高,正好撞到一個额头上绑了條白毛巾,正拿餐具当花往毛巾上插大胡子身上,刀叉筷子勺地掉了一地,大胡子急了:“我花都谢了!”
田丰哆哆嗦嗦地看着他:“我……我再给您种上……”
大胡子捏起兰花指,指着田丰,铁拳垂他肩膀上,娇嗔:“哪個要你這俗人碰過花!”
他一锤不要紧,田丰那小身板可受不了,后退两步,一屁股坐了地上,后脑勺正好磕了一條桌子腿上,桌上一盆八宝粥倒了,全都倒了他脑袋上,他整個人就变成了一朵姹紫嫣红霸王花。
這意外事故引发了周围几個疯子停不下来大笑,有几個笑得太开心,跳到桌子上,弄翻了不少饭菜,菜汁飞溅,盘子碗齐飞,又波及到旁边呆呆地坐着等人喂饭几位头上,疯子推翻了桌子,把那几位呆呆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個压一個地给掀翻了,场面壮观极了。
白大褂们都皱起了眉,其中一個吹响了脖子上挂哨子,一声令下,门口一個守卫立刻出列,对着天花板打了一枪,“砰”一声,大厅裡人像是同时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全都老实了。
苏轻早骚乱开始时候就被程未止拉着,退出了這腥风血雨大舞台,趁着沒人注意,悄悄地从桌上摸了一把叉子和餐刀,塞进了自己裤兜裡。
用餐時間结束,苏轻就注意到前一天几個四型趁着白大褂不注意,正往他這边挤,苏轻就推了一把程未止,叫他走自己前面,程未止不安地回過头看着他,苏轻挤出一個笑容,用口型无声地說了一句“放心,沒事”。
然后他把手伸进了裤兜裡,金属冰冷似乎给了他安定冷静力量,越来越多人拥挤過来,一同往出口地方走,這是适合浑水摸鱼时候——苏轻肩膀上突然被搭上了一只手,猛地把他往后拉去。
那一瞬间,苏轻顺着他力道往后一倒,随后转過身去,同时抽出藏裤兜裡叉子,用力往那人手背中心处刺下去。
他一個年轻小伙子,虽說废柴了点,可下了死力气一戳,也绝对說不上轻了,对方立刻惨叫起来,手背上皮开肉绽,苏轻趁机一脚踩他下/身,踩了不說,還捻了捻,于是耍狠四型倒地,疼得直翻白眼。
苏轻把带血叉子塞回裤兜裡,摆出自己轻蔑□表情,看了他一眼,被惨叫声惊动白大褂挤进来之前,迅速钻进人群裡,跑了。
心跳久久平复不下来,苏轻像是经历了一次了不起冒险,他觉得他這一辈子都从未如此牛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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