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菘菜修体 作者:制附片 莫菲清晨的练体舞剑停了,只每天早晚在院裡和炕上打坐调息。但永明永亮仍带着黑娃清晨去山下锻炼。 吃货长大了一個nǎodài,与莫菲亲得很,跟进跟出,它早就不睡那破篮子窝了,每夜莫菲上了炕打坐时,就在炕下转着圈喵喵的奶声奶气叫着。 “吃货真聪明,知道我疼你。”莫菲总是笑着一探手就把吃货拎上炕,丢在zìjǐ盘着的腿上。 吃货就在她的盘腿上欢快地zìjǐ玩耍着zìjǐ的毛稀稀的尾巴,有时也安静地看着她。 吃货很不喜歡黑娃与赖娃,看到他们两就往莫菲身边跑,還喵喵哀叫着要抱。莫菲一抱住它,它就放松下来,睁着金黄着的大眼睛,看着黑娃与赖娃。 “你们和它玩时太沒轻沒重了,经不起你们這样欺负,可怜的吃货害怕了呢。”莫菲有一天无奈地說。 赵氏笑道:“他们俩,正是七岁八岁狗都嫌的年纪,吃货当然更嫌了。” 腊月初四,下了雪。 莫菲感到非常冷,总也睡不暖的感觉。 赵氏把存下的裸棉花给她做了一件相当厚的棉袄与棉裤,又给全家每人做了一身新棉袄,過年时穿。 永明那床被子给了她加盖上,他们兄弟俩盖一床就行。 赵氏每夜還把她的炕烧得旺旺的,她的被口都有汗湿。但一起床后,就蜷缩着身子,不得舒展,chīfàn时时时還吸吸鼻子。 她仍是用心抄书,但速度开始变慢,并且抄书时不愿被打扰,将书桌搬去了她的房间,每日教两個兄长半时辰的学问也停了,說是等明年春暖时再继续。 她的字更为凝练。 這次抄的是齐物论。她抄时,吃货就窝在她的腿上,或者跳到桌上,蹲在砚台边看着,很好奇的móyàng。 她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抄完一本,当抄到最后一段“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时,她突然浑身一震,顿笔发呆。 不知莫菲之梦为喜鹊与?喜鹊之梦为莫菲与?莫菲与喜鹊,到底哪一世是梦? 一时如梦似幻,半晌不得回归。待得醒后,满面冰凉,竟是泪水。 她抄完了三本,交了二本,又开始抄心经。心经的內容沒能让她平静下来。 十卷心经是老板提供的上好纸卷,长幅横纸,看似要装裱的,给的价比最早接的道德经還高,三百文一篇,十篇三两银,很好的价了,心经才几個字啊。 她抄时烦燥,两句之后就不由自主潦草,从楷体变成了惯用的草书。她懒得再管,一鼓作气用草书抄完,对永亮說:“二哥,這心经,我用的是草书。” 永亮看着那鬼也认不出的字,内疚道:“以后不接這活了,喜鹊你抄累了吧。” “只是最近老有些犯困,可能是天冷吧。以后就不接了,反正沒几個钱。這活也不算误了,跟那老板說就算往后不接活,我們也是守信之人。”莫菲說道。 “喜鹊,去李郎中那kànkàn吧。”永亮担忧地說。 “méishì,我就是有点犯困,睡睡就好。”莫菲說完就进了她zìjǐ房间,還关上了破门。 永亮找了赵氏去叫李郎中。 李郎中号了半天脉,笑着說:“无碍的,放心,只是略有脾虚,不必开药,休息休息就好。” 一家人放了心,赵氏想想又把永亮骂一通:“喜鹊身体不好還抄书挣钱,這個家都指着她了嗎,你们两個兄长是死人嗎?” 永明永亮惭愧得不敢作声。 莫菲在屋裡睡得呼呼的。 等到赵氏骂完,永亮才小心說:“娘,說好了明天就推了往后的抄书活,我以后再不敢了。” 赵氏气哼哼道:“明天早些去,kànkàn能不能买到鲫瓜子,喜鹊什么肉都不吃,鱼汤要是能喝上几口就好了。” 鱼肉小吃货会吃掉的,不算浪费,只是這天气,怕是难有卖鱼的,kànkàn能不能撞上吧。 永亮乖顺答应。 第二天天沒亮,永亮带着十卷心经赶去镇上,反正以后不再接活,不管這字写得规不规整,這十卷是抄完了,就得付钱,王家二房是守信之人呢。不付钱,就骂死那個老板。 想不到的是,书店老板竟然收下這十卷认不出字的心经,痛快付了三两银,就连那卷字体从规整变成认不出来的,也沒半句指责。 书店老板自永亮拿那几页字来接活时,就如同发现珍珠一般。那样的蝇头小楷,字字漂亮洒脱,绝不是年轻书生的功底。估计是周边村裡哪個老秀才所书。看着永亮长得清秀体健,气色很好,棉衣也是新的,听着看着发现他也是识字的,肯定是“老人家”的儿子或孙子。 接抄书活的都是读书人,清高却又不得不卖字维生,多数不会透露姓名身份,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便也从不多问。 从前抄的是书,到了心经,因给的纸张是横幅长卷,老人家略略犹豫就改用了草书,說明老人家是见過世面的。大地方可不就作兴草书心经嗎,挂在书房裡,比什么字体都雅致好看。 老人家這手草书端得龙飞凤舞,展翅之意跃然纸上,枯笔处叫人惊叹。這样的一幅心经,精装了至少可卖到十两银以上。 听說不再接活,忙苦苦相劝,相劝未果,又问理由。 永亮只是摇头不应。 书店老板一番心痛,又說要提价。 永亮仍摇头不应,收好钱就走。他得去买鲫瓜子,遇不到的话,就一個村一個村去找,总有养鱼的村民,不信买不到半斤鲫瓜子。 一直到晚上,他才回家,裤子有点点泥印,待放下背篓,背上還一背的水渍。赵氏一看到他就操起烧火棍追着满院打。 “你還知道死回来啊,你怎么不死在外头。一身脏水,现在有新衣裳穿了都不知道爱惜是吧……”赵氏边打边低声骂着。 永明抱着黑娃不敢劝阻。 永亮挨完打才小声說:“娘,镇上沒有鲫瓜子卖,我跑了好几個村,才在林泉找到一户养鱼的,我给了三十文,才同意去打捞,因为要鲫瓜子,好久才捞上半斤,我在池塘边等着,裤子上沾了泥水。喜鹊又不吃死的,我借了他们家的水罐装鱼,付了十文押金,明天還罐子时退给我,我一路赶回来,水就洒在身上了。” 赵氏红了眼睛,說道:“你怎么不早說,一天沒吃东西吧。” 永亮点头。 赵氏道:“给你留了饭,在锅裡温着呢。” 永亮忙高兴道:“娘对我真好。” 赵氏气笑了:“去把准备過年的棉袄换上,别着凉。” 莫菲這会早就吃了水煮菘菜加白米饭睡下了,還打起了呼噜。 此时,王家二房所有人都不知道,莫菲這阵子所抄的书以及十卷心经,将来会带来怎样的风波,续而让了她对一女子负疚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