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高源 第2节 作者:未知 张远材直挠头。 高源观察老太太,嘴唇都憋青了,已经无法說话,甚至都不能呼吸了。 高源想询问张远材,张远材却急的去找刘三全大夫咨询了。 高源只能询问张远材老婆,他得知老太太最开始是像感冒一样发热恶寒,最初沒有在意,仍然坚持劳作。后来就胸腔憋闷,盗汗不止,剧烈咳嗽。 送到县裡,县医院因为沒有x光机,所以又送到市裡。诊断为重症双侧结核性渗出胸膜炎,胸腔积液。患者回家之后,這几天突然病情加重,以至呼吸艰难,更不能深呼吸,每次呼吸,胸腔都像针扎。日食用粮食不到三两。 高源上前去观察了老太太的舌象,老太太舌边尖满是瘀斑,唇舌色青。 高源心中思忖,察见舌色如皮肤上暴露之青筋,缺少红色者,称为青舌,又云水牛舌。主寒凝,阳郁和淤血。她的舌头上還满布瘀斑,更见瘀滞。 张远材急问刘三全:“刘大夫,赵焕章大夫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刘三全抓着自己的苦瓜额头,他說:“应该還要四五天吧。” 张远材急的团团转:“這可等不起,這样,你先开個方子,先救救急,总不能让我老娘被活活憋死!” 刘三全慎重地点点头,下意识往老太太那边一看,他当时就是一愣:“你带回来那個是什么人啊?” “怎么了?”张远材回头看去,却见他带回来的那個后生正在给他老娘诊脉。他也一愣,還真是個大夫啊,他前面是拿高源当扛包帮手用的。 很快,高源诊完脉,他做出了判断,悬饮重症,马上要转垂危了。 他走到了刘三全身边,看着刘三全。 刘三全也奇怪地回看高源,這年轻人咋又盯着自己看? 高源凑近了,小声问:“你打算用什么方子?” “嗯?”刘三全顿时一愣,他看看一旁的张远材,然后又问高源:“你不会啊?” 高源顿时一噎。 這下,张远材的神色也有变化了,他不悦道:“后生,你别打扰刘大夫。刘大夫,赶紧开個方子,我娘還等着救命呢!” 情况紧急,刘三全也不敢怠慢,便說:“這样吧,先用十枣汤试试,我回去给你配好药拿来。” 說罢,刘三全转身就要走。 高源却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刘三全豁然转身,看看還不算,還上手了?他赶紧甩开高源的手,不高兴道:“你干嘛?” 高源终于知道当初的刘三全开了什么方子,难怪后来张远材去找麻烦了。情况已经這样了,他沒法顾着刘三全的面子了,救人要紧。 高源摇摇头,直說道:“不行,现在已经失去用十枣汤的时机了。” 刘三全看看這年轻人,他好笑道:“《金匮要略》上說‘病悬饮者,十枣汤主之’,胸腔积液就是悬饮,懂了嗎?你還是回去多念几本书吧,后生。” 說完,刘三全又要走。 见高源還要拦,张远材不高兴了:“哎!你這后生,咋不讲理?你還能有人家老大夫会的多?” 高源赶紧道:“但《伤寒论》十枣汤证上指明了使用十枣汤需满足,‘表解者乃可攻之’的解表先行條件。還要满足心下痞,硬,满等裡未和的症状。所以十枣汤使用范围是表解而裡未和的形证俱实的悬饮,不是什么悬饮都能用的!” 這话一出,正欲出门的刘三全顿时停下脚步,愕然地转头看高源。 张远材也呆了一下,他沒听懂。 见刘三全站住了,高源道:“若是一個多月前,悬饮刚起,病人解表后,使用十枣汤,效果应当不错。但现在時間拖得太久了,已经迁延到這般重症,你看,她已经无法吃饭,也很难呼吸了,身体枯瘦如此,不能再经受十枣汤的攻伐了。” 刘三全顿时狐疑起来,伤寒论有這样论述嗎? 高源直言不讳道:“病人脉象细数无伦。细脉主湿亦主阳虚,符合病人悬饮的情况。数脉却是主热证,细数脉多出现于阴虚之证,与病人情况不符。脉证相符为吉,不符为凶。再加上脉跳无伦,病人已经到垂危的边缘了。若再用十枣汤,你担得起后果嗎?” 听到這话,刘三全心中一紧,下意识提了提肛。十枣汤的攻伐之力比较强,他還是知道的。 张远材看着高源的眼神呆滞了几秒之后,立刻又转头看刘三全大夫。 刘三全心中紧张,马上对张远材道:“十枣汤治悬饮,是医书上写的,不是我瞎编的。你母亲的病,连市裡的大医院都沒法子。我就一個普通的农村大夫,要不你找别人,我可沒把握,也担不起后果,你可别赖我!” “我……”张远材一下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急道:“那咋办啊,我上哪儿找大夫去啊,赵焕章又沒回来。” 刘三全一摊手道:“实话說,就算赵焕章回来也就這样。這话虽然不好听,但你心裡也清楚。连市裡大医院的专家都沒法子,還弄更严重了。就咱们這儿,谁能有法子,谁能有把握?” 高源平静道:“我有。” 第3章 你是高源 张远材和刘三全齐齐看向高源。 高源平静地与两人对视,他還真沒吹牛。别看情况危急,但高源上辈子经历過的危急情况多了去了,眼前的真不算什么。况且病人现在還在发热,情况還沒有最差。 张远材看看刘三全,又看看高源。 刘三全已经坦言他不行了,這個年轻后生虽然說自己行,可张远材信不過啊,這人也太年轻了吧。但他们這儿现在也沒别的大夫,他老娘都病到這個程度了,沒有办法再送到医院去了,折腾不起了。 刘三全看看高源,啧啧道:“后生,你這口气,比赵焕章都大。”。 高源不答。 张远材想了想,還是决定先问问:“那你打算用什么药?” 高源回答:“瓜蒌薤白白酒汤……” 不等他說完,刘三全皱眉打断:“這不是治胸痹的嗎?” 张远材问:“啥是胸痹?” 刘三全道:“就是胸還有背這一块疼痛,主要是心脏出問題了,心脏病,西医上說的冠心病之类的。” 张远材又看向高源,问:“可我娘不是心脏病。” 高源闻言皱了皱眉,他对刘三全還是很熟悉的,刘三全就一普通大夫,他只能治治普通疾病。疑难杂症,危急重症,他是不行的。而且他的思维比较固化,也就是俗话說的读死书。 高源看着刘三全,反问:“那胸痹的病机是什么?” 刘三全想了想,答:“病机……病机应该是胸阳不振,阴寒凝结。” 說完之后,他就后悔了,他干嘛搭理這小子? 高源点点头:“沒错,胸部這一块,因为阳气不振,所以阴寒聚集,這個时候需要用瓜蒌薤白白酒汤,胸阳一通,阴寒就去了,对吧?” 這回刘三全就沒搭理高源了。 张远材急着问:“可這跟我老娘有什么关系?” 高源指了指老太太,又抚着自己的胸部:“老太太的病是胸腔积液,胸腔這一块积满了液体。液体属阴,那這不就是阴寒聚集在胸口嗎?为什么聚集,就是因为胸阳不振,所以你說应不应该用這個药?” “哦!”這回连张远材都听懂了。 刘三全眸子骤然放大,他是脑子僵化,不是傻。被高源這样一点,他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喃喃:“還可以理解啊?” 這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之后,刘三全眼睛都亮了几分。 张远材看着刘三全的表情,他心裡有数了。 他又特意问了一句:“刘大夫,那你觉得這個方子合适嘛?” 刘三全顿时一噎,虽然心裡明白,但脸上還有些悻悻然,他道:“既然你特意从外地請了高明的大夫,又何必叫我呢?” 张远材也是一噎,這谁又能想到呢? “我還要去村裡巡诊,先走了。”說完,刘三全赶紧跑了。這老太太都病成這样了,他還有点发憷呢。现在正好有人愿意接手,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远材算看明白了,自己在火车上偶遇的這個后生,医术要比刘三全高,他对高源說:“后生,不,大夫同志,你赶紧给我娘开個方子吧。” “好。”高源望了望刘三全离去的背影,缓缓吐出来一口气。 高源写方子,瓜蒌薤白白酒汤,提振胸阳,治本。合用丹参饮,逐淤。再合用千金苇茎汤,這是高源的经验,千金苇茎汤是用来治肺痈的,他则是借用来排胸腔积液的水,效果非常好。 在這個基础上,进行增减几味,然后把方子交给了张远材。 很快,张远材去就旁边的大众药房把药材买回来了,让媳妇赶紧煎煮上。 高源也沒走,病人临近垂危,他必须要守护在床前,直到病人脱险,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一直遵循的宗旨。 药煮好,喂老太太服用下去。 過了一会儿,高源說:“拿個尿盆进去。” 张远材一怔:“啥?” 高源說:“就快要排水了。” 话音刚落,屋裡就传出张远材老婆的声音:“远材,赶紧拿個尿盆进来,娘憋不住了。” “哎哟。”张远材赶紧动起来,拿着尿盆一边跑還一边惊奇道:“這么神啊!” 高源知道這是千金苇茎汤的功劳,千金苇茎汤是治标的,所以见效极速。 在服药后的两個小时,老太太连续尿了四次,每次尿量都不小。他们也沒准备量杯,不知道确切数据。但能看到的是,老太太原先那憋闷可怕的模样减轻了不少。 原先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呼吸极为困难。 现在能稍稍呼吸一下,虽然仍然很急促,但沒原先那样吓人,肉眼可见的好转了。 张远材老婆欢天喜地出来报告情况。 张远材闻言也是大为惊喜。 高源微微颔首:“两個小时到了,继续服药。按我說的,不要停,每两個小时服用一次,這三剂药,要不间断服用,一鼓作气。明天,应该就能彻底脱险了。” “哎,哎,我去端药!”张远材老婆现在对高源信服的不行。 张远材也一脸惊奇地看着高源,市裡的大医院都沒法子,回到家链霉素用了半個多月,還越来越差。都到這样的险死還生的地步了,這后生一出手,当时就见效,第二天就沒事。 這也太厉害了吧! 张远材都乐懵了,简直不敢相信。 高源却是神情自若。别看老太太病的那么重,但对他来說,也就這样。 他也心中也挺宽慰的,总算帮联合诊所渡過這個难关了,不然接下来几個月,他们诊所裡這些人不是啃老,就是啃媳妇。 张远材赶紧嚷嚷着让自己老婆去打酒割肉,他要好好招待和感谢高源。 高源却說:“不用客气,既然老太太情况稳定下来了,我就先回家了。” “别别别!”张远材忙拉着高源:“不行,今天你一定要把饭吃了。你是我們家大恩人,要是這么走了,那别人不得指着我脊梁骨骂呀!今天,你一定要把酒喝好,肉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