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择偶生怨
之后大伯公和大伯婆辗转打听到,小女儿在一個小渔村裡改造,每天吃不饱,住的是十分狭小且闷热潮湿的棚屋,十分心疼晚女,就让大儿子去把晚女找回来。
這個时候,从小沒受過多少苦的何碧云也有些受不了改造的生活,在家虽然困难,但是混個温饱還是可以的。而改造的日子,可以說是生活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她不堪忍受,所以便乖乖地跟着大哥回了家。
何碧云回家之后,国内形势越来越不好,伙食條件越来越差,她即使是晚女,也越来越不好過了。她怀念小时的好日子,厌恶憎恨着现在的日子,心情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暴躁。
在她绝望得要不顾一切地跟人偷渡香江的时候,有两家上门說媒,一家是她的初恋情人叶希年,一家是城裡玻璃厂的工人张彬。何碧云只犹豫了一個晚上,就選擇了在城裡当工人的张彬。
那個时代城裡工人過的日子可以用幸福来形容,每天有红烧的大排,青菜底,一毛五分一碟,還有也是青菜底的红烧肉,一毛二分一碟,其他的還有一毛一碟的肉末豆腐,三分一碟的青菜,一毛二分一碟的带鱼,五分一個的肉包子……除此之外,榨菜肉丝汤是不要钱的,用大锅装着,谁要吃就自己去盛,管够。
何碧云渴望過那样的日子,她不愿意再食不果腹,所以做的决定又快又狠。
大伯公一家知道她的决定很高兴,但是出于习惯,還是带着何碧云来找何学,征询何学的意见。
何学和何奶奶听完大伯公对玻璃厂工人张彬的介绍,又私下找人打听過之后,马上就做出了决定,肯定地认为叶希年更好,不能选张彬。论长相,论学识,论人品,论未来成就,做工人的张彬远远比不上叶希年。
何学甚至還劝自己這個堂妹,让她千万不要嫁给张彬,他认为张彬虽然有一份好工作,但是沉默寡言,对未来沒有任何计划,以后成就有限,并非良配。而叶希年,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能重新爬起来。
大伯公是庶子,一辈子都跟从何学的爸爸行事,心中对嫡出的弟弟十分信服,嫡出的弟弟去世之后,他将這份信任给了何学這個侄子。听到何学的分析,他也跟着反对何碧云嫁给张彬。
可是大伯公有五個儿子,這五個儿子已经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日子過得并不好,他们迫切希望何碧云嫁给城裡的工人,帮衬一下家裡,所以竭力支持何碧云嫁给张彬。
何碧云自己不想過苦日子了,所以也坚持要嫁给张彬。
這么一来,就分成了两派。何学和大伯公這一派虽然人少,但是一個代表了长辈,一個代表了族长,分量還是很重的。事情一时便陷入了僵局,谁也說服不了谁。
那是1969年,到处一片混乱,宝安县虽然是個小渔村,但是也躲不過這波狂潮。当时家庭成分十分重要,一旦是地主的成分,简直不能活了。何家人一方面要隐瞒祖上是大地主的身份,一面還要在這個被煽动起来的沈氏宗族聚居的村子裡站稳脚跟,并不轻松。
何碧云急切要嫁,她不愿意再忍受原先的生活了,所以在家族循例讨论的晚上,开口要挟,“如果不让我嫁,我就把我們家的身份說出去,我去告发你们。你们不让我好過,那谁也别想好過。”
她的威胁十分有效,何学和大伯公虽然愤怒,但還是依从了她,让她嫁给了张彬。
何学当时气极,面上反而不显了,他冷淡地跟何碧云說明白了,這是她的選擇,以后无论過得如何,都不能跟家裡抱怨,也不能怨家裡任何人。
而且,在何碧云出嫁之后,何亭亭爸爸何学這一脉,包括她二叔何觉,和何碧云的关系也疏远了。
如今一晃十年了,何碧云這十年過得很不错,她也当上了工人,也在厂裡吃着便宜又划算的饭菜,吃得硬生生地比同龄人年轻了好几岁。因此,她坚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错,对当初阻止她的堂哥何学和父亲大伯公一直有怨言。
不過埋怨這事,何碧云怨何学是真的,因为何学毕竟只是她的堂兄,血缘关系已淡。而怨父亲,则是短暂的,毕竟是亲生父亲,有血缘在。
何碧云心中怨何学,张彬那裡也知道何学劝過何碧云不要嫁,心中有怨,所以這些年来两家虽然一直走亲戚,但也就是個面子情。
何亭亭之所以把這個小姑的事记得這么牢,是因为李真真沒少在她病床提起過她這個姑姑。她每次提起,语气裡都带着无限感慨,一来二去,何亭亭不仅记住了這個姑姑的大小事,還印象十分深刻。
改革开放之后,被她爸爸何学断言只要有机会就会重新爬起来的叶希年果然翻身了,他眼光独到,做起了电子产品,成为了国内有名的电子通讯大鳄。因为娶了户口北京的妻子,所以常年和妻子定居北京。
何学生平不求人,又因为何碧云的事觉得愧对叶希年,所以在叶希年发迹之后,一直沒有再和他联系,即使后来的日子称得上是贫困。
而何碧云和丈夫张彬,双方都是工人,一直沒有为将来做任何的盘算,下岗之后日子過得很是艰难。他们住在城裡,沒有分到土地,就连房屋也是工厂分配的,并沒有另外置办房产。
九十年代之后,這個城市高速发展,地皮价格暴涨,村子的公有土地被租出去,村民们每年有巨额分红,在分到的土地上建房子出租出卖,一個個富得漏油……這些何碧云一家都沒有份儿,一举从小康之家变成了赤贫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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