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結局
地下室裏陷入了長時間的安靜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司終於咬牙吐出兩個字:“胡鬧!”
沈嘉蘭並不生氣,滿不在乎道:“是挺胡鬧的,可是沒辦法。你分析得一點不錯,我要是殺了莫逸之,自己一定跑不了。不是被警察抓住挨槍子兒,就是在路上被他手下的人亂刀砍死。不管哪一種結局都很差,倒不如干脆一點,自我了斷來得好。”
“那紫薇要怎麼辦?她纔剛有了媽媽!”
“不是還有你們嗎?這孩子雖然回到我身邊有一段日子了,可她的心從來沒回來過。她每天想的唸的都是你這個爸爸,甚至看到薔薇都會興高采烈地撲上去。她對我從來都不親。但這不怪她,是我這個媽沒當好。沒有從小陪着她,她對我自然沒感情。”
周薔薇有些聽不下去了,掙扎着從葉司身後鑽出腦袋,擡高音量道:“你就是這麼當媽的嗎?紫薇剛出生你就拋棄她不說,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居然又不想要她了。你以爲我們是什麼,我們天生就要給你收拾爛攤子嗎?你想想自己從小的遭遇,忍心讓紫薇落到非親生的父母手裏嗎?”
這話聽着有點彆扭,葉司扭頭輕聲提醒她:“我不是那種變態的父親。”
“我知道,你別打岔。”周薔薇在葉司的腰間擰了一下,繼續勸說沈嘉蘭,“你已經錯了四年了,就不能負點責任別再繼續錯下去了?過去的事情就當它不存在吧,從今天起好好陪着紫薇,跟她培養感情,總有一天她會跟你親熱的。她才四歲,你們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沈嘉蘭淡淡掃她一眼:“你別忘了,我手裏還握有兩條人命呢。”
周薔薇一下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了。她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剛剛那番義正辭言的話這會兒想想實在太天真了。像沈嘉蘭這種情況,殺了兩個人那是要判死刑的。這麼一想她要跟莫逸之同歸於盡倒也不算太差的結局了。
只是這想法在腦子裏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她扔出了腦海。再怎麼樣她也不能支持姐姐繼續犯罪。
沈嘉蘭卻忍不住自嘲道:“怎麼,沒話說了?薔薇你心裏也知道,我這樣的已經沒有將來了。倒不如像現在這樣,還能拖一個人下水,何樂而不爲。”
她說完這話突然發力,擡腳就往莫逸之身上踢去。她穿着高跟鞋,鞋頭正巧踢在莫逸之的小腿骨上。饒是對方忍耐力極好,此刻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小聲地“嗷”了一聲。
沈嘉蘭卻並不打算收手。她衝莫逸之得意地笑笑,故意問了句:“疼嗎?”
莫逸之擡頭瞥她一眼,嘴角不屑的笑容更深了。
這笑意極大得刺激了沈嘉蘭,她二話不說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莫逸之的頭髮,將他整個腦袋往後一扯,強迫對方擡起頭來直視天花板,露出了白而細隔的脖頸。
葉司看得直搖頭:“下手真狠,跟他一比你對我算不錯的了。”
“那當然,我畢竟真心愛過你。至於他,他就是你的替身。只可惜他連替身都不願意好好當,非要拿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威脅我。莫逸之,你有今天這樣的下場,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莫逸之擡着頭,口水倒流進了喉嚨裏,嗆得他咳嗽了幾聲。沈嘉蘭用力把他的腦袋一貫,莫逸之重新低下頭來,痛苦地大咳了幾聲。
然後他斜着眼睛去看沈嘉蘭,眼裏滿是乖戾的味道:“我真是小看你了。從前那個離了我連路都不會走的女人,現在也敢跟我對着幹了。真是勇氣可佳!”
“行了莫逸之,收起你那副黑老大的作派吧。你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落在我手裏就別裝大尾巴狼了。你明知道自己沒有活路了,再說那些逞強的話也沒意思。”
莫逸之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倒是怪我自己,太過信任你了。可不可以告訴我,從什麼時候起你決定要背叛我了?”
沈嘉蘭伸手摸着莫逸之的頭髮,那樣子就像在摸一隻小狗。她的神態非常柔和,但說出來的話卻帶着一股冷意:“從你決定和我取消婚約後,從我發現你其實喜歡的人是我妹妹後,我就不再是那種拋棄自我完全忠於你的沈嘉蘭了。”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是因爲我不許你跟紫薇出國,你才心生怨恨。想不到這麼久以前你就動了歪心思了,我竟沒有察覺。”
“這就是你自視甚高的結果。”沈嘉蘭拍拍莫逸之的臉,又看了看葉司,“你以爲你跟葉司長得像,智商也就一樣嗎?你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完全是靠你爸留下來的家業在啃。你充其量就是個富二代。要不是你爸突然爆亡,哪裏輪得到你來坐集團首領的位子。莫逸之,人貴有自知之名,可惜你不懂這個道理。”
一直到這會兒,莫逸之假裝淡定的表情終於徹底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陰狠與毒辣。他這樣子看得人心裏害怕,明明隔着電視屏幕,周薔薇還是忍不住往葉司身後躲。
果然哪怕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一個向善一個向惡,光從神情上都能讓人產生極大的心理反差。
沈嘉蘭卻絲毫不怕,昂着頭滿不在乎道:“不過你說得也挺對。從你不許我帶着紫薇回澳洲後,我就知道我跟你之間清算的時候終於到了。你要是不死,我永遠得不到解脫,甚至我的女兒都會步我的後塵。我這條命反正沒用了,但我不能害了我的女兒。跟你這種人糾纏得越多,她往後的人生只會越悲慘。莫逸之,爲了我女兒,你也非死不可。”
沈嘉蘭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直接從風衣內側摸出把刀來,抽出明晃晃的刀身架在莫逸之的脖子上。那樣子實在有些兇悍,周薔薇甚至懷疑她會立馬用力割下去,割開莫逸之白皙皮膚下的喉管。
“你先等一下。”關鍵時刻葉司出聲阻止道,“我心裏還有幾個疑問,得向莫先生請教一下,等我問完你再殺不遲。”
“葉司,你別想着拖延時間。”
“我沒那個必要。殺了莫逸之對我來說只有好處。一個處處跟我作對的人,死了不可惜。更何況還不用親自殺,我樂見其成。只是關於吳霜的死,我總要問個明白。別讓他把這個祕密帶進棺材裏纔好。”
沈嘉蘭的情緒略微平復了一些。她用懷疑的眼神仔細打量着葉司。大概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有什麼問題,於是便點頭:“行,你問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吳霜確實是他派人殺的。不,應該說是他父親下的手。你看,他們姓莫的就是這麼醜陋的一家,每一個手上都沾滿了鮮血。這種人不殺留着有什麼用?”
“沈嘉蘭!”一直安靜的莫逸之終於咬牙怒吼道,“看看你自己吧,你以爲你好得到哪裏去?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半夜睡覺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夢到沈德坤和陸思霖?特別是陸思霖,他臨死前那麼哀求你你也不爲所動,你的蛇蠍心腸還用得着我給你一一細數嗎?”
葉司皺眉看着他們兩個狗咬狗,抿脣片刻後提高音量道:“吵架的事情先放一邊。莫逸之我問你,你殺吳霜爲的就是她給的那些東西吧?”
“當然。讓她拍到了沈德坤和我父親的密談,還給錄了音,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公開。姓吳的那個女人死是必須的。不過當時我父親沒料到那東西會到你手裏。這也是我這幾年慢慢調查出來的結果。到底是高智商人才,就算知道自己要死,也懂得用高明的辦法把證據送出去。葉司,你收了個好徒弟。”
儘管葉司的內心有如波濤般洶涌,但他面上並未顯露出來。他儘量維持平穩的呼吸,又一連串說了幾個人的名字:“杜儀琳、繆芳還有黎沁,這三個人是怎麼死的?”
“呵呵,你這是在審問我嗎?”
莫逸之的語氣帶有明顯挑釁的味道,但葉司並不爲所動,輕描淡寫回道:“我是在問你,不是在審你。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也可以不說。你說,還能多少幾分鐘,你不說,那把刀很快就會割破你的脖子。你自己想清楚。”
像是配合葉司的話,沈嘉蘭手裏的刀又往莫逸之的皮肉裏割深了一層。刀鋒劃破皮膚,一下子就滲出血來。莫逸之以爲自己不是個怕死的人,但事到臨頭心裏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尤其是葉司剛纔拋出的誘餌很是吸引人,能多活幾分鐘也是好的吧,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於是他裝出不耐煩的神情咬牙道:“我不認識杜儀琳,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至於繆芳我知道,之前綁架了薔薇,這事情鬧得很大。她被警方扣留在醫院的時候,還是嘉蘭出面找人救她出來的。可惜這女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放火把自己給燒死了。”
“你怎麼知道是她自己放的火?”
“我派人去找過她。”這次是沈嘉蘭插的嘴,“結果我的人一到那邊就發現起火了。他也曾進入火場想要救人,可繆芳腦子不清楚,居然連他也想一起殺。我的人跑了,繆芳她們也死了。警方沒查到什麼線索,你自己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還有一個,黎沁。”葉司衝莫逸之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這種感覺令人不太爽,但莫逸之權衡之下還是開了口:“黎沁不是自殺這個你應該清楚。要說我手下的人蠢貨是真不少,他們要都像你一樣聰明就好了。割脈都不知道要反過來割,留下這麼大的漏洞。”
“是誰殺了黎沁,阿諾嗎?”
“哈哈哈。”莫逸之突然擡頭大笑了起來,“剛說你聰明你就犯傻。我告訴你,不是阿諾殺的黎沁,是黎沁殺的阿諾。他們兩個上過牀你不知道吧?黎沁那種女人,表面上看起來風光霽月的,背地裏髒得一塌糊塗。只要給她粉,什麼人都能上。要我說喜歡上你的女人大概都有毛病,偏執起來簡直不可理喻。繆芳是這樣,黎沁也是這樣。她殺了阿諾後又喫安眠藥自殺,大概量喫得不夠多沒死成。我手下的人發現阿諾死在了黎家就給我打電話,我讓他們把阿諾的屍體移走,造成黎沁自殺的假像。這幫子白癡,連這麼點事情都做不好。算來算去我身邊最聰明的居然是嘉蘭你,看來真不能小看女人。”
沈嘉蘭絲毫不爲他的讚美所動,擡起手來就往他臉上呼了一拳。莫逸之的臉上頓時鮮血直流,滴滴溚溚全落到了他胸前的衣服上。
葉司心道“打得好”。他雖然表面上顯得非常平靜,內心其實百轉千回。那些死去的人的臉總在他眼前晃盪。那些曾經沒有解開的謎團現在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說到底,還是“毒品”兩個字害人。那幾個姑娘如果沾染上這個東西,她們的人生肯定和現在大不相同。想到這裏葉司就覺得一拳頭對莫逸之來說實在太輕了。他要是在自己面前的話,他一定會揮手直接卸下他一隻胳膊來的。
沈嘉蘭打完人晃了晃手裏的刀,打量着莫逸之滿臉血污的樣子,慢聲慢氣道:“你說我是一刀就結果了你呢,還是慢慢的割你的肉,一刀一刀在你身上划來得解氣呢?”
“姐姐!”周薔薇有些聽不下去了。她是女人,心軟。雖然她厭惡莫逸之販毒害人的做法,但也不忍心自己的姐姐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薔薇,看在你我姐妹一場的份上,好好照顧紫薇,讓她忘了我這個媽的存在。”
“不要姐姐,紫薇要的是親媽,不是我這個小姨。”
“她這輩子註定沒有親媽了,跟着小姨比跟着我這個媽好。”
“姐姐!”周薔薇急了,從葉司身後衝出來就要往電視機前跑。
葉司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進懷裏。然後他衝沈嘉蘭道:“其實你不殺他完全不用死,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他這話一出,兩間屋子裏的三個人都愣了一下。沈嘉蘭先前一直在自己的魔障裏走不出來,只覺得身上背了兩條人命是必死無疑了。現在聽葉司這麼一說,她腦子裏就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但具體是什麼卻說不出來。
葉司見她的神情知道她被自己說動了一些,就繼續說服道:“你殺的兩個人雖然都是中國人,但案發現場都在澳洲。按照國際慣例,你會被引渡到澳洲接受審判。澳洲沒有死刑,你這個罪大概會判個二十來年。如果表現好的話,十幾年後就可以申請假釋。也就是說,當紫薇準備考大學的時候,你們母女就可以重逢了。你覺得我這個建議怎麼樣?”
“葉司……”沈嘉蘭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帶着顫意,“十幾年不見女兒,跟死了有什麼分別?”
“分別很大。死了就永遠見不着了,活着至少能見一面。十幾年而已,熬一熬就過去了。大不了我每年暑假帶紫薇去看你就是了。人生在世總得往好的方面看,總是鑽牛角尖沒有用,倒不如退一步想想。”
葉司是做慣了老師的人,開口說教起來總是一套一套的。沈嘉蘭一時衝動想不開要跟莫逸之同歸於近,是因爲她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活不了了。所以死之前想拉個墊背的。
但現在葉司在她面前擺出了一條生路,人一旦在絕境中看到一絲光亮,總會忍不住拼命想要往那裏靠。葉司的話就像是遞到沈嘉蘭手中的一根救命稻草,讓她一下子看到了生的希望。
於是她手裏拿的那把刀子,就怎麼也扎不進莫逸之的脖子裏去了。
葉司很滿意現在的局面。周薔薇則在一旁有些看不明白。從頭到尾葉司都表現得極爲鎮定,不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他都從容不迫,一點沒有身陷囹圄的感覺。周薔薇甚至覺得這就像是一場戲,而導演這場戲的不是洋洋自得的姐姐沈嘉蘭,而是一直把手放在她身上趁機佔便宜的葉教授。
她有些疑惑地回頭,直直地盯着葉司的臉瞧。因爲她的目光明顯流露出懷疑的神色,葉司不由把頭撇向了一邊,擡手放嘴邊清了清嗓子:“收起你那炙熱的眼神吧,都快把人烤糊了。”
“葉司,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我瞞着你的事情還少嗎?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葉司回答得模棱兩可,周薔薇正在那兒琢磨他話裏的意思,突然聽到一陣嘈雜混亂的聲音。隔着電視屏幕,她先聽一“砰”地一聲巨響,像是有人踢開了沈嘉蘭所在的那間房的房門。然後就見一大幫荷槍實彈的人衝了進來。
周薔薇仔細一看,那些人個個穿着防彈背心,背心後面清楚地寫有“警察”兩個字。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只要來的不是莫逸之的手下,他們幾個就都有救了。
她心頭的一口氣鬆了下來,整個人就發軟。也不管葉司的手是不是老實,她就這麼理所應當地往人家懷裏一靠。
葉司接受到了她的“訊息”,自然也是毫不客氣,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嘴角揚起一股得意的笑容。
只是這個時候的葉司並沒想到,想要把前妻重新娶回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他當時只管懷抱美人享受暫時的溫存。但很快地下室的大鐵門也被人從外面撬開了,特警們魚貫而入,將整個屋子搜了個遍,又將他們兩個帶了出去。
葉司一走到上面許警督迎面就跑過來抱怨:“我說兄弟啊,你也太能拖了吧,害我聽了這麼多廢話。你就不怕沈嘉蘭一下手就把姓莫的給結果了啊。”
葉司漂亮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誰出手這麼慢,害我天天在這裏餓肚子。你是不是這些年辦公室坐久了腿腳不利索了,找這個地方需要這麼多天嗎?”
“不是你讓我盯着沈嘉蘭不能輕舉妄動嗎?”許警督非常委曲,“非讓我等到她綁了莫逸之再抓人。要不我早出手了,你身上的踉蹌器一早就在工作了,找到這裏都用不了半天時間。”
“你要不聽我的,哪裏抓得到莫逸之這條大魚?你這次可發達了,搞不好肩膀上的星又得多兩顆了。端了雲城龐大的地下毒品集團,老許啊,你得記頭功啊。”
許警督一下子咧開嘴大笑了起來。他早知道跟着葉司混有好處,這麼聰明又有背景的人,跟他做朋友準沒錯兒。如今眼看着高升有望他心裏自然高興,嘴裏謙虛地說着“哪裏”“哪裏”,心裏卻已經在盤算着升職後該去哪裏請同僚們喫飯慶祝了。
周薔薇在一邊聽他們倆的對話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她湊近了問葉司:“這都是你安排的?”
葉司卻拿了條毛毯披她身上,理了理她亂亂的額發,柔聲道:“先去洗個澡吧,都臭了。”
女人都愛漂亮。他這麼一說周薔薇就慌了,趕緊聞自己身上的衣服。幾天沒洗澡也沒換衣服,不臭就見鬼了。於是許警督說的事情暫時就被她給忘了,她跟葉司上了警車,直接被送到了附近的醫院檢查身體。
檢查的結果是兩個人都沒有大礙,除了周薔薇後腦勺撞起了個包需要抹點藥外,其他部位一切安好。事情搞定後警方又很“體貼”地給他們開了間高級病房。周薔薇一見裏面有洗手間,二話不說就關上門洗澡。好多天沒沾熱水了,當花灑裏的水溫柔地落到她頭上時,她整個人舒服得連心都要化了。
本以爲難逃一劫,卻不料最終獲救,並且沒傷到一點皮肉。這種大難不死的感覺真是很不一樣,令人有種難以言說的感動。
因爲太過於沉浸在這種心情下,周薔薇足足洗了近一個小時才洗乾淨。並且她完全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根本沒有換洗的衣服。
於是她圍着一條浴巾頂着一頭溼漉漉的頭髮,站在浴室中央發呆。剛剛換下來的那套是肯定不能穿了,再往上身上套連她自己都覺得噁心。可她也不能裹着浴巾就出門啊,外面還大喇喇地坐了個男人呢。
周薔薇一下子犯了愁。偏偏這時候葉司又來敲門:“你好沒?不會暈倒了吧。”
“沒有沒有,我馬上就好。”
話雖這麼說,可她還是不敢開門。大概過了五分鐘,葉司又過來敲門了:“你還在磨蹭什麼?別忘了,我比你臭得更厲害。”
葉司臭不臭周薔薇不關心,她只關心自己香噴噴的身體要穿點什麼。在掙扎了半天后,她被迫向葉司求救:“能不能……幫我去買身衣服。我,我沒換洗衣服。”
葉司在門外一下子笑出了聲:“就爲這個?出來吧,衣服早就送來了,裏外都有。”
周薔薇鬆了口氣,可又不願意立馬出去:“你、你把衣服從門縫裏塞進來吧。”
“幹什麼?你什麼都沒穿?”
“沒。我裹着一條浴巾呢。”
“那就趕緊出來吧,別矯情了。又不是沒看過,你裸全身的樣子我也看過。”
雖然隔着一塊門板,但周薔薇還是忍不住臉紅起來。她氣得一錘門,發了點小姐脾氣:“你到底把不把衣服給我!”
“行,給就給。你把門打開。”
周薔薇慢吞吞地把門拉開一條縫,剛伸手出去準備接衣服,浴室門就被葉司從外面蠻橫地一把推開。然後他兜頭把一堆衣服褲子蓋周薔薇臉上,順手又扯掉了她的浴巾。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尖叫之前又把浴巾給她圍上,淡定地下了個結論:“嗯,跟幾年前沒什麼差別,保養得不錯。不過你這胸怎麼不見長啊?”
周薔薇發誓,如果她手裏有把刀的話,一定已經刺進葉司的胸膛了。但她也只能想想,因爲葉司做得很絕,連近身的機會都沒給她,就直接把她推出了浴室,關上門洗起澡來。
周薔薇氣得破口大罵,一邊罵一邊換衣服,最後還憤憤地踢了浴室門一腳。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
然後她就看到了沙發上堆的幾件衣服,看樣子是男式的,應該是給葉司準備的。想到這裏她不由笑了,現世報果然來得快,一會兒她就要葉司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饒,否則這衣服死也不會給他。
可週薔薇錯誤地估計了“鬥爭”形式。這年頭女人光身子喫虧的是女人,男人光身子喫虧的還是女同志。
葉司洗完澡後很自然地就敲門喊周薔薇:“把我衣服拿給我。”
“哼,想得美。”
“不拿也行,那我就這麼出來了。我連浴巾也沒有,你自己看着辦。”
葉司說着就去轉浴室的門把手。周薔薇一想到他全身光溜溜的樣子,嚇得尖叫一聲,趕緊抱着衣服衝到浴室門口,閉着眼睛遞了過去。
葉司看她這樣子實在好笑,伸出手來摸摸她的頭:“把你的浴巾也給我。”
周薔薇下意識地睜眼:“那是我用過的。”
“沒關係,我不在乎。”
“好吧。”周薔薇說着轉身去找浴巾,走出幾步後纔回憶起剛纔的一幕。
就在五秒鐘前,她清楚地看到了葉司□□的樣子。他的身上還帶着水漬,居然絲毫沒有不好意思。
周薔薇已經快要崩潰了,也顧不得拿浴巾給他,跑到門口開了門就衝了出去,留下葉司一個人在屋裏哈哈大笑。
等到兩個人都收拾整齊後,葉司又叫了一堆外賣來,把病房徹底變成了個餐廳。周薔薇看着滿桌子的美食直流口水,也就不去計較葉司剛纔的耍流氓行爲了。
喫東西的時候她又想起之前許警督跟他的對話來,忍不住追問道:“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你指什麼?”
“就是我們被綁架的事情啊。”
葉司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我又沒病,幹嘛策劃別人綁架自己。”
“那許警督怎麼說……”
“我確實有這個預感,也有這個打算。但我原來以爲出手的會是莫逸之,沒想到居然是沈嘉蘭。我讓許警督在我身上裝了小型定位器和通話器,爲的是以防萬一。要不你以爲警察會這麼快就找到我們?”
周薔薇夾了塊鰻魚放進嘴裏,入口即化的口感讓她的大腦暫時工作三秒鐘。但很快她又回過神來:“既然這樣,許警督怎麼不一開始就帶人來救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許他們這些年爲了這一連串的案子沒少花主思。之前我和你提起過的關於吳霜弄到的那些證據,其實一早就擺在了老許的的桌案前了。只是警方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找到沈德坤,也沒找到案件的突破口。如果這次不是你姐自己說出來的話,我想他們一輩子也不可能找到沈德坤了。”
“可你這樣也太冒險了,萬一我姐一時衝動,把你殺了怎麼辦?”
“老許一直盯着呢,我們的談話他都有監聽,最後進來抓人也是由我發的指令。”
周薔薇撓撓頭,她不記得葉司有發過什麼指令啊。
葉司指指自己胸間:“通話器在這裏,用手指敲敲話筒就行,很方便。”
“萬一敲得不對呢?你們有暗號?”
“摩斯密碼。”
周薔薇瞬間想翻白眼。但葉司已經自顧自說了下去:“不過事情總是不能完全按照理想狀態來發展,比如你就是我沒想到的意外。說實話沈嘉蘭把你帶來的時候,我有那麼一點後悔,後悔不應該這麼冒進。不過幸好我們最後抓到了莫逸之這條大魚,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周薔薇拍拍胸口:“幸好你說的不是不枉此生。下次別再搞這麼驚險的東西了,非要等我姐抓了莫逸之才下手嗎?”
“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誰能扳倒莫逸之,那就只有你姐姐了。這次這麼一鬧,由他親口說出了那幾樁人命案的由頭,警方想立案就方便多了。”
“光靠這些口供應該不夠吧,這些甚至也稱不上口供,他一上庭肯定翻供。”
葉司伸手摸摸周薔薇的腦袋:“小笨蛋,所以我才拼命說服你姐不要死。她不死,莫逸之就必死無疑。”
“可我姐幫着莫逸之幹了那麼多壞事情?”
“揭發檢舉有功,你姐肯定不會死。放心有我在,我會保她一條命的。”
周薔薇一直不太清楚葉司的背景,總覺得他說話口氣大得很。但一想到那富貴滔天的致美集團,她又覺得葉司的話有幾分可信度了。那是能在全國都翻起大浪來的超級財團,保住姐姐一條小命應該沒問題。再說葉司身邊還有個徐天頌,白道黑道這下都齊了。周薔薇不由也放下心來。
“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那些受害人,可我還是不希望姐姐被判死刑。”
“你姐這次立了大功,端了莫逸之的老巢能救的人遠比她害過的人多,也算是將功補過了。這世上有許多國家並不設立死刑,或許他們覺得讓人活着改過總比殺了他來得好。國情不同法律的嚴苛與否我們就不要考慮了,尊重自己的內心想法,好好替親人着想就可以了。我們沒那麼多能力關心不相關的人,守護好自己身邊的人就可以了。”
聽了這番頗有深意的話後,周薔薇不由感嘆,當老師的人就是不一樣啊,說起大道理來總是一套套的。難怪她那一心求死的姐姐也能讓他給說動了。只是他還這麼年輕,動不動就愛說教,總覺得有點老氣橫秋的。以後他的孩子可有得受了,成天得讓他念死。
想到孩子她不由就想起了紫薇,原本不錯的心情往下一沉,悠悠嘆了口氣:“我姐姐這次事情鬧大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了。可憐了紫薇這個孩子,以後要怎麼辦呢?”
她一邊說一邊就拿眼去打量葉司,想聽聽他的說法。葉司斜眼瞥她一眼,理所當然道:“我的女兒當然跟着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怎麼又成你的女兒了?當初你不要她的時候,心多硬啊。我要是紫薇,看都懶得看你一眼。”
有這個想法的不止周薔薇一個人。葉司去見徐天頌的時候,對方也提出了這個問題:“我倒很好奇,看看你怎麼把女兒哄回來。你那個女兒啊,人小鬼大,心思多得很,你未必是他的對手。”
葉司一臉鎮定。葉紫薇再聰明也就是個四歲小屁孩,還能翻得出他的手掌心?再說了,葉紫薇有個最大的弱點,只要掐着她的這個命門,什麼事情都能搞定。
“這個你別操心,我讓你找的人都找到了嗎?”
徐天頌略顯疲倦地揉着眉心:“跟催命鬼似的,就不能讓我歇歇嗎?我媳婦剛給我生了個兒子,我整天沒空陪老婆孩子,還得替你去抓那些販毒的傢伙,真是倒黴。”
“你這是在積德行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也算是給你家小子積德了。你這傢伙以前沒少幹缺德事情吧,這回算是給你個機會,改過向善吧。”
要不是面前這個人是名滿天下的葉教授,徐天頌早就掏出槍來請他喫槍子兒了。他活到這麼大,還沒幾個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但好兄弟講義氣,葉司又好爲人師,他就只能清清耳朵,只當沒聽見了。
葉司也沒揪着他不放,又說起了另外一樁事情:“黎沁的案子跟你查得差不多。莫逸之都說了,看來那個酒鬼那天晚上沒看錯,他當時看到的那個醉漢應該就是死了的阿諾。那些人還算手下留情,估計看他醉了翻不出天來。要換個清醒的人,見到這一幕估計也活不了了。”
“莫逸之這個人壞就壞在出身上了。他要不是大毒梟莫騫的兒子,搞不好現在成就不會比你小。”徐天頌伸出手指來算,“長得帥、腦子聰明,關鍵膽子還大,這樣的人做什麼不能成功。你老婆跟他是中學校友,要不是他礙於自己的身份,搞不好現在葉太太就成莫太太了。”
對這個葉司嗤之以鼻:“別侮辱我女人,那種滿身毒瘤的傢伙也能和我爭老婆?太可笑。”
徐天頌早習慣了他的高傲與自戀,也不跟他對着幹,只是又問起了另外幾樁案子的事情:“杜儀琳那案子是怎麼回事兒?聽說莫逸之不承認。”
“不是不承認,是他確實不知道。杜儀琳就是他們集團最下線的一員,她的死應該是個意外。我估計她是粉抽多了產生了幻覺,纔會不小心掉進湖裏的。這樣的事情莫逸之這個老大自然不會知道,這種事情太多了。”
“說實話,我挺佩服他的。懂得利用學生這一人際網絡發展自己的生意。現在的學生都有點閒錢,對毒品這個東西似懂非懂的。一旦有人自己面前展示,他們很容易上鉤。說不定在他們的心裏,還覺得這東西戒起來很容易。沒想到一回兩回這麼抽下去,就再也拔不出來了。沒錢買粉怎麼辦,只能以販養吸,繼續拖別的同學下水。這小子是不是學過傳銷?”
葉司心裏其實也必須承認,莫逸之是個很有頭腦的商業者。只可惜他的手法沒用在正途上。傳銷這種東西本就不合法,更何況還是傳銷毒品,簡直是罪上加罪。他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也就不奇怪了。
這次把莫逸之的老窩端了後,葉司也跟校領導徹底談了一次。學校雖沒明刀明槍高調行事,但暗地裏已經在進行調查。光這幾次就揪出了一大幫在校園裏賣粉的學生和老師。這些學生跟吳霜她們幾個都有相似的背景。他們大部分不是本地人,父母親人不在身邊,就不容易讓人發現他們吸毒賣粉的事情。而這其中又有相當一部分人家境不太好。
大學也像個微型的社會,既有權財皆備的,也有窮得叮噹響的。很多人在這個小小的社會裏會產生心理失衡。當他們的這種失衡達到一定的程度,一份看似能賺大錢的“工作”擺在他們面前時,很多人就會失去理智。
這個社會已經有太多的人被金錢所誘惑。對他們來說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賺錢就好。
他把這個理論跟徐天頌說的時候,對方也忍不住唏噓了一陣:“所以說人哪真要從小就教育好纔行,家境艱難的孩子成長的道路總是坎坷一些。”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不,我是在說你女兒。趕緊想想辦法把她哄回來吧,聽說她現在住在你家隔壁的一戶人家家裏?你這麼大年紀也該懂點事兒了,哪能把女兒晾在鄰居家不接回來呢?”
這下輪到葉司想揍人了。不過他忍了忍還是放下了拳頭,伸手一拍徐天頌的肩膀:“走,陪我接孩子去。”
徐天頌很好奇葉教授要怎麼挽回女兒受傷的心靈,於是樂癲癲地跟着去了。但葉司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拐去了附近的商場,買了一大堆東西。徐天頌斜眼數了數,有巧克力、棉花糖、蛋糕,甚至還有一大桶冰淇淋。
總而言之一句話,當葉司站在張奶奶家門口的時候,手裏拎了滿滿兩大袋零食。
於是葉紫薇立馬拋棄前嫌,激動地大叫起來:“哇,爸爸,好多好喫的。”她說着就要去接袋子,葉司臉上立馬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但他這笑還沒維持多久,就聽葉紫薇又驚呼了一聲:“徐叔叔!”
小蘿蔔頭立馬拋棄甜食,一頭扎進了徐天頌的懷裏。葉司不由氣極,皺眉道:“果然這年頭女人都是色狼,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看到漂亮的男人就走不動道兒。”
葉紫薇勾着徐天頌的脖子不肯下來,正準備往他臉上大大地親一口時,就聽自家老爸嚴肅地咳嗽了一聲,淡淡開口道:“看來這些東西,只能拿去喂狗了。”
“不要,爸爸!”葉紫薇立馬從徐天頌身上下來,又去抱葉司大腿,“爸爸給我,我要喫。”
葉司憐愛地摸摸女兒的頭,拉着她進隔壁的家門。葉紫薇拎着兩大包甜食在客廳裏亂跳一氣,葉司則擋在大門口,準備關門的時候徐天頌一臉苦逼地望着他:“你這算是過河拆橋?”
“戲都看完了,你還不散場?剛纔不還抱怨沒時間陪老婆孩子嗎,趕緊回家去吧,不然嫂子該生氣了。”
“行,留你們父女兩個慢慢談情。”
葉司直接飛起一腳作勢要踢他:“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變態。”
變態徐天頌側身一閃躲過了攻擊,笑得跟朵花似的一溜煙跑了。葉司關上門轉身,看見客廳裏灑了滿地的冰淇淋,立馬冷下臉來:“紫薇你過來,咱們好好談談。”
小朋友一時興奮灑了冰淇淋,知道大禍即將臨頭,趕緊轉移話題:“爸爸,媽媽呢?哦,我是說我小姨呢?你是不是又把人氣跑了,趕緊找回來吧。”
這話一出,葉司的臉就更臭了。
周薔薇這個女人,最近架子是越來越大了,居然跟他擺起譜來了。自打那天分手之後,她就一直躲家裏不出門,不接他電話也不跟他約會,至於復婚的事情更是談都不談。
這簡直是在挑戰葉教授的底線,於是葉司決定,要給她一點苦頭喫喫。
周薔薇其實早就原諒葉司了。她本來就是個心軟的人,在地下室的時候聽葉司說了那麼多隱情,又聽說了姐姐的遭遇,直覺人生無常,簡直有太多的人比她不幸得多得多。
這麼一想她就覺得自己遇到的那些事簡直就不算個事兒。
可她還是想擺擺譜兒。她在葉司這兒碰過太多回釘子了,對這個男人本能地產生了一點畏懼心理。前路在何方她沒有絲毫頭緒,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輕飄飄的總覺得不踏實。
她想不好要不要再次接受葉司,如果這次再這麼輕易妥協了,以後他要是再出妖蛾子,自己該怎麼辦?
說到底,葉司太優秀了,優秀地讓她心裏十分沒有安全感。總覺得自己一個平凡的女人,真的能拴住他那一顆心嗎?
更何況他身邊還有這麼多的狂風浪蝶,想想都讓人覺得頭痛不己。
所以周薔薇決定冷處理。在還沒想好怎麼辦之前,她決定什麼都不做。
她倒要看看,葉司會出什麼招兒。是會回來挽留自己,還是繼續昂着他那高傲的頭,一個人帶着葉紫薇過?
女人在這方面總有種盲目的自信。周薔薇也不例外。從她做了那個決定後,她就認爲葉司一定會回頭來求她。她暗暗地已經假設了好幾種情況,以應付葉司的任何舉動。比如他要是來軟的,拿葉紫薇當槍使,她應該怎麼辦。或者葉司來硬的,蠻橫地衝到她家跟她父母攤牌說要復婚,她又應該做何回答。她甚至想過,如果葉司只淡淡丟過來一句“復婚嗎”,她又應該有什麼反應。
總之她把該有的情況都想到了,而且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葉司完全沒按照她的設想走劇本,她準備的那些竟然一個也沒用上。
因爲葉司根本就沒來找她。在最初打了幾次電話碰壁之後,葉教授非常傲嬌地選擇了放棄,從此再也沒有聯繫過她。
周薔薇因爲綁架事件跟公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這一個星期裏她從最初的矜持高傲,到最後的引頸期盼,都沒能等來葉司的一點消息。甚至她都銷假上班過了幾天了,這個眼高於頂的葉教授依舊不肯低下他高貴的頭顱。
周薔薇真想殺到燕雲去,一巴掌拍在葉司的辦公桌上。
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可她這麼想着,居然就真的聽到巴掌打在桌子上的聲音。不過這聲音不是她發出來的,而是坐她隔壁的小陳拍的。
小陳正在上網,趁老闆不在在網上混水摸魚。周薔薇伸手拍拍她肩膀,關心道:“怎麼了,這麼激憤?”
“不是激憤,是激動。美男帥哥教授菜市場擺攤賣菜,多新鮮啊。”小陳一邊說一這把電腦屏幕轉過來一些,方面周薔薇看,“你看看,人家現在還誠招27歲女助手一名,你說咱們要不要去試試?可惜我年紀小了點,我才26歲,不過沒關係,他應該不查身份證吧。你說這人是不是有點奇怪,招助手就招助手嘛,幹嘛非招女的。招女的也就算了,怎麼還有年齡限制,非得27歲的纔會賣菜嗎?”
她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周薔薇卻沒怎麼聽進去。她那一雙眼睛全盯在了屏幕上的一張照片裏。這照片是網友拍了自行上傳的。背景是一個菜市場的菜攤子,那攤子與衆不同,上面還拉一條幅,上書“薔薇鮮蔬攤”幾個字。再看菜攤中間,筆直地立着一個人,一身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樣子,那不是葉司是誰啊。
這個傢伙,好好的書不教,改行去賣菜嗎?
周薔薇簡直要跌倒。再看他招女助手的條件,27歲!那說的不就是她嗎?
旁人或許看不明白,但身爲當事人的周薔薇哪有不明白的。五年前在悉尼的時候,葉司就這麼一身西裝站在某個農貿集市的攤位前賣蔬菜,那是他們感情萌芽的開端。
想不到五年之後他會用這樣的方式重新向自己表白。
周薔薇一時有些情緒激動,“蹭”地一下就從椅子裏站了起來。耳邊小陳還在嘀咕:“幹嘛叫薔薇鮮蔬攤啊,他也不賣花啊?對了薔薇,這裏面還是你的名字呢。薔薇,薔薇?”
小陳環顧四周,哪裏還有周薔薇的影子。旁邊有人好心指了指門口,小聲對她道:“走了。”
周薔薇翹班了,在看了帖子之後她二話不說就去找葉司。她其實也不知道找對方幹嘛,一路坐地鐵的時候還用“自己是去質問他”爲由說服自己。
她剛剛掃了帖子一眼,發現就是上次葉司推了她一把的那個市場,離燕雲大學很近。這下子葉教授真的出名了,好好的化學系教授擺攤賣菜,這得多轟動啊,簡直比燕雲最近的“大清掃”更令人精神振奮。
所以周薔薇趕到的時候,攤子邊上已經圍了滿滿當當三層人。這些人以燕雲的學生居多,並且以女生居多。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很多人還拿出手機相機拍個不停。
葉司也不管他們,只是埋頭做生意。學生們爲了近距離跟教授接觸,不少人都掏錢來買菜。這攤子的生意紅火得很,本來擺得滿滿當當的菜加上已經空了一半了。
周薔薇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才擠進了人羣,目瞪口呆地望着葉司,半天沒說話。葉司把一把菠菜裝袋遞給一位買菜的同學,又收了人家的錢後才擡頭看到了周薔薇。
於是他微微皺眉,衝周薔薇招手:“別愣在那裏,趕緊過來幫忙。”
周薔薇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般,居然“哦”了一聲就自然地過去幫忙了。人羣裏立馬發出“轟”地一聲。有幾個眼尖的學生一下子認出了她來,立馬嘛開了:“喲,這不是我們教授的夫人嘛。”
“可他們不是離婚了嗎?”
葉司立馬擡眼掃了那個多嘴的男生一眼,大聲道:“復婚了。”
周薔薇正在給人拿袋子,聽到這話湊過去輕聲道:“什麼時候復的,我怎麼不知道?”
“就剛纔。”
“你這個人是不是屬無賴的啊?”
葉司昂頭一臉自然地望着她:“你才知道嗎?我的葉太太。”
周薔薇手裏拿着把大蔥,然後就很想呼他頭上。這個男人的本質,她到今天終於看清楚了。而她還要無怨無悔地陪他一輩子?
何其悲慘?何其命苦!可遇到他,又是何其幸運的一件事情啊。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今天完結了,甜蜜番外正在碼,我會盡快發上來的。另外新文已經發了哦,大家一定要多多灑花支持呀。乃們的支持是我寫下去最大的動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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