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傀儡
周薔薇的心裏警鈴大作。
她剛跟葉司把心裏的隔閡消除一點,姐姐就表現出了對他戀戀不捨的姿態。萬一她想要把葉司搶回去?
她看看地下室裏的情況,忍不住自嘲地想,她現在命都捏在姐姐手裏,還有什麼是姐姐不能拿去的呢?
但葉司顯然淡定許多,他一手插褲子口袋裏,一手摟着周薔薇的肩膀,衝沈嘉蘭道:“過去的事情無可挽回,我們兩個註定沒有緣分。”
“是啊,是挺沒緣分的。這個結局其實從我父母離婚的那天起就已經定下了。我跟着我媽去了沈家,薔薇你是不是特別羨慕我?覺得媽媽又嫁了個有錢男人,我也能跟着喫香的喝辣的了?”
突然被點名的周薔薇愣了一下,但還是老實地點點頭。她從前偶爾真會羨慕姐姐,她雖說不是沈德坤親生的,卻是唯一的孩子。女孩子總有那麼點虛榮心,儘管她家裏條件也不錯,但兩人同在澳洲留學時,看着姐姐大手大腳地花錢,喫飯買東西永遠那麼闊綽,她心裏也會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不光是你,很多人都很羨慕我呢。在他們眼裏我有錢、漂亮,高高在上,甚至有可能繼承大財閥做個女富豪什麼的。可他們從來不知道我內心的恐懼與害怕。葉司你知道我爲什麼結婚三天後就跟你離婚嗎?因爲沈德坤他不許我跟你結婚。”
“他不喜歡我?因爲我是個私生子嗎?”
“不是。”沈嘉蘭一臉自嘲地大笑起來,“他也不是針對你,你這個人的長相家世人品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就算換個男人來娶我,他也不會同意的。在他心裏我是他的私有財產,除了他之外,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染指我。”
周薔薇嚇了一跳,倒抽一口冷氣捂住了嘴巴。沈嘉蘭說得不是很明確,但她已經聽明白了。過去在小說電影裏才能看到的變態事情,居然就這麼發生在了姐姐身上。
連葉司都皺起了眉頭:“爲什麼不告他?哪怕告訴我也行。”
“從我還是個小蘿蔔頭起,我就已經被他控制住了。他不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可以是那個自信美麗又高傲的沈嘉蘭。但一對上他我就沒辦法做我自己了。從小到大二十年的精神甚至是*控制,你覺得我能輕易擺脫嗎?如果我是一個正常人,偶爾遇到這種事情,我當然會選擇報警,至少也會跟身邊的人說。可我不是,我早就不正常了,沈德坤這個禽獸把我徹底變成了一個瘋子,一個只能屈服於他的瘋子。誰都看不到我光鮮背後的骯髒,葉司,你也不行。”
這番話說得很沉重,連一向自信凌厲的葉司都短暫地沉默了下來。他能體會沈嘉蘭的那種心情,精神控制有時候聽起來很玄,但真正感受過的人才會知道它的強大和可怕之處。如果一個人從孩提時代起就被人不停地灌輸某種理念,那麼即便全世界人民都知道這個理念是錯的,可這個孩子還是會堅定地認爲它是對的。
說到底,沈嘉蘭被沈徳坤培養成了一個傀儡,一個不懂得對他說“不”的傀儡。
周薔薇到底是女人,聽到最後心軟都快哭了。她張着嘴啞着嗓子叫了一聲“姐姐”,就說不下去了。
倒還是沈嘉蘭表情淡定如初,臉上看不到一絲自憐自艾。
“薔薇,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吧,我剛懷上紫薇的時候,沈德坤來澳洲找我了,於是我就跑了事情。”
“嗯。”
“之前我沒跟你說實話。現在你該明白了吧,他連婚都不讓我結,又怎麼會容忍我跟別的男人生孩子呢?從前我跟葉司在一起的時候,他知道了我們領證的事情,就威脅我說如果我一意孤行,他就會要了葉司的命。我那時候真是天真啊,居然就信了他的話。我不僅害怕他傷害葉司,更怕他會傷到我。我在他手裏吃了太多的苦,我甚至一看到他的臉就會怕得瑟瑟發抖。本來我以爲去了澳洲一切就會好轉了,可他還是陰魂不散地跟着我,他想要一輩子控制我,如果我不逃的話,我就永遠只能是他手裏的一枚棋子。”
“逃不掉的,像你這樣在精神上被他控制的人,最後一定會乖乖回到他身邊。”
葉司突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聽得周薔薇和沈嘉蘭同時一怔。尤其是沈嘉蘭,大概沒料到會被人直接點破結局,略有些惱火地咬咬嘴脣。
但她很快又釋然了:“沒錯,你說得真對。就算他不在精神上控制我我一樣逃不掉。因爲我在經濟上完全依賴他。我跟陸思霖跑了沒多久就他察覺了。於是我的卡被停了,再也取不出錢了。要說男人真是個這個世界上最現實的動物。陸思霖那樣的軟蛋,有錢的時候哄着我喫香的喝辣的,拿着我的錢大肆揮霍。等我一沒錢就立馬踹了我走人,連親生女兒都不要了。他找了個有身份的女人,想要靠人家移民。我一下子什麼都不是了。我生下紫薇後又拋棄了她,最後還是被迫回到了沈德坤身邊。這種黑歷史我真不想讓你們知道。你們兩個一個是我曾經最親密的人,一個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讓你們聽到這種不堪的事情,簡直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沈嘉蘭。”葉司提高聲音叫了她一聲,成功打斷了她的抱怨,“這不是你的錯。”
“沒錯,你說得對,這不是我的錯。這都是沈德坤的錯。”沈嘉蘭說話間從椅子裏站了起來,她慢慢湊近鏡頭,漂亮的脣角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這個男人害了我一輩子,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
“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把他殺了。”
饒是周薔薇今天受了很多的刺激,但聽到這話的時候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葉司摟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給她精神上的支持。
周薔薇轉頭看葉司,發現他一臉平靜,絲毫沒有驚到。
“難怪我在澳洲找了這麼久,一直找不到他。原來你殺了他。澳洲不比中國,森林公園鋪天蓋地,每一處都大得難以想象。荒郊野外殺個把人扔進公園裏,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到。更何況沈德坤在澳洲沒有關係網,不會有人找他,也就不會有人去報案了。想不到最後你居然真的擺脫了他,從精神和*上都擺脫了他。”
“是啊,我自己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我剛回到他身邊的時候灰心喪氣地都認命了。我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得陪着這個老畜牲了。他也不去找別的女人,整天就巴着我不放。幸虧我媽死得早,要不然會鬧成什麼樣真不好說。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很謝謝逸之,是他把我從沈德坤的手裏解救了出來。”
聽到這話,周薔薇一下子想起了剛纔葉司同她說的那些話。訂婚典禮上莫逸之令人熟悉的背影。一個既不留學也不工作的年輕人在澳洲待了兩年時間。原來答案居然在這裏。
耳邊沈嘉蘭依舊在絮絮叨叨地訴說着往事:“逸之是一個很聰明的年輕人。跟他一比沈德坤就跟頭豬沒什麼兩樣。他除了使用暴力外沒別的本事。但逸之很懂人心,他就像一個高明的催眠師,徹底將我從沈德坤的禁錮裏救了出來。和他認識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沈德坤不是不可戰勝的,我完全沒有必要聽從這個老男人說的一切。他根本什麼都不是,憑什麼對我的人生如此控制。我越跟逸之接觸越覺得應該離開沈德坤。可這老東西太頑固,知道我要走居然想軟禁我。我一想到這麼多年來受到了屈辱和虐待,我甚至想到了你葉司。我實在忍無可忍,所以爭執間我拿起廚房的一把水果刀,在他身上捅了三十七刀。我殺他的時候特別冷靜,一點兒也不慌。我甚至還有心思去數捅了多少刀。我覺得那種發泄真是太痛快了,人就像是飛上了雲端,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舒服極了。這種感覺真是讓我終身難忘啊。”
沈嘉蘭說的時候,臉上就出現了陶醉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說殺人這麼血腥恐怖的事情。
但葉司顯然更冷靜:“莫逸之也參與了。”
“你怎麼知道?”
“你一個人處理不了沈德坤的屍體。既然莫逸之來澳洲有心找沈德坤,他必然會時刻關注他。而他花了這麼多心思把你培養成他的人,一旦你下手了,他會第一時間出現。他幫你處理屍體,拋屍清理現場,說不定還給你一些心理上的安撫,讓你覺得自己做得很對。然後你就在他手裏永遠握成了充分的把柄,你成功地逃離了沈德坤的鉗制,卻再次淪爲莫逸之的奴隸。”
葉司說得越淡定,沈嘉蘭的臉色就越難看。她的五官慢慢扭曲到了一起,最後從鼻子裏吐出一個“哼”字:“葉司,你這麼聰明真不可愛。我從前眼光這麼好,後來怎麼會看上陸思霖那樣的敗家子。那種窩囊廢活着都是浪費。”
“所以你對陸思霖也下了手?”
“沒錯,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曾經對不起我的男人都要死。沈德坤要死,陸思霖一樣活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澳洲的森林公園真的就是一片大荒林子。進去之後總有一種恐怖的感覺。我有一次開車進去,過了沒多久就出來了,因爲總覺得進去之後就有種出不來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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