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八恶人(上) 作者:未知 在南太平洋某处,有着一片神秘的海域。 這块海域常年被厚实的云层笼罩,气候变幻无常。它不与世界上任何一條空运或海运的航线有交集,就连联邦的观测卫星都无法看清這块地方。 当然,也沒有人对這样一块本来就“什么都沒有”的地方感兴趣,因为在人类已知的所有记录上,那裡一直就是一片空荡荡的大海而已。 但实际上……是的,你们也应该猜到了……那裡的确是有些东西的。 毕竟站在文学角度上来說,如果那裡什么都沒有,我上述那些就全是毫无功能的废话了。 ………… 2219年,某时,某地。 “喂,醒醒,你還活着吧?” 這阵不太客气的呼唤声,和巴掌轻轻拍脸引起的疼痛,让一個看起来年近五十的大叔从昏睡中醒了過来。 “嗯?啊?”大叔醒来后完全是懵的,他本能地扶了扶已经掉到自己鼻梁下段的黑框眼镜,皱眉眯眼。 紧接着,一條壮硕的身影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受伤沒有?能說话不?”那壮汉见大叔睁眼,劈头盖脸就先问了两個問題。 “呃……好……好像沒受伤。”大叔木讷地回答了对方,在這個過程中,大叔的视线也慢慢向对方的身后移去,看清了周围的状况。 他发现,此时自己正身处一片丛林之中,脚下是還算坚实的泥土地,头顶则是高耸、茂密的林盖。朝远处望去,最多只能看到几米外的景物,因为再远的地方都被林木和植被遮挡起来了。而朝近些的地方看,便能看到,此刻,在這块林间的小空地上,连同他自己在内,已聚集了八個人。 “那好……现在大家都醒着了。”還沒等大叔完全缓過神来,壮汉就已站起、并转過身去,摊了摊手,“先来互相认识一下如何?” 很显然,在大叔醒来之前,另外那七人之间已经有過一些交流了。从這壮汉的只言片语、以及周围那些人的神情来判断,這些人彼此间应该都不认识,而且也都是刚醒来不久的样子。 “那你先来啊。”壮汉话音未落,蹲在大叔右手边的一名青年就接了這么一句。 那一瞬,所有人都朝他看了一眼,有些人是转头盯着看、有些是瞥一下、還有些则是干脆转過身正脸瞪着他。 “哼……可以啊。”壮汉就属于瞪着他的那种,“我叫贾马尔·查韦斯,三十岁,是個职业格斗家。”說罢,他就直接冲着青年道,“你呢?” 青年不知为何长吁出一口气,摆出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停顿了几秒,才不紧不慢地应道:“燕无伤,比你年轻几岁,雇佣兵。” 他說完后,众人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那個……”数秒后,還是大叔开口打破了這种尴尬的氛围,“我叫何怀,四十八岁,是個公务员。” 何怀在說這话时,像個课堂上的学生一样礼貌地举起了一只手,边說還边把脖子微微朝前伸、并轻轻点了几下头;這一看就是一种习惯动作,說明他平日裡就经常要点头哈腰、附和别人,而他自己则是随便說句话都要先伸手請示一下。 “丹尼尔·韦斯特,三十六岁,造型师。”或是因为何怀大叔做了個衔接,在他說完后,他左手边的丹尼尔便顺着說了下去。 就這样,八人便按照這個顺时针的顺序逐一做了自我介绍。 他们的情况大致如下: 贾马尔·查韦斯:拉丁裔男性,留着寸头,长了张电影裡常见的“打手脸”,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這些练格斗的经常要摆出那种杀气腾腾的表情来增强气势,久而久之就变成這样了……其身高在一米九五左右,体型健壮,上身只穿了件白背心,所以其身上的肌肉和胳膊上的大片纹身一目了然。 燕无伤:亚裔男性,身高一米八左右,虽然穿着长袖的夹克和长裤,但从脸型和身体轮廓便能看出其体型也是肌肉型,只是沒有贾马尔那么魁梧。 燕无伤的发型很有意思,那姑且算是短发,但非常……非常乱,以造型师丹尼尔的专业眼光来看,這家伙的头发绝对不是理发店裡修出来的,甚至都不是用剪刀剪出来的,结合燕无伤下巴上那参差不齐的胡渣,基本可以确定他的头发和胡子至少在過去几個月裡都是用匕首或砍刀之类的东西在修剪。 何怀:亚裔,总体来說就是個你在公交车或地铁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大叔,穿着廉价的西装和白衬衣,黑色的西裤上還围着一條一看就是假名牌的皮带;他的体型偏瘦,也沒什么肌肉,一副弱不禁风受气包的样子,黑框眼镜下的双眼有明显的黑眼圈,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则都在透出“毫无主见”和“强作镇定”這八個字。 丹尼尔·韦斯特:白人男性,他說自己是三十六,不過在场其他人都觉得他至少把自己說年轻了五岁;不知道是不是时尚圈裡有什么潜规则,很多男造型师或时装设计师即使是直男都喜歡把自己弄得gay裡gay气的,丹尼尔给人的感觉也是這样。 虽然在自我介绍时,丹尼尔并沒有特别聲明自己的性取向,但粉色的紧身长袖t恤配上一條挺直修长、剪裁合身的长裤,以及一條能给裤子加分不少的亮色皮带,已经让他和一般直男的穿衣风格渐行渐远了;再加上他肩上還围了件毛衣、单侧有耳钉、光头……這一系列特征,让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在往弯路上走。 体型方面,他的身高也有一米八五,紧身衣下的肌肉轮廓显示他有在健身,但他的腹部却不算平坦,总体来說身材有些微妙。 kunny:自称“kunny”的亚裔女性,尽管根本就沒有“kunny”這個词,但她坚持這就是她的名字,如果别人追问她公民id上用的名字是什么,她肯定会立即翻脸。 kunny說自己今年刚满二十岁,身兼模特、主播、歌手、網红、coser、演员等多种职业,但很遗憾大家都沒听過她這号人……形象方面,她倒的确是肤白貌美、胸大腰细,她那领子开得很低的短袖t恤和热裤也将她那不合逻辑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另外她還有着一头质感极佳的浅金色长发,且从头到脚每個地方都散发出不一样的高级香味来。 毫无疑问,這個是很“假”的女人,从名字到年龄,从内心到身体,都充斥着虚假和虚荣;她的浮夸和自我物化之下无疑是自卑和扭曲的,但這并不妨碍她在那些被她胸前深沟和白皙大腿所吸引的男人面前保有一份傲慢和一份随时可以动用的暧昧。 說到底……這种把自己物化到极致的、外表看起来肤浅至极的人,实际上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们中的大部分并不蠢;她们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很清楚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以及能够得到什么。 昆特·温博尔:白人男性,身高一米八不到,自称大学生;他沒有特意提自己的年龄,不過看长相确是货真价实的二十岁上下。其身材中等,长得還算帅气,卫衣、牛仔裤和运动鞋的装扮看起来也很普通。 昆特說话的腔调不卑不亢,对周围的人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戒备,总体而言,他的反应是八人中最沒什么特点,也最正常的了。 梅尔·平托:印度裔女性,身高一米六出头,其实长得也挺漂亮,但在kunny那种比较极端的颜和身材对比下就显得不太起眼了;她說自己今年二十五岁,是一名厨师,无论言谈举止上,她都显得非常低调,甚至是不自信,连說话的声音都很轻。 冉向天:黑人男性(在這個时代,亚裔之外的人种有“冉向天”這种三個汉字组成的姓名也是很正常的事),身高和贾马尔差不多,但身材更偏向运动型,其身上的肌肉并不是那种注重爆发力的形态,而是更注重耐力的样子。 冉向天今年四十一岁,是一名野外生存专家,在他做完自我介绍后,就有好几人都想起来似乎在某些电视或網络节目上曾看到過他,看起来……他至少比kunny有名一些。 而在這八人之中,也只有冉向天一個人的身份真实性是受到所有人认可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对彼此透露的信息抱有一定的怀疑。 ………… “那么……”在所有人都完成了自我介绍后,贾马尔又一次开口,开始主导這次对话,“……有人知道這是哪儿?或者還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這裡的嗎?” “你先說啊。”燕无伤又在对方提出問題后,适时地垫了這么一句。 贾马尔被他搞得有些恼火,但還是压着沒有发作,只是回道:“我最后记得的事,是我打完比赛后去一家酒吧裡喝酒,我应该沒有喝醉,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断片儿了……” 燕无伤這次也沒等对方再问,直接就接道,“和我差不多嘛,我是在酒吧裡和人打架,被打得失去了意识,醒過来就到這儿了。” “什么酒吧?打你的人是谁?”贾马尔即刻追问道。 “底特律的一家小酒吧、沒有名字,打我的人我也不认识。”燕无伤随口应道,“和你喝断片儿的地方应该不是一处吧?” “切……”贾马尔啐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望,因为燕无伤提供的信息基本沒用。 “那其他人呢?”数秒后,贾马尔又转头去扫视其余的六人,并接着问道,“有人对眼下的状况有什么头绪嗎?” 還沒等有第三個人說出自己最后记得的事,冉向天就接道:“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倒是想先问问……”他顿了顿,用一种略带敌意的目光看着贾马尔,“为什么我們要不停回答你提出的問題?什么时候你变成這裡的老大了?” 贾马尔還沒把這句话听完,就露出了冷笑:“哼……我只是看刚才沒有人愿意站出来主持局面,所以我才站出来的,如果你想接管,也可以啊,你就出来问呗。” 這话說的,好像是冉向天跳出来要“夺权”似的,但实际上根本也沒有人赋予他任何权力。 然而,冉向天還是被带进了這种逻辑中,并圆滑地接了句:“大家都是文明人,谁說了算,该由所有人投票选出来,而不是看谁先站起来,或者简单地由块头最大的两個人来决定。” “是嗎?”贾马尔依旧冷笑,“呵,行啊……”他依然站在人群正中沒挪步,张开双臂道,“那就来投票吧,我提名我自己,還有谁想来选?” 他问這個問題时,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再把视线停在了冉向天的脸上。 而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有些低头不语、有些面带戒备、還有些一笑置之;十几秒后,還是只有冉向天一人起身,站到了贾马尔面前。 “好,那么想选這位生存专家当领头的,請举手。”待对方站定后,贾马尔退后两步,看着周围的几人說道。 结果,沒有人举手。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毕竟现在這八人只是互通了姓名和职业而已,且不說這些信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在這個陌生的环境裡,突然让他们這样举手表决,谁都会犹豫的……因为你只要举了手,就会得罪人,再說你也不怎么了解自己选的那個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边都不选,等他们自己去撕。 “哼……”贾马尔见沒人举手,便接道,“那么,生存专家零票。”他顿了顿,又道,“选我当领头的举手……”沒想到,话還沒說完,他自己就把手举起来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冉向天看着他皱眉问道。 “刚才是你自己說‘该由所有人投票选’的不是嗎?”贾马尔得意地回道,“你和我自然也包含在‘所有人’之中啊,难道你不是人嗎?”虽是诡辩,但他說得理直气壮,且也的确有一定道理,“你刚才自己都不选自己,怪得了谁?” 冉向天被他說得哑口无言,又朝四周看看,发现其他人裡沒有一個要起来替自己說话的意思,甚至有几人露出了认可贾马尔言论的神情。 于是,冉向天也只能吃下這個哑巴亏……只见他用挑衅的眼神瞪了瞪贾马尔,又悻悻然地点了几下头,嘴裡碎碎念着:“好,算你狠。”之类的话,随即就重新坐下了。 “既然大家都默认了暂时由我来主持這局面,那也希望你们好好配合。”贾马尔沒让众人有太多時間去回味和思考眼前這一切,他立刻就重新开始主导对话了。 事实上,他心裡還挺感谢冉向天的,正因为那家伙来了這么一出,才让他巩固了“自己在這群人裡是领头者”這一概念。 但其实,除了他和冉向天之外,根本也沒人提出過“应该有一個领头的”這种提议。 也就是說,原本這八個人都是平等的“无政府”状态,可是這么一闹,贾马尔這個“合法政府”般的存在就自說自话地上线了。 “咱们還是按照刚才的顺序来吧。”贾马尔紧接着就找上了最懦弱的何怀大叔,顺势說道,“何老哥是吧,你有什么头绪嗎?” ………… 大约十分钟后,這帮人又把自己最后记得的事情交流了一下。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以及自己是怎么来的,而他们最后记得的事情,也都算不上是线索:何怀最后的记忆是在办公室裡打瞌睡,丹尼尔是在做spa,kunny和梅尔都表示在家睡觉,昆特则是在宿舍睡觉;只有冉向天有些特别,他用不太客气的语气告诉贾马尔,自己最后记得的事情是在健身房裡做热身,然后突然有人用针管从背后扎了他的脖子……可惜的是,尽管他知道了自己是被别人弄晕抓来的,但還是完全不清楚行凶者的相貌,更不用說对方的人数和动机了。 贾马尔想了想,觉得继续追问這些人的隐私也未必有助于搞清目前的状况,而且现在立即问下去也不太合适,得等他们之间再熟一些才有可能进一步查探,否则就算问了也八成会得到虚假的情报。因此,他暂时停止了信息收集,并提议大家一起展开探索。 這时,他和冉向天又一次产生了分歧:贾马尔认为应该所有人一起行动,而冉向天则表示他们应该分组行动,以扩大侦查的范围。 在這件事上,冉向天无疑更有权威性,稍微想想也能明白他的方法更好,故而大部分人都支持了冉向天的方案。 于是,贾马尔也做出了让步,但他随即又以领头身份强行安排了分组:八個人分成三组,第一组是贾马尔和kunny,第二组是冉向天、燕无伤和何怀,第三组则是丹尼尔、昆特和梅尔。 贾马尔号称自己的分组是考虑到成员的体能而平均分配的,乍看之下似乎也沒错儿,但其实谁都能看出……他就是想自己和美女独处、“搞好关系”,然后把“刺儿头”燕无伤和废物何怀丢给了对自己领导地位有威胁的冉向天,最后剩下的三人就随便了。 尽管冉向天对這分组颇有微词,但因为kunny表示這样分沒关系,而其他人也都沒什么意见,所以他也只能作罢。 很明显,kunny……也想和贾马尔搞好关系。 她自然不是喜歡這個男人,她只是明白,讨好、并利用贾马尔,可以让她得到不少好处。 在丛林法则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优势资源,如何利用好這些资源争取最大的利益,就能体现出這個人的生存策略是否高明。 至少目前看来,這群人中的话语权和主导权基本都在贾马尔這边,所以和他搞好关系是沒错儿的。 就這样,三组人,在约定好了沿途做下的记号、以及会合的地点后,分别朝着三個方向,对這未知的密林展开了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