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 第65节 作者:未知 陈临戈想缓和一下气氛:“我能說不在嗎?” “别跟我贫,今天這事我也帮不了你。”窦彭压着声:“快点出来,你爸在学校门口。” “好,我现在過来。” 挂了电话陈临戈也沒耽误,先去跟林松媛請了半天假,下楼的时候给周兮辞也发了消息。 她一直沒回,不知道是不是在忙他的生日礼物,但看時間也该回来了。 陈临戈顾不上想那么多,快步走到学校门口,陈建业的车就停在一枝奶茶店前。 窦彭站在车外抽烟,大概是看到他了,捻灭了烟头往垃圾桶裡一扔,朝這边走了過来。 “窦叔,好久不见。”陈临戈笑了笑,但沒什么用,窦彭的脸色還是那样,看来陈建业是动了大怒。 “你小子真够厉害的啊,为了回来都做到這份上了。”窦彭按着他肩膀,“你爸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话,你自己掂量掂量。” 窦彭手上搁了劲,捏得陈临戈骨头都跟着疼,但他也沒說什么,快走到车前的时候,陈建业推门走了下来。 陈临戈還沒来得及开口叫爸,脸上便先挨了一巴掌。 這么多年,陈建业一直对他视如己出,他不崇尚棍棒教学,从未对他下過這么重的手。 陈临戈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右边耳朵裡也嗡嗡的,他抿了抿唇,嘴角大概破了口,尝到了点血腥味。 他站着沒动,只是低声道:“爸——” “你别叫我爸!”陈建业用了狠劲,整只手都在颤抖,“陈临戈,你真行啊,我說呢,学校每次模拟考、联考你都好好的,怎么一到高考就考成了那样,你拿你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时候,你有想過我是你爸嗎!” 陈临戈看着他,想說什么,但最终還是沒有吭声。 也许是他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陈建业更加确信了自己听到的事实,他扬起手,作势又要打下来,但最终還是沒落下去,言语间透着对陈临戈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一声不吭要回来,我說過什么嗎?我有绑着你不让你回来嗎?你這么糟践你自己的时候,你有想過我是你爸嗎?你沒有,你但凡想過,你都做不出来這样的事。” “爸……”陈临戈看着陈建业像是快要站不稳,想要伸手去扶,被他一挥手推开了。 他看着陈建业湿红的眼角,心裡一阵闷闷的难受:“我沒——爸!” 解释的话才刚开口,陈建业忽然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陈临戈忙上前抓着他的胳膊把人架起来,朝远处喊了声:“窦叔!” 窦彭先前往旁边走了点,听到声立马往回跑,帮着他把陈建业扶进车裡,立马绕到驾驶位:“上车!” 陈临戈在车上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按照对方的指示对陈建业的身体做了一些基础的检查。 陈建业沒有心脏病,身体状况一直都挺好,不能判断是不是急性心梗,好在医院离得不远,窦彭开车過去的时候,接到消息的医护人员已经等在了医院门口,一下车就把人推进了急诊。 這是陈临戈沒有想到的意外,站在外面等消息的时候,他整個人都是懵的,窦彭交完费回来,他還站在那儿一步也沒挪過。 窦彭拍了下他肩膀:“别担心,你爸身体一向硬朗,這次估计是气急了,一时怒火攻心。” 陈临戈觉得喉咙裡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又干又涩,“是我对不起他。” “你不像這么沒分寸的人。”窦彭走到一旁坐下,嘴裡咬着根沒点的烟:“蒲家那小子說的话,不全是真的吧?” 陈临戈坐到他对面,仰头靠着墙,闭上眼說:“窦叔,我不知道怎么說。” “跟你妈有关吧?”窦彭拿下烟在手中把玩:“你慢慢想,现在不跟我說不要紧,想好怎么跟你爸說,别让他心寒。” 陈临戈闷声应道:“嗯。” 陈建业的情况和窦彭猜得差不多,就是急火攻心加上昨晚喝了不少酒,情绪激动引起的晕厥,說白了就是被气晕過去的。 他被送进病房的时候,窦彭看陈临戈绷着张脸,故意打趣道:“你也够厉害了。” 陈临戈苦笑一声,沒說话。 “行了,這裡有我,你先回学校吧。”窦彭按着他肩膀捏了捏:“今天不還過生日呢,十八岁,成人了啊。” “挺难忘的。”陈临戈低着头:“十八岁生日当天,把自己老爸气进医院了。” 窦彭乐了:“挺好,大孝子。” “窦叔你是真不会安慰人啊。”陈临戈那点情绪被压了回去,坐在床边沒动:“我等我爸醒吧。” “也行。”窦彭說:“蒲靳等会是不是還要過来?” “嗯。”陈临戈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看了眼。 出去做礼物的這几個人估计回学校从当时在场的学生或者一枝奶茶店老板娘那儿听到了他被打的八卦,這会都快把他电话打爆了。 之前手机放在口袋裡,什么时候静音了他也沒注意。 陈临戈拿着手机站起身:“窦叔,我出去打個电话。” 窦彭头也沒抬:“嗯,去吧,有事就先回去,你在這儿对你爸心情恢复沒什么用。” “……” 陈临戈走到休息区才拨通了周兮辞的电话,那头估计也在给他打,显示正在通话中。 他只能重新拨了邱琢玉的电话。 “我靠!哥你终于接电话了。”邱琢玉把手机开了外放,其他四人都围了過来。 他咋咋呼呼道:“哥,你什么情况啊?杨巍說你在校门口被人打了,還被人拖上车带走了,你是借高利贷了嗎?” 陈临戈被這一长串无厘头的消息逗笑了,短暂地松了口气:“我沒事,我爸来找我說点事,我……晚点回去。” 邱琢玉迟疑道:“你爸找你說事,咋還动手打人啊?” “你爸气上头了不打你嗎?” 邱琢玉很快被带偏了:“废话,当然打,還是往死裡打。” “那不就得了。”陈临戈說:“我這边沒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先上课吧。” 电话那边沒人接话,只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原先有些嘈杂的背景音消失了。 周兮辞的声音从裡传了出来:“你在哪儿?” 陈临戈沉默几秒:“医院。” “我来找你。”周兮辞說:“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他叹了声气:“来吧,到了给我打电话,记得請假,别逃课。” “……” - 医院离八中并不远,但陈临戈還是過了将近两個小时才接到周兮辞的电话,准备下去接人的时候陈建业已经醒了。 他进去打了声招呼,陈建业哼都沒哼一声,闭着眼不搭理人。 窦彭跟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去忙。 “我就在楼下。”陈临戈最后看了眼陈建业,他還是那副拒绝交流的姿态,有些不合时宜地幼稚。 他有点想笑但沒敢笑,這要是笑了估计這岌岌可危的父子情今天就要彻底断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陈临戈从对面玻璃橱窗上看到自己脸上的伤,想着要不要找個口罩遮一下。 算了。 他叹了声气,去了楼下。 周兮辞坐在一楼大厅靠南边的一排长椅上,怀裡抱着個书包,等他這么点功夫手裡還拿着本古诗集小册在看。 但估计看得也不认真,陈临戈還沒靠近,她人已经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過来。 他脸上的伤遮不住。 “你……”周兮辞看着他走過来坐下,手裡還抓着那本古诗集小册,“我以为你被打到住院了。” 陈临戈笑了:“你当我爸真是借高利贷的啊?” “那怎么……”周兮辞反应過来:“是陈叔叔住院了?” “嗯。” 周兮辞一惊:“你還手了?” “可能嗎?”陈临戈言简意赅道:“情绪太激动晕過去了。” “哦。”周兮辞想了想:“被你气的吧。” 陈临戈把她手裡攥着的小册抽出来敲了下她脑袋:“会不会聊天?” 周兮辞笑了笑,垂眸看地上瓷砖之间的缝隙,手指无意识揪着书包的带子,“陈临戈。” “嗯?”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陈临戈叹了声气,人往后一靠,盯着她的侧脸:“想问我志愿的事情是嗎?” 周兮辞抬起头,愣愣看着他。 “我那些书都是有数的。”陈临戈在她拿走报考指南的第二天就发现书不见了,只是她沒主动问,他也就顺着装作不知道,“偷东西都不会偷,那么厚一本报考指南,书堆都矮一截。” “我也不叫偷吧。” 他纠正道:“是光明正大地拿。” 她笑笑,揪着书包带子沒松手,又扭回头继续看地上的砖缝:“所以,就算你高考沒有失利,你也還是打算回溪城的对嗎?因为我给你打的那個电话,你担心我在溪城過得不好,你觉得是你把我丢在這儿的,即使我跟你說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你也還是要回来。” 周兮辞低着头,眼泪一滴滴掉在手背上,“但你成绩那么好,你想到陈叔叔可能不会让你报溪城的学校,所以你就故意沒考好……” “不是。”陈临戈揪着她的袖子拽了拽,等她抬头看過来时才說:“不是故意沒考好。” 他用袖子往她脸上一抹,“我不是会拿自己未来开玩笑的人。” 周兮辞被他袖口蹭得脸疼,但也沒动,只看着他不說话。 陈临戈叹了口气:“我說,但你别哭了。” “嗯。”周兮辞仍旧看着他。 陈临戈沉默了会,忽然无奈地笑了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說。” “……”周兮辞吸吸鼻子,“那我问你答,陈叔叔为什么会动手打你?” “他跟你一样,也以为我是故意沒考好。”陈临戈像是找到了切入点:“高考前一天,我妈也看到了我夹在报考指南裡那张纸,她可能觉得我养不熟吧,就提出了退养的事情。” 周兮辞猛地抬起头。 陈临戈闭着眼往后一靠,“我当时确实挺想回来的,不仅仅是因为你打的那個电话。” 陈临戈刚到陈家那几年,蒋玉雯对他并不差,尽管后来有了陈临舞,对他沒那么关心了,可吃穿用度上总不会亏着他,心裡也還是拿他当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