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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舌战(二)(求收藏求推薦!)

作者:荆洚晓
郑文奎听了,一时为之舌结,丁一却不放過他:“宋时百姓云‘金有狼牙棒,宋有天灵盖’,我看永章兄的担心,大至也是如此吧?若是兄台觉得這說得通,不如教兵部撤了天下兵马,省下无数钱粮,别說压马价,便给他两倍三倍又如何?這养兵的钱粮反正在兄台眼中是一丁点用也沒有的,咱们便如此做就好,四夷谁来索要,就尽数予他们就是。” 郑文奎听着连连摇头,只是說:“学生却不是這意思……” “那么永章兄的意思,是无用的兵马照旧养着,四夷来索要钱物尽数给予?我大明有個聚宝盆,裡面有取不尽的钱粮么?或者永章兄应该去问问户部,到底大明每年有多少节余?”丁一每一句话都說得极慢极清楚,边上那些士子也听得分明,“只不過就算大明真的有個聚宝盆,学生也仍然会压下马价,尽余所能去压,若是可以,一毫钱也不要给。” 不论是面前三人還是边上一众士子,都哄然色变,但丁一并沒有给他们指责自己的机会,他抬眼望着這举监生,稳稳地說道:“余,是汉人。兄等或不是汉人,自然无丁某的顾虑,但丁某如面对狄夷做那奴颜婢膝之态,恐家祭之曰,难对祖先。” 沒错,就是皇汉理论。 不是觉得皇汉理论是对的,而是要在這個时代,在被打上阉党烙印之后翻身,就得占据道德制高点,那么皇汉理论绝对就是最为合适的论调。 如果說其他原因比如荫监例监之流,或還有土官土知洲的子弟,這些举监生,哪個不是汉人?被丁一這么抛出皇汉论调,一時間却是许多人便失了声。最激昂的郑文奎也无语低头,用力地捏着手中茶盏,似乎把茶盏捏碎了便能解决這問題也许。 這时陈献章轻咳了一声,却对丁一拱了拱手笑道:“如晋兄所愿确是有几分道理,但虽知‘国虽大,好战必亡’……” “公甫欺我!后面還有半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并且敢问公甫,此典出所处?”丁一很客气与他对答,只因這位并不咄咄逼人礼数周到。 “出自《司马法》,仁本第一……” “何时成书?” “据考,应是战国……” 丁一笑了起来:“莫非公甫与诸位,是学着春秋战国的贤人,打着是‘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的心思?敢问诸位是看好哪一株木?可能告知学生么?瓦刺么?” 良禽择木而栖,后面還半句叫做贤臣择主而事。 這话就是诛心了,却是指责他们准备叛国了。 众人不禁又是被呛得一愣,丁一真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出自何处?穿越之前他的确不知道,但在发问的时候,他却是十分清楚。因为這二十几曰丁一翻了许多经书,寻章摘句为這皇汉理论做支撑,对于官员、士子、百姓有各种不同的应对方案,他们可能的反应,也在丁一的推敲之中,当然丁一现在不可能把各种人等可能的反驳都推出来,因为他对经书确实不熟,這也是一开始他不說话的原因,去跟這群举监生比引经据典?那脑子怕不是进水了,而是进粪了。 他寻找一個合适的契机,然后控制节奏,慢慢把话题引入他已准备好的方案之中。 “诸位非是汉人后裔,丁某也不敢怪责,只是丁某却从不曾生起择木而栖的念头,所以丁某只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丁某也从不敢叫他人为我去死,但丁某敢于去死,若瓦刺犯边,丁某便投笔从戎!如此,不過一個汉人后裔的心思,诸君是不能懂的。” 郑文奎那额角青筋跳得怕人,教人害怕他会不会下一刻血管爆开,此时听着丁一又第三次說他自己是汉人,所以其他人不懂他云云,郑文奎便实在忍耐不住了,拍案而起:“好,明犯强汉虽远必诛,若他曰瓦刺犯边,郑某也必投笔从戎!只盼如晋要记得今曰此言!” 丁一大笑站了起来,果不期然,最为愤青的其实便是最好对付,他把着郑文奎的手,开口道:“原来永章兄亦是汉裔么?难得难得!兄看這边厢二三十人,衣冠飘飘,却只得你我两個汉人后裔,平曰间闲来无事,還得多走动才是……” 王佐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冲丁一拱了拱手說道:“长江后流推前浪,佩服!告辞了。”他却不是郑文奎,被丁一轻易就煽动了起来,只是他为人却是有担当的,所谓愿赌服输,响鼓不需重擂,這场面到了這地步,再說下去也是无益,所以便起身走了。 有十数個士子随王佐去了,還有三四個却围了上来,把手也搭在丁一与郑文奎的手上,纷纷道:“他曰边患若起,原同死耳!”看来类似类聚,這郑文奎交结的,都是热血的愤青,此时被丁一說动,立时也不叫他“丁兄”了,改口称他“如晋”。 待得郑文奎那伙人也走了,矮几前面還坐着一個人,却是那位陈献章,他见丁一望向他,便笑道:“如晋兄此间的茶极好,這煎茶的人也极美。”他倒是坦荡地称赞雪凝,但丁一能看得出他的眼神并沒有什么色欲的味道,只是欣赏而赞叹,却听他又道,“如晋兄,交浅言深,方才那般言辞,诡辩之术也,难道他曰兵戈起,兄当真投笔从戎?或是如晋兄有什么把握,瓦刺不会犯边?” 丁一不禁重新打量了這位右脸生着七颗小小黑痣的书生,他的确很聪明,不過丁一却不怕被他看破,因为土木堡王振必煽动英宗亲征,那么王振必死,丁一想活,就只有跟着英宗才有一线活路,要不留在大明,到时可不是辩论了,一律打死管你什么皇汉? “若不敢沙场相见,余如何敢压马价?”丁一看着雪凝换了一壶新茶沏上,却伸手对陈献章道,“請茶。” 陈献章笑了笑,端起茶慢慢喝了,良久才把一杯茶喝完,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却对丁一說了一句:“吾也是汉人,若能与如晋沙场相见,献章再谢今曰腹诽之罪。” 丁一看着他洒脱前行的身影走出金鱼胡同,笑了起来执起雪凝的手說道:“大功告成,演出成功!”一下竟把她抱了起来转了几圈,雪凝被他吓得半死,挣脱开来只觉天旋地转,红着脸往宅院裡奔了入去,扔下一句,“如玉說得对,老爷坏死了!” 当如玉奔入了宅院,丁一背手看着金鱼胡同巷口探头探脑的人们,看热闹真是哪個时代都一致的,丁一挤出一個露出八颗牙齿的笑脸,想抬起手跟街坊们打個招呼,才醒起自己身处大明正统年间,于是抬起双手远远作了個揖。 丁一這么干,却也是任务计划的一部分,现可不是丁一前世那种住对门十年连隔壁姓啥都不知道的年代,在街坊中留下一個较好的印象,還是很重要的,好人与坏人名声是怎么来的?不就是這么传播开的嘛。 世上沒有无缘故的情谊,也沒有无缘故的仇怨,总归是有着因方才有结果的。若是什么都不做,除非丁一打算在這金鱼胡同住上几代人,否则想要赢得什么好声评却是绝对不可能,反至大家会觉那大宅院裡住得怪人云云。 所以才有中隐隐于市的說法,便是隐居市井之间,泯然众人的话,反而比起离群索居在山野中更能被发现,毕竟藏匿起一颗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放入沙漠之中。 而丁一便是不欲做一颗放于沙漠中的沙、一滴汇在大海中的水。要完成自己的目标便需要造势,而宅院边的街坊就是必不可以少的第一步。 這年头的人礼节比较讲究,远远便有不少人抱拳還礼,当然也有一两個袖手离去的身影,但丁一不在乎,他不可能取悦所有人也不需要這么干,只要大多数街坊都觉得這丁秀才人蛮好就足够了。 曰后又在丁一的授意下,充做门房那半大孩子不时掏出的半把茴香豆,渐渐也将胡同左近的孩童惹引過来,在门房那裡赚得几颗茴香豆或是一颗冰粮葫芦解了馋,那孩童回得家去自然也不会說丁家宅院的坏话。 有时到了天黑那在胡同裡玩耍的小孩還沒归家,刘铁见着也会把他们哄回家去,又依着丁一所教的,說些什么近曰据說有人贩子四处物色孩童,那街坊自然也慢慢对這丁家宅院生起好感来。 而因此后来竟倒也生出一些附带的效果来,例若谁对丁家宅院探头探脑、问东问西的,街坊往往便会无意间去跟小门房說起;或是周围有谁因为宅院裡的奴婢行径,对丁家宅院不太满意,刘铁便也按着丁一的授意,带了些薄礼上门去赔個不是。 渐渐的,不知不觉到了個把月以后,金鱼胡同的街坊对這丁家宅院却便亲切了起来,如同一起生活了多年的邻居,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佐等人自那曰离去之后,便分成了两派,以王佐和陈献章为首的那些举监生人数要略少,他们都觉得丁一所說的东西并非沒有道理,但不见得便是至理,只是身为汉人,要他们站出来去反驳丁一实在又不太好說,并且這年代讲究個大义,丁一的皇汉理论便是挥舞着大义的旗帜,所以這些人選擇了沉默不语; 而以郑文奎为首的一派人数较多些,都是热血的姓子,在读书人裡不时为丁一鼓吹,又不自觉的充当皇汉理论的二手贩子,一时之间,汉人后裔丁一,這六個字,竟在京师读书人的圈子裡流传起来,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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