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避世而居不缺酒肉,拜师学艺以棍作枪
小乙外出打来一只岩羊,足有六七十斤。童陆兴奋的大叫起来,還主动上前收拾,只是他手法极差,好好的皮毛被他扎破了好些個小洞,白青本想给叶风和小乙一人做顶皮帽,计划也随之落空。
小乙搭起火来烧烤,足足烤了两個时辰,肉香四溢,三人大为兴奋,正要举刀割肉,却听一声低嚎,
“娃娃烤得什么,這么香?!想来味道也是不错。”
三人朝泉中看去,只见叶风正坐在泉边,蹉着大脚,那脚被泉水泡了三日,通体发白,這轻轻一搓便卸下许多污垢。三人一见此等情形,也是大倒胃口。叶风把身上搓了個遍,這才起身穿上小乙衣衫。他個头大,可在此处受了十年辛苦,定然是瘦了不少,可即便如此,小乙的衣服他穿上也稍显紧绷。小乙上前扶他坐下,从羊腿上割下一大块筋肉递给叶风,叶风接過,一言不发,大口吃了起来。三人见他吃得香甜,也纷纷举刀割肉。叶风吃完那块,大喊一声,
“真他娘的快活啊!哈哈,哈哈!要是再有口酒水,那就美了。”
只见他忽的转過头来,仔细辨认,然后缓缓說道,
“小白,你也過来吧,咱们一起吃上一顿可好。”
小乙三人朝外看去,并未有所发现,随后便听到那白猿轻微呼啸之声响起,三人对叶风耳力也是心服口服。想這叶风双眼瞎后,只能用鼻耳辨认,這听力也是日渐敏锐。
不多时,那白猿出现在众人眼前,手中還抱着一只酒坛。
童陆兴奋大喊,
“竟然真的有酒!”
叶风哈哈大笑起来,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竟然真有美酒!来,小白,坐我身边来!”
只见那白猿缓缓走上前来,将那酒坛放到一边,然后安安静静坐在一侧。
小乙把酒打开,递给叶风,叶风接過,大喝一口,然后把酒坛递给小乙,小乙喝了一口递给那猿,如此這般喝了四人一猿喝了一圈,酒坛又回到這叶风手中。小乙只觉這酒水异常冰凉,应是在這云峰之上冰藏了多年,不過這酒性极烈,不一会胃中竟是似着火一般,顺着食道窜至喉头。白青童陆虽只是喝了一小口,却被這烈酒呛得咳嗽起来。叶风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這酒冷藏了十年,滋味更是辛辣,痛快痛快!這死秃子倒会享受。”
小乙忍俊不禁,轻笑道,
“风叔,您现在不也是秃子么?哈哈!”
叶风哈哈大笑起来,将手中羊肉递给白猿。這白猿本是杂食动物,這些年跟着和尚吃素只怕也是收缩了胃口。它犹犹豫豫拿起烤肉,用鼻嗅探半晌,方才用力咬下一口。這熟肉滋味极好,白猿竟是一发不可收拾,两三口便将硕大一块烤肉吃进肚子。叶风移到它身旁,轻轻按它肩头,它也沒有反抗,叶风大笑起来,
“哈哈,以后跟着我吃肉喝酒,总比吃斋念佛的快活吧!”
小乙又为叶风和白猿割下大块烤肉,這一人一猿吃得极快,童陆白青看得愣在当场。叶风与那白猿酒量也是极好,小乙与他们轮流喝酒,也是深感不及。一大坛酒水,不過盏茶时分便已见底。小乙喝得晕晕乎乎,靠在洞壁之上抚摸鼓胀肚子。這一顿,竟是将如此大只岩羊吃了個干干净净。
叶风吃饱喝足,想要让童陆白青学些轻身功夫,可二人向来对武学不感兴趣,练起来也无法专注,叶风轻叹一口气,也不再勉强,只是随意指点一番,就随二人去了。小乙却恰好相反,他对武学痴迷已久,好容易才遇到叶风這等大师级人物,怎可放弃這般机会。叶风让他蹲上一個时辰马步,他便只多绝不会少,這也让叶风十分满意,恨不得马上将他所学塞给小乙。
叶风似乎并无离意,童陆白青有吃有喝,又极其喜爱這温泉,丝毫未提离开之事,至于小乙,则是完全听命于叶风,不敢违背其意。半月過去,小乙偶尔出门打猎,其余時間就在雪裡洞中练武,极是辛苦。可他性格坚毅,虽饱受這极寒热之苦,眼见自身武艺日渐精湛,就更加刻苦了,叶风知小乙心性如此,也不作過多劝解。
這日,小乙练完功,正舒服的享受這温泉。叶风和白猿一起跳进泉中,只听那叶风轻声道,
“小乙,你這天赋极佳,底子也還不错,更可贵的是,你又很能吃苦,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這半月来,我每日都在观察,听你气息渐稳,這吐纳之术已然入门,假以时日必有一番作为。”
小乙笑了笑,回道,
“多谢风叔指点,小乙定然会努力的!”
叶风摸摸他头,又道,
“像你這样单纯的练武人真是太少了,碰巧让我找到了一個,怎么也得好生招呼。小乙,跟我說实话,你這阿爷为何只教于你最普通的拳法与棍法,连最简单的吐纳之术都不曾相授?”
小乙有些尴尬,
“阿爷說他只会這些,而且阿爷身体极差,却老是偷酒喝,不過他每次喝酒都会讲一大堆故事,经常一堆小孩子转在身旁听得入迷。我也是从他那裡知道的這江湖诸多故事。”
叶风点点头,却仍有些不解,知小乙不会再透露更多,于是說道,
“有机会我倒是想会会你這阿爷!不過小乙,每套拳法棍法皆有其精义所在,只要能够领悟其中含义,便能成为一方高手。所谓沒有最强武功,只有最强個人,便是如此。就如一些武林门派之中的入门武学,真正的高手比划出来又会是另一番境界。你阿爷教的拳法棍法虽是极简,却也是极高深武学,你可得好好琢磨一番才是。”
小乙点头,
“我每日都会练习,上次与一高手相搏,我也不知为何,竟能与其僵持不下,我体力更强,到后来反而占了上峰。”
叶风微微一笑,眼白好似转了一下,
“這世间神兵利器太多,当然有许多兵器相互克制,而不同的时机兵刃的選擇又是极为不同。不仅单打独斗,那战场之上,步战马战所用兵器也总是依照战术阵法而变,有时胡乱搭配无法发挥应有作用,那便很有可能导致更多伤亡。不過总的来說,更重要的還是這身后之人。一個不要命的人,通常会在危及关头暴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惊人武力!所以在战场上厮杀過的人,遇到普通江湖门派人士,又会多出许多胜算。”
小乙点点头道,
“這個我是知晓的,那日王刘两家对战,那向天狼向大哥便是军武中人,义气深重,终是以命相搏,竟然一连斩杀了众位高手!不得不让人佩服!”
叶风微微一笑,
“這四兄弟我也听說過,在這大理国西北也算是头一号的人物,有胆有识,十年前来到這裡,本想与大理高手切磋一番,怎料我這出了变故。哎,可惜了如此好汉。”
小乙突然来了兴致,
“风叔,我有些好奇,以前你是使的何种兵器?我想,定然是绝世神兵,超凡出世之作!”
叶风晃了晃头,大笑起来,
“這江湖沽名钓誉之辈太多,能让我亮出兵器之辈少之又少。這大理国加起来也不過三五個,你說的那向天狼,或许能与我战個三五合。”
說完叶风向白猿招了招手,比划了一阵,白猿起身朝洞中奔去。小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向天狼武力之强是他亲眼所见,叶风却說他只能接下三五合,這又是何等自信,又是何等的张狂。小乙眨了眨眼,问道,
“风叔,你說曾经游历江湖,难逢敌手,是否真的沒有对手了,难道也沒有敬佩之人?”
叶风微微一笑,看着自己双手,缓缓道来,
“就武艺而言,除了师父与三位师兄,用這几指也能数完。我师傅世间从未遇過敌手,不過他年纪已然不轻,现如今,只怕师兄会要更强上一些了。我师兄弟几個皆得师傅真传,武艺也大致相当,只是我为人较为狂傲,四人中也只有我到处惹是生非。不過人世间变幻莫测,沒准在這十年中又冒出众多年轻好手。”
叶风不大愿意提起這些江湖好手,似乎也不太想讲述那师傅师兄之间的趣事,小乙虽然很是好奇,却也不好過多询问。忽的,那白猿飞奔而回,径直跳入泉水之中。它手中拿着一支银黑色枪尖,约莫有两尺长,尖头极是税利,另一端则可用于固定枪杆。枪尖隐隐泛起黑光,似是有黑色雾气在身上游走一般。小乙看着也觉神奇,
“风叔,這枪尖怎么与烛影一般,只是這浮光颜色不同。”
叶风咦了一声,說道,
“你還见過烛影呢!”
于是小乙将遇到范仁良和向家四兄弟的事简要說明,只见叶风微微皱眉,
“這老小子也是该死,太過自负,不過武艺倒是不错的。人们称他大理国第三杀手,其实单论武力,只怕這大理国只有一人能胜之,再加上烛影,只怕那第一之人要想取胜来也是不易。那第二嘛,名叫林梵,一生酷爱杀人,武艺不到顶尖,但人人都怕他,于是将他排到第二的位置。”
小乙来了兴趣,
“那第一人又姓甚名谁呢?!”
叶风苦笑一声,
“你不半月前刚见過么!”
小乙大惊,
“难道,难道是那位大师!!!”
童陆白青也听到动静,来到近前听這說法。三人都沒想到,那和尚竟是大理国第一高手!叶风微微一笑,慢慢道来,
“這和尚本名连心,初一听這名字,倒是一点杀气也无。他出家前杀孽太重,因他而死之人不计其数,到后来竟是有些悔意出家为僧。可他的孽障又怎能就此消去!我早已听說此人,也想与他切磋一番,可万万沒想到连心就是待人极为友善的宏度和尚,他当然深知不可力敌,于是引我来此雪峰,又下药重伤于我,把我害得如此田地,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小乙到了此时仍然无法相信這和尚竟是這般恶人,他叹了一口气,又听叶风說道,
“這和尚已死,也算是为世人除去大恶,不必挂怀。我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师傅早已避世而居,我這一路行来也是各方打听,却丝毫也无消息。师兄三人,一人为将雄霸一方,一人了无牵挂逍遥世间,另一人却只顾贪玩,师傅這么多弟子怕是也沒個传人。小乙,你要愿意,就拜在我门下,我教你一身本事如何。”
小乙大惊,忙道,
“风叔,我,我,我……”
“你什么你,快叫师傅啊!”童陆一听,急忙推他身子,大声向小乙叫道。
小乙受宠若惊,连忙道,
“师傅,請受徒儿三拜。”
小乙就在這泉中跪了下来,将头埋入水中,磕下三個头来。
白青拍着手笑道,
“小乙哥,你以后可不能再欺负我和陆陆了,否则我可要告诉风叔,让他好好治你!”
童陆打趣她道,
“白青,小乙哥什么时候欺负過你,就只有你俩欺负我的份,我還沒說,你倒先攀上关系了!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三人打闹在一团,叶风好长時間无人陪伴,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叶风取過那银黑枪尖递给小乙,小乙赶忙接過,听叶风所言,
“我們這一门本是单传,可到了师傅這裡,他摒弃祖训,硬是收了四名弟子。不過到了我們這辈,只怕又只有单传了!”
叶风苦笑起来,又接着道,
“师傅武学博杂,收藏的神兵也是众多,他各传我們一件兵刃,又将其余神器一一毁去,說是太過博学并非好事。最终剩下的只有刀枪剑戟四样武器,皆是由唐末名家以万年陨石炼制而成。师傅常說這刀枪剑戟排在兵器榜最前,必有缘由。师傅本要按顺序给我戟来着,可我更喜枪,于是强迫二师兄换了一换。师傅說那古时名剑虽說名气很大,若论实战,定然不是当今利器之敌。所以我們都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人是如此,那人造之物也必然如此。我双眼已瞎,沒多大用处了。看你心善有义,索性便把這枪传给你,希望你能善待于它。”
小乙手握枪尖,满眼坚毅之色。叶风拍拍他道,
“别這么紧张,枪是死物,不能代表什么,還是要看你自己。从明日起,我便传你枪法。”
小乙点点头,正要說话,又听叶风道来,
“对了,练枪前,再去打头岩羊回来,好长時間沒吃了,還真是有些想念了!”
說完叶风便起身,穿戴好衣物,往洞裡去了。
童陆脱掉外衣跳入泉中,舒服得大叫起来。水花溅在白青鞋裤之上,白青在泉边向他拨水,童陆還击,白青气得四处乱转,不时扔下石头,童陆一见急忙钻入水中,不過也仍是吃了好几记。小乙看着二人嘻闹,又看着自己手中枪尖,一种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第二日起,小乙便开始学枪,他以棍为枪,倒也学得有模有样。叶风只是教与他持枪出枪手法和一套基础枪法,其余就凭他自已领悟,叶风倒也不是严师,只偶尔指点一番。小乙但觉奇怪,叶风双眼已瞎,却仍能指出自己不足,对他更是钦佩不已。這枪练了月余,小乙对使枪已然有了些许心得,对那扎刺点拨等枪技也烂熟于胸,只是在实战运用上還欠缺火候。白猿与小乙已然混熟,小乙练功之时,白猿总是在一旁观摩,不时发出异样叫喊之声,有时兴奋有时轻蔑,似是能看懂小乙枪法好坏。叶风见他精进如此神速,想起当年跟着师傅练枪情形,也不由得心生欢喜。
童陆初时還觉這裡有趣,還能泡上温泉与白猿为伴,可沒過几天便吵嚷着要去大理城找姐姐。叶风也不理他,只是說身体還沒养好,就這样過了一個多月。童陆看他身体都快把小乙衣衫撑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白青看着小乙练武辛苦,既是心疼,又是为他而高兴。何况那叶风說這是绝佳的练武之地,能让小乙在短時間内有大副提高。她虽知叶风身体恢复得极快,却也丝毫未提离开之事,气得童陆好些天都不理她。叶风不走,那小乙当然也不会走,童陆也只好整日牢骚個不停,每当此时,众人和白猿都不理他,他知自讨沒趣,也只是嘴中嘟囔几句,不再言语。
又不知多少时日,這日清晨,童陆用小棍在地上画着圈圈,看起来闷闷不乐,沒了魂儿一般。叶风走到近前对他道,
“小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童陆白他一眼,
“這裡整天都在雪雾之中,是什么日子又有何分别。”
叶风轻笑道,
“這裡只是常年有风起,卷起那雪沫罢了,站在這上面山峰之上,那可是纵观大理的好日子。”
童陆兴奋得跳了起来,
“意思是說今日咱们便能一起下山了么?”
叶风微微点头,童陆一把抱住他,
“好风叔,咱们這就走,這就走!”
小乙白青听說要走,赶紧收拾物事,又取過吃食装入包袱之中。来到泉边,叶风抚摸着白猿,似在与它道别。小乙疑惑问道,
“师傅,为何不带上它一起?”
叶风轻叹一声,回道,
“它本就属于這雪原,若是与我等一齐下山,也活不多久,更何况這江湖险恶,我們也不能护它一世。有這么方福地,让它在這裡颐养天年,可能也是它最好的归宿了。”
叶风停了一下,又道,
“這些日子以来,我时常注意到它,白日虽对我們多有亲近,但几乎每日夜裡都会到爬到那悬崖下边,想来也是不愿与那秃子分离。我們還是顺着它的心意吧。”
童陆白青上前与白猿道别,白猿呜呜低嚎,似有万般不舍。小乙紧紧抱住白猿,白猿不停拍打小乙后背,似兄弟般互道珍重。正分开时,小乙手中一紧,被白猿拉住,白猿伸手指向悬崖,小乙明白它這是要带他一同下去。小乙向白青童陆点头,与白猿一同下攀缘而下。
只是片刻,小乙白猿一同上来,白猿手中抱着一只酒坛,叶风鼻尖,大笑起来,
“好小白,咱们最后再喝上一坛!”
說完便取過酒坛喝了起来,叶风极是爱酒,滴酒也未漏下。小乙三人也轮番饮酒,只是這酒比之前那坛来得爽利许多,酒味甜淡,连白青也能喝上不少。只听叶风哈哈大笑起来,
“這老和尚還真会享受,竟是藏了這许多酒水,不過都让我喝了,哈哈,哈哈!”笔趣阁小說網△△wWw.HaobiQugE.Com
白猿与四人轮番喝酒,片刻就已经喝完。它看着四人,眼神中有些惆怅。白猿来到崖边,向着崖外大吼一声,又回望了四人一眼,然后下到山崖之下,再不见猿影。
叶风抄起雪来抹了一把脸,大声道,
“走吧。”
小乙三人又在四周流连一番,才带着叶风朝峰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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