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正的考验 作者:未知 啪—— 话音刚落,榊就从手牌中摸出一张,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這一瞬,桌边的其余三人全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胡……胡了……”两秒后,一脸懵逼的大河内才想到了叫胡开牌。 原来,是榊放铳(也叫点炮,即打出的牌正好使别人胡牌)了。 身为“听牌之达人”的大河内,虽然技术是這桌人裡最差的,但他還是每一把都能早早做出多向听的牌型的,假如這桌上坐着一個外行人,很容易就会给大河内放铳。 然而,在這场牌局中,直到榊這次放铳之前,大河内還一次都沒有胡過;因为……坐在這裡的四人,皆是水平高超的职业雀士,即便大河内会用“左手技”来暗调手牌、還是沒人给他放铳。 但眼下,榊却是放了…… 大河内這把胡的牌不大,但由于是直击,所有点棒都得由放铳的榊来支付。 這就让榊的点棒一下子见了底,而大河内则回到了一個接近高木的分数上。 “呵……呵呵……哈哈哈哈……”片刻后,有些后知后觉的大河内擦了把额头的汗,大笑起来,“小子,你也有体贴的一面嘛,哈哈哈……”他笑着拍了拍榊的肩膀,“我明白了,你是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所以准备破罐子破摔拉老哥一把是吧?哈哈哈……行,你放心,我认识很多优秀的融资公司,這個半庄完了你要是有需要尽管问老哥我。” 榊沒有接這话,只是面带同情的微笑予以回应。 高木则用狐疑神情看着榊,這說明他对這一手的真意仍保留态度。 唯有五十岚,咬着牙在心中念道:“可恶……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拆掉自己的顺子去点炮?而且……他选的那张牌,是大河内所听的番种中最小的;很明显,他对牌局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就是要以最低代价让大河内胡牌,以阻止我在两巡后的自摸……接下来的南四局轮到他坐庄了,這小子一定会搞些什么名堂出来……哼……别以为能逃過我的眼睛,无论你用什么千术,只要动作稍微慢一点,我就抓你现行!” ………… 南四局,由榊坐庄。 洗牌、切牌、码牌完成后,榊却是盖着手牌,沒有动。 “嘿,你干嘛呢?”大河内理完牌等了几秒,就看着榊催促道,“不想打了?” 吱——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五十岚就后推椅子站了起来,并举起颤抖着的右手、指着榊面前盖着的那些手牌道:“你……你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做的啊。”榊抢過对方的话头,应道,“怎么?沒看清是嗎?” 是的,五十岚沒有看清。 以超人的“眼力”和“记忆”存活在牌桌上的默牌雀士五十岚,此时此刻,直到榊将手牌码放完之后,才从牌的背面確認了那十四张是什么,而之前那洗、切、码的過程中,一直紧盯着榊的他,沒有看出半点出千的迹象和破绽。 “呵……其实看沒看清都无所谓了。”榊一边說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手牌,“天胡,正·九莲宝灯。” “什……” “啊!” 高木和大河内在看到那十四张牌的时候,也都惊得差点儿站了起来。 被称为“一辈子只有一次胡的机会”,“胡到的话死而无憾”的究极役种——九莲宝灯,以天胡的形式出现,在概率学上那也是无限接近于“不可能”的极端例子。 但,现在出现了,就在這裡,就在榊做出了要给他们看看“更直接的方法”的宣言之后。 這无疑不是用运气或者概率可以解释的事情,這是——实力。 同为行家的三人,陷入了混乱。 大河内停止了思考;高木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而五十岚……脑中却是闪過了自己年轻时曾在新宿的一间麻将馆裡见识過的、传說中的技术——“飞燕切”。 可是,那种技术……早已失传了。 并不是掌握的人不想将其传下去,而是学习者的天赋如果沒有达到一定程度,便无法掌握。 如果說“默牌术”是一种高深的武学,那么可以直接制造天胡“切牌术”就是绝世神功;凡人只要足够努力,至少也可以掌握高深武学的一部分……但绝世神功,却是只有极少数逸才才能染指的。 “别开玩笑了!”五十岚的风度和他的世界观一同崩塌了,他露出了比大河内更加浮躁的一面,“像這种……這种东西……”他冲上前去,用抖個不停的手抓住了榊面前的那把九莲宝灯,“……谁会承认啊!” 他抓起一把牌,就朝榊的脸上扔了過去,但榊只是偏了一下头,就轻松躲過。 “這是出千!是作弊!”五十岚大声怒吼着,“喂!你们俩也說句话啊,這怎么看都是使诈吧!” 但…… “五十岚先生……”大河内低头斜视着地面,用颇为颓丧的语气念道,“适可而止吧……太难看了。” “你說什么呢大河内?看這小子最不顺眼的人不就是你嗎?”五十岚喝道,“为什么现在反而……” “是‘行家’的话就在技术上战胜对方,或者就在对方出千时抓现行……”高木打断了他,“五十岚先生……你這個样子和那些输個精光然后胡搅蛮缠的外行人有什么区别?” “你……你们這帮小鬼……”五十岚咬牙切齿地咆哮着,拍着胸脯大声道,“居然還教训起我来了?知道我是谁嗎?” “啊……既然你都把话說到這儿了……”榊這时又开口道,“我這個人呢……经常会和一些老家伙们聊聊天什么的,所以也听過不少真真假假的故事…… “据說,十几年前,在新宿那边,有一名人称是‘暴风之真岛’的雀士,可谓名噪一时;但他因为在一次赌博对决中被对手当场抓千,结果被人用铁锤一寸一寸地敲碎了双手的骨头……虽然以当今的医疗技术而言,這种伤倒也不至于造成残疾,但要用那双感觉已经完全不同的手再去出千,恐怕无论从心理還是生理上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說起来……‘刚运之五十岚’這個名字,应该是在那件事发生后的几年……” “够了!”五十岚,或者說……真岛听到這裡,喝断了榊的叙述,“被你认出来了又怎样?我现在是五十岚!我用自己的方式重新从地狱的深渊裡爬了出来,重新站在了雀士的顶端!我的默牌术是无敌的!你们這些只会玩弄小技巧的邪道……迟早会被人看穿然后砍手砍……” 就在他說到這儿的时候,已经有两名西装大汉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分别抓住了他的左右两條胳膊,将其钳制住了。 由于情绪過分激动,五十岚甚至沒有注意到龙之介早就已经叫了人,也沒注意到那两名西装男接近了自己。 “等……等等,荒井君……”五十岚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看向了龙之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言道,“我……我的点棒還沒输光,我還可以……” “不必了。”龙之介喝着清酒,冷漠地言道,“虽然我对技术什么的不太了解,但看气氛也明白……诸位已经分出高下了,那這局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顿了顿,又对高木和大河内道,“高木先生、大河内先生,你们也可以回去了……放心,這局牌失去的点棒所对应的金额,不需要你们来支付,如果榊君真的想要的话,我来付就是了……就当成各位這几天陪我打牌的谢礼吧。” 有钱就是這点好,很多問題在金钱的面前就不是問題。 龙之介把话撂下后,高木和大河内便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礼貌地告辞了;对他们来說,能够全身而退,已是很好的结果,身为“行家”,他们已然体会到了自身与五十岚的差距,至于榊……他们甚至连差距都无法揣度。 五十岚最后是被拖走的,他的表现确实有点难看;当然了,保镖们也不会過分地为难這個已经失去理智的老头,反正他就算奋力挣扎也很难对保镖们造成什么伤害。 ………… 五分钟后,這间游戏室裡,就只剩下了龙之介和榊二人。 就连在门外待命的保镖和女仆们也都被责令退到了走廊的远端,這說明龙之介要跟榊聊一些比较机密的事情了。 “你抽烟嗎?榊君。”龙之介說着,给自己点上了一支。 “当然。”榊說着,来到沙发那儿坐下,随即从自己上衣内侧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烟,叼上一支,“干我們這行的,就算不想抽、也得天天吸大叔们的二手烟,還不如自己买点好的。” “你一定有不少事想问我吧?”龙之介一边用打火机帮对方点上烟,一边言道。 “是啊。”榊道,“要不然……就从‘你到底是谁’這個問題开始问吧。” 這個問題,让“龙之介”抽烟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从容:“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从你自称‘荒井龙之介’的那一刻开始啊。”榊回道。 “怎么?你认识真正的荒井龙之介?”事到如今,假龙之介已不再掩饰自己是冒充的了,直接询问道。 “我這种小角色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呢。”榊道,“不過……我看過他的照片,无论身高、身材、长相……和你都沒半点关系。” “這就奇怪了。”假龙之介道,“所有联邦要员的家庭成员资料都是绝密……”說到這儿,他特意模仿榊的口气說道,“像你這样的‘小角色’,又是怎么搞到那种情报的呢?” “呵……”榊笑了,“像這种事……不太方便告诉一個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吧?” 假龙之介明白他的意思,短暂的犹豫后,便接道:“你可以叫我‘阿秀’。” “喂喂……一個看着已经奔三的男人還用這种女性化的假名字沒問題嗎?”榊不禁吐槽道。 “榊无幻這個名字也沒真到哪裡去啊。”阿秀应道,“大家都是出来跑江湖的,何必纠结這些细节呢。” 榊闻言,微笑着点点头:“也对。”他微顿半秒,“不過话說回来……阿秀你的演技真心不错啊,在麻将馆裡的时候,我還真把你当成是個有钱的‘水鱼’了。” “呵……”阿秀也是笑着回道,“就好比你的专长是赌博,我的专长就是演戏啊……若是演得不好,又怎么能骗到你们這些‘行家’在我面前现身呢。” “那么……”客套了两句后,榊就切入了主题,“阿秀你能不能告诉我,真正的荒井先生,找我們這些‘行家’来,是想干嘛?” “我把人都請出去,就是为了跟你說這個。”阿秀正了正神色,又抽了口烟,再道,“两周之后,在樱之府,会有一场非常盛大的赌局;届时,除了樱之府的高手外……整個联邦最出色的‘行家’、以及一些奇人异士,都有可能齐聚于此,与各自的雇主一同去争夺赌局的胜利。” 榊听到這儿,思索了几秒,接道:“你想让我替荒井出战?” “别误会了。”阿秀纠正道,“不是‘我想’,而是荒井先生委托我,帮他寻找‘最强的赌徒’。”他耸耸肩,“說实话,对于赌博,我也是個门外汉,我的真实水平就是你在麻将馆看到的那样——我自认记忆力和计算能力都不错,但终究還是外行,跟你们這些‘行家’较量,只有被宰割的份儿。 “不過,对‘看人’這件事……我還是略懂一二的;比如刚才那半庄麻将,即便我看不穿你们各自所用的手法,我也能看出谁是這桌人当中最强的一個。” 榊吐了一個烟圈,接道:“那要是……我這個被你选出来的人,不愿意替荒井卖命呢?”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阿秀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 “哦?”榊道,“這么好說话呀?威逼利诱都不试一下的嗎?美人计呢美人计?” “行啦,榊君,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吧……”阿秀撇了撇嘴,“别再耍宝了。” “好啊。”榊道,“那你把‘其他人’也都請出来吧。” “請‘他们’来可以,但你得先给我個承诺。”阿秀道。 “知道啦,如果我赢了,我就帮荒井去参加赌局。”榊掸了掸烟灰,再道,“其实我本来就沒打算拒绝,刚才只是逗你玩儿。” 這是实话,榊這些年接過很多“代打(此处特指麻将代打;在樱之府,大部分有一定势力的‘组’都会請上几個职业代打坐镇,在某些时代,代打的‘雀力’有多高,甚至可以直接反映一個组实力的强弱)”的工作,越危险的工作,他反而越有兴趣,甚至沒有报酬都愿意去。 “好的,有你這句话我就放心了。”阿秀应完這句,便将手伸进上衣口袋,大概是操作了一下某些发信装置。 大约五分钟后,门外的走廊中,响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脚步声。 考究的皮鞋鞋底在大理石上摩擦的声音,和身体轻盈的女人用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同时靠近。 很快,他们就来到门前,推开了游戏室的大门。 皮鞋的主人是個国字脸的男人,看面相应该已有四十岁了;其相貌刚毅,但眼神飘然;就一個中年男人来說,他的身材算是中等,但仍不免有一個微微发福的肚子。 高跟鞋的主人则是個穿着束腰长裙的女人,她盘着发、手裡拿着根颜色和造型都很俏的烟杆儿,其脸上化着厚实的浓妆,身材也保持得很好;但无论如何,岁月留下的痕迹终究是无法彻底掩盖的,她的真实年龄……怕是比身边的男人還要大上几岁。 “我来介绍一下……”几人的视线对上后,阿秀便站了起来,先伸手朝榊示意了一下,“這位是花月町的‘胜负师’,榊无幻。”接着,他又朝门口那两位伸出了手:“這两位分别是‘不败之男’——鬼侍浩之;還有……” “這位我认识。”這时,榊主动接過了阿秀的话头,“‘掌盅人’,稻叶顺子。” 在赌博的圈子裡,很少有女人可以生存下来,更不用說生存很多年了……所以,像稻叶這种比较稀罕的女前辈,大部分行家都认识。 “哦?這位胜负师小哥也是我的拥趸嗎?”稻叶见榊认识她,即刻笑开了嘴,但同时又用手挡住了自己那褶起的皱纹,“哦hohoho~看来我還真是魅力不减当年啊~” 榊也沒有反驳她的话,因为榊很少和這样的大婶儿打交道,总觉得跟对方撕吧起来会很麻烦。 “三位都是行家,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待稻叶那刺耳的笑声停下,阿秀赶紧接道,“你们是最后的三名候选人了,与荒井先生一同出席赌局的人……自然会在你们之间决出。” 对于眼前的状况,榊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当阿秀跟他提到“赌局”的事时,他就知道,除了他以外,這裡肯定還有其他高手。 因为阿秀的话中已经讲明:两周后的赌局十分“盛大”,又要与雇主“协同出战”,又是“世界范围内的高手云集”……這怎么听都不像是只玩麻将一种项目的场合。 榊刚才只是战胜了三名雀士而已,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最强的赌徒”了,甚至都不能证明他是“最强的雀士”;赌博的世界裡沒有“永远”和“绝对”,那些带“最”字的头衔就算是对的、也只是暂时的。 “……而最终的对决,就在……”阿秀的话,還沒有讲完,“……此时此地。”他一边說着,一边走出了房间的大门,并转身抓住了门把手,“你们共有二十分钟的時間……二十分钟之内,谁能解开隐藏在這個房间裡的谜题、并第一個逃出房间,谁就是胜利者。” 說罢,他也不等那三人做出什么回应,就顺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