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十八 坑进去了
国字脸,剑眉虎目,不怒自威,一身绿军装穿在他身上更为他添了几分勃勃英气。
虽然三十几了,却并不显老,看上去跟二十七八的小年轻沒两样。
当他温言软语的叫出罗飘雪的名字时,罗飘雪骤然呆了一瞬,紧接着就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从脚底直冲心头,罗飘雪怀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贺铭章,然后又羞红了脸,迅速别开了眼。
“嗯,我是罗飘雪。想不到贺部长還记得我的名字。”
那么多知青中,能记得她的名字,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贺铭章笑了笑,一边走一边道:“我不止记得你的名字,還让得你有個外号叫小苹果。”
這一個外号,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从上级下级的关系一瞬间变成了可以互相叫外号的朋友般。
說起外号,罗飘雪就想到了苏秀秀。
她本来就是個心思单纯的少女,想到啥就直接說啥。
“是啊,秀秀說我脸圆圆的,特别像苹果,我比她小,所以她就叫我小苹果了。哈哈。我還以为今天秀秀会来看电影儿的,结果找了半天沒找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马场的活太重,她累了才沒来?”
知青们都是从天南海北来的,這裡又陌生又远,风俗习惯什么的都不一样,适应起来也需要時間。
知青们之间也不是无话不谈的,苏秀秀对罗飘雪一直都是真心相帮,罗飘雪同样也感受得到,不過因为苏秀秀坚持要去马场,两人分开两個地方工作,也有一段日子沒见過面了,罗飘雪也很想苏秀秀,却碍于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時間不充足等等原因沒能去找苏秀秀。
想到這個,罗飘雪又有些失落。
“今天马场那边集体骑马過来,還套了牛车拉不会骑马的人一起来,多好的机会啊,秀秀都不来,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真可惜。
贺铭章也惋惜地叹了口气。
一把大黑伞,执在罗飘雪手裡,一大半儿都偏向了贺铭章,宣传干事也不好挨太近跟领导抢伞,大半边身子露在外面,他却跟個沒事儿人似的一声也不带吭的,仔细听着贺铭章和罗飘雪說话。
王丽在后头远远的缀着,从头发丝到脚底都被雨水淋透了,整個人跟個落汤鸡般。
可她的脸上却透着一种别样的红晕,兴奋的红晕。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中反复翻转着,她在寻找一個合适的机会跟贺铭章搭话。
她的视线在罗飘雪手上的雨伞上转了好几圈,有些懊悔出门前沒想到带把伞。
要是她带了把伞,這会儿,她就能正大光明地走上去,邀請贺铭章共撑一把伞。
一把伞遮两人,伞下的两人就独成一個世界,多好的机会啊。
马场,她是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了。
能决定她命运的男人就在前面不远处,她必须一击即中。
還有大半裡路就是面粉厂,到了面粉厂罗飘雪就得回厂,宣传干事的家就在面粉厂隔壁,所以到了面粉厂,前面的三個人就会分开,然后罗飘雪应该会把伞借给贺铭章……
到那個时候,就是她的机会。
风雨中时不时传来贺铭章低沉浑厚的男声,還有罗飘雪欢快的回答声,两人相谈甚欢,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那么有趣?
王丽加快了步伐,想要靠近一些,听听贺铭章对什么样的主题感兴趣,冷不丁的从后面跑来一個年轻人,一把拽住了王丽。
“王丽,下這么大雨,你怎么不和我們一起跑啊?马场那边要准备回去了,点人数才发现你不在,刘场长让我来找你,牛车上给你预留了一個位置,你赶紧跟我走,這会儿去還赶得上。”
王丽看了看前头的贺铭章等人,急忙把這年轻人旁边的小巷子拉,进了小巷子之后,王丽才看了看這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的名字叫江杰。
江杰一脸着急地望着王丽,不明白王丽拉他进小巷子做什么。
孤男寡女的往阴暗的巷子裡钻,要是给人看到了,那可是要生是非的。
江杰推开王丽,向后站了几步,催促道:“赶紧走吧,一会儿该来不及了。”
“我不走,我還有点事要办,你走吧,如果刘场长问起来,你就說你沒找着我。”
“這可不行,我明明找到你了,你却要我說沒找到,這不是让我說谎嗎?”江杰不肯,說完這话之后,他又仔细地盯着王丽上下打量。
“王丽,你该不会,该不会是吃不了苦想当逃兵吧?我們都是下乡知青,都是从远地方来的,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你在這儿能有什么事?”
王丽不想和江杰在這儿瞎耽误工夫,却又怕江杰的出现误了她的事,所以只能强忍着不耐烦,编了個谎话。
“江杰,這事,原本我不想跟你說实话的,怕吓着你。”王丽表情严肃地开了口。
“什么,什么事能吓着我?”
“前两天马场死了两匹马,這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啊,說是老死了的。”
“不是,是得病死的,得的是马瘟,這马瘟听說還能传染给人,只要吃了马肉的人就容易被传染上。我刚开始并不信,可是我這两天一直不舒服,头晕晕的,我,我有点怕,所以想偷偷偷去医院检查一下。
這沒确诊之前,我不敢回马场啊,万一传染给别人呢?”
“真,真的会传染?我,我好像也吃了這肉。”江杰有点吃不准了,“那要去医院的话,我也顺便去检查一下吧?”
王丽一愣,一起去医院的话,她還怎么去找贺铭章?
可是這谎话出来得太快,她根本沒来得及细想,所以這下子把自己坑进去了。
江杰信了這话,非要拉着她一起去医院,王丽铁青着脸和江杰出了小巷子,打眼一看,雨中哪還有贺铭章几人的影子啊……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一個谎话說出了口,就得不停地圆。
王丽只得和江杰去医院检查,两人抽完血之后就坐在医院的旧木头椅子上等结果。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可是两人根本沒地方可去,只得在這儿坐着等。
湿透了的衣服粘在身上,风一吹,冷得人直打抖。
江杰受不了了,就去问医生看能不能借身干衣服来换,他前脚一走,王丽后脚就撒腿跑出了医院的门,直奔贺铭章的住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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