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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割袍(一)【改BUG】

作者:荆洚晓
夏蝉的叫声几乎绝了迹,渐渐有了秋天的味道,走到巷口的丁一,站在那颗散满白花小花的银杏树旁边,深深吸了口气,只觉格外的清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又放眼四顾左右前后的房子,自家更是禁不住点起头来:這街巷也罢,這院子也好,乃至身上衣着,看来這個身躯在這大明朝,還是混得极不错的。 却又是如何弄到活不下去,非得自挂东南枝的地步呢? 紧了紧肩上的披风,丁一并不冷,只是用這缀着毛领的披风,来掩遮自己颔下——从喉结上方,蔓延到脖子两侧的暗紫色——极为丑陋的勒痕。按照丁一从特种部队退役,再于一线刑警工作五年积累的经验,很轻易就判断出這具躯壳的前主人属于自杀身亡,并且因为自杀得太不专业,挂了很长時間才彻底窒息。 话說,却是多亏了這具身体的前主人无能到连自挂都不会,才使得身体的颈部骨骼和气管都沒有被腰带勒断,方自便宜了丁一這個穿越者。 的确,丁一是穿越者。按照前世的流行术语来讲,他這种情况属于灵魂穿越,或者夺舍重生。前世他从特种部队转业去了刑警队。结果還沒等混出什么名堂,就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故穿越了。来到了這個陌生的朝代,成了一名有房有车、家境殷实、前程远大的读书人。 而這具身躯的前主人,是一個同样名叫丁一的秀才,死的时候甚为决绝。此刻整個大脑空得如同被格式化后的硬盘,非但作为系统的灵魂被抹除了,甚至连记忆也被格式化得支离破碎。 能给丁一這個继承者非常清晰地遗留下来的,只有三样东西,估计也是前主人到死都忘不了的三样东西:祖宅、秀才功名、佳人。 老宅,就是眼前巷子裡三处院落裡头最中间的那座,青砖院墙,黑漆大门,每扇大门上還有一個明晃晃的红铜拍环,院后還有花园,栽了一小片竹林。就凭這几样东西和這座宅院于城中所处的地段,就足以让丁一判断出,自己身体的原主人,即便不是豪绅,也算得上豪绅二代。 须知這可是城中心的豪宅,距离孔庙只有三百步不到。 搁在丁一的前世,不吃不喝攒上五十年,也只够在同样地段买個厕所——還得按揭。 唯一就是這名字,让他从夺舍之后,就不断在心裡吐槽的:前世自己是孤儿院长大的,起個名叫丁一,說得過去吧?這又是秀才,家景又這么好,至于起個名叫丁一嗎?還读书人呢,真TMD有辱斯文好不好? 但看着不远那宅院,真真切切的“居有竹”啊!他总算暂时停止了吐槽:如此豪宅,也算不枉自己穿越一场啊! 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丁一继续迈步向這個时代的家靠近。 但就算這身躯羸弱,只能发挥出前世十分之一的身手,想来也应该能解决秀才的麻烦。 他在心裡揣摩着,到底谁逼着這秀才活不下呢?兴许是专门欺负书呆子的地痞流氓?看着這身体的前任,只会读书,家裡有钱又沒长辈撑门面,于是便来豪取强夺…… 忽然间,耳畔传来一阵叫嚣声,巷子的另外一端,也就是靠近孔庙的方向,有一群人提着袍裾快步赶来。丁一挤了挤脸上的肌肉,迅速露出一個灿烂的笑容。虽說這秀才的大脑给格式化的很彻底,但对面那些人的装束他却认得。跟自己穿得差不多,肯定也是群读书人。想必都是同窗好友,听說自己被人欺负,结伴過来帮忙了! 他的心便热了起来,虽然這個年代有许多不足,连电灯也沒有,但至少不是扶起老太太会被诬陷的时代;至少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听到同窗有难,他们等同身受,還有风骨,還有一身的正气。 可是丁一刚开口,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儿了:“诸位……” 還沒等他說完,一口浓痰便呸在他跟前,当头那個额角青筋迸现的书生,如是杀父夺妻之仇一般,恶狠狠地說道:“呸!丁如晋,想不過你丧心病狂、为虎作伥!自此汉贼不两立,刘某今曰,特来与尔割袍断交!”說着一角袍裾便扔在丁一跟前,然后便在众人喝彩声中,如得胜還朝的大将军一般,昂首挺胸而去。 丁一感觉這位用前世的话来讲,真是“何弃疗啊?”谁知道第二個人上来,一口痰就当着丁一脸上吐了過来,怒骂道:“斯文败类!道德沦亡!可耻!可恶!可杀!” 丁一前世的身手不在了,但意识和反应還是有的,从容侧开身体,堪堪避過那口痰,却又见一角袍裾扔在跟前,“衣冠禽兽,曹某羞于你這厮为伍!” 紧接下来,“衣冠禽兽!”、“自甘堕落、不可救药!”之类的,還算好些;到了后面,那些士子似乎词穷了,又不愿和前面的人說的一样,于是,“走狗败类、行尸走肉!”也出来了,到后面“冢中枯骨、插标卖首”已算是知识面丰富,甚至于還有人骂道,“丁如晋你、你這倚门卖笑之徒!”竟也赢得一片喝采。 這话骂得实在過于恶毒,丁一大脑某個角落裡前任主人的记忆碎片,或者說,沒被格式化干净的地方立刻起了反应。 由内而发的厌恶,使得丁一两眼一瞪,迫视对方面孔。 眼睛是秀才公的,但灵魂却是经历過血火的丁一所有。 一众书生们几曾见過如此直迫肺腑、隐含杀意的眼神?叫骂声顿时小了下去。但偏生又不甘心被某個无耻之徒吓倒,于是跺了跺脚,放声喝道:“汝休得自恃找着了靠山,就妄想为所欲为。我辈读的是圣贤书,胸中自有浩然气!舍生取义,也足以青史留名!” “对,我辈却有一身傲骨!”才情好的,竟還指着丁一后院露出那簇竹,口詠了几句,满口尽是“依依似君子”、“尘冠挂一枝”之类的,使人听了不太懂的话。 众士子骂完,纷纷提着缺了一角的袍裾施施然而去。丁一被骂得满头迷雾,忍不住追了几步,开口问道:“诸位!到底丁某做了什么人憎鬼厌的事?惹得诸兄如此激愤?” 那些行到街尾的士子回過头了,有人脸上全都露出不屑至极的冷笑,有人冷哼了一声,但都决绝而去了,总之二十来人,竟无一人回答他的問題。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丁一苦笑起来,這叫什么事?他摇了摇头,看着一地的袍裾,禁不住捡起一角来看,却见断口十分整齐,可是方才明明沒有人拿出剪刀還是刀子来割袍的,看来却是在家裡割好了,便捏在手中到此而来。 這是一场编排好的剧目么? 丁一决定不去管他们了,绝交就绝交好了,反正绝交了,自己夺舍的事正好不用担心露馅,也是好事。现在有宽敞院子,又有功名在身,先回家看看,把到手的东西拿稳再說。 谁知方才走入院子裡,就听着院子裡有人在大声咆哮,:“你们混蛋!少爷是這样子的人嗎?再說二狗子,当年你在城根下冻僵了,要不是老爷,你都被拖去埋乱坟岗裡了;许锤子你一家老少借印子钱,人拐子都上门要把你家大丫领去倚红院了,谁给了你们活路……” “忠叔,俺、俺不是人!”被叫做二狗子的年青仆役蹲在院子裡那颗龙眼树下,抱头哭了起来,“可他娘的,村裡捎信来,說俺不回去,他们就连祖坟也要给扒了……” “是啊,忠叔,小的也是被逼得沒办法啊。俺们知道,少爷肯定不是外边传的那种、那种人。可、可家裡头,還有左邻右舍,都、都不知道啊!” “忠叔、忠叔,您老就行行好,放我們走吧!欠了丁家的,小的曰后一定会想办法报答!” 丁一站在门口听了半晌,却也能弄明白事情的大体走向。原来家裡头雇佣的仆役们都不干了,宁愿不拿工钱,也要另寻他处谋生。看样子還是属于被自己這個主人的名声所累,逼得沒办法,才出此下策。個個都哭得满脸是泪,让人不忍继续再听。 “算了,忠叔。”丁一推开门,走到管家模样的老人面前,长叹了一声,对老管家吩咐道,“忠叔,行了,不用說了,强扭的瓜不甜,让他们走吧,把這個月的工钱,都结算清楚吧。”然后丁一对那些要辞工的下人說道,“拿了工钱,好好過曰子。” 丁一前世裡,职场辞工,除非闹得很僵還是涉及商业秘密,否则人事部门总会說几句好听的,大家好合好散。丁一退役后当刑警,五花八门的人接触多了,沒吃過猪肉也看過猪走路,不至于就手足无措。 但那些下人,听着却流下泪来,主家有难,自己就做猢狲散,在這個年代,這些下层民众還是很纯朴的,心裡感觉到愧疚。想不到丁一不单把整個月工钱结给他们,還好言叮嘱他们得過好曰子,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由得他们不感动啊。 要做就做得漂亮,丁一上辈子在都市裡,物价高涨,那份工资又要凑着交首期,生活极窘迫,這辈子可不愿意再让人觉得自己寒酸。 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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