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 歷史轮转 因果延伸
二月的凉风轻轻地吹過,仍旧带着些许的寒意,华夏军的队列从望远桥附近的河畔上穿過去。
望远桥附近的正面战斗,此时已经完全停止了。
一拨又一拨投降的俘虏被看押在河畔几处呈三角形凹陷的区域裡,华夏军的火枪阵守住了朝外的口子,還有少量部队去到对岸,以避免俘虏渡河逃生。原本更大区域的战场上,金人的旗帜倾倒、辎重混乱,尸体在交战的锋线上最为密集,惨烈的景象朝着河道這边蔓延過来。
遭受火箭弹肆虐之处,火已经灭了,留下的是触目惊心的焦尸与爆炸、焚烧后的土壤,负伤的金人士兵们還在风裡呻吟,在部分被驱赶着看押起来的士兵脸上,甚至能够看到流下的眼泪。
望远桥头,地面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黑色。
“帝江”的准确度在眼下仍旧是個需要大幅度改良的問題,也是因此,为了封锁這近乎唯一的逃生通道,令金人三万军队的减员提升至最高,华夏军对着這处桥头前后发射了超過六十枚的火箭弹。一处处的黑点从桥头往外蔓延,小小的石桥被炸坍了一半,眼下只余了一個两人能并排走過去的口子。
宁毅揉着自己的拳头,走過了凉风拂過的战场。
在他的身边,所有人的情绪都显得兴奋,甚至于附近持枪的华夏军老兵们,都有些意外于這场战斗的胜利,喜形于色。唯独宁毅在望着周围這一幕又一幕景象时,目光显得有些疏离。
“望远桥……距离梓州多远?”
“十一裡。”
“……哦。”宁毅点了点头。
公元一八六零年九月二十一日,北京郊外,八裡桥,超過三万的清军对阵八千英法联军,鏖战半日,清军伤亡一千二百余,英法联军死亡五人,伤四十七人。
這是另一段歷史裡,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整個中华最为屈辱的一幕。
当然许多时候歷史更像是一個毫无自主能力的小姑娘,這就如同韩世忠的“黄天荡大捷”一样,八裡桥之战的记录也充满了奇奇怪怪的地方。在后世的记录裡,人们說僧王僧格林沁率领万余蒙古骑兵与两万的步兵展开了骁勇的作战,虽然抵抗顽强,然而……
然而到最后清军伤亡一千二百人,便导致了三万大军的溃败。部分法国军官回国后大肆宣传清军的英雄善战,說“他们顶住了使他惨遭伤亡的强压火力……宁愿一步不退,勇敢坚持,全体就地阵亡”诸如此类,但也有议员认为发生在八裡桥的不過是一场“可笑的战争”。
歷史的真相如何呢?
在此时倒更像是并不重要的细枝末节了。
那一段歷史会因为自己来到這個世界而消亡嗎?想来是不会的。
他绕過焦黑的弹坑,轻轻地叹了口气。
技术的代差似乎是不可逾越的高山,但真要說完全不可逾越,那也未必。在那段歷史之中,中华民族屈辱与落后了一百多年的時間,一直到一九五零年开始的抗美援朝,中国也始终处于巨大的落后当中。
在名叫上甘岭的地方,美国人每天以数万发的炮弹与炸药对区区三点七平方公裡的阵地轮番轰炸了四十三天,炮弹打了一百九十万发,飞机投掷的炸弹五千余,整個山头的花岗岩都被削低两米。
而连炸药都缺乏的志愿军甚至将美国人投掷下来未曾爆炸的哑弹拆除,用来挖掘防空洞。
在当时,是承受了百年屈辱的中国人用烈火打磨出来的意志抹平了更大的技术代差,为后来的中国赢得了数十年的喘息空间。
而武朝天下,已经承受十余年的屈辱了。
伤兵的惨叫還在继续。
那是在先前的战斗中受到爆炸波及的女真老兵,坐在血泊之中,一只脚已经被炸断了,他从晕厥中醒来,巨大的痛楚令他在战场上呼喊。
宁毅走到他的面前,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
军大衣只在风裡微微地摆动,宁毅的目光之中沒有悲悯,他只是静静地打量這断腿的老兵,這样的女真士兵,必然是经历過一次又一次征战的老卒,死在他手上的敌人甚至于无辜者,也早已不计其数了,能在今天踏足望远桥战场的金兵,大都是這样的人。
那女真老兵的喊声甚至在這目光中渐渐地停下来,牙关打着战,眼睛不敢看宁毅。宁毅踩着血泊,朝远处走過去了。
“立恒……不开心?”身边的红提轻声问了一句。
宁毅回過头望了望战场上收尾的景象,随后摇摇头。
“沒有。”
他說道。
此时,捷报正朝着不同的方向传出去。
即便是华夏军内部,不久之后也要迎来一波震惊的冲击了……
……
女真的大营之中,则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景象。
人们正在等待着战场消息的確認,设也马喊出“這必是假的……”之后,坐在椅子上的宗翰便沒有再表达自己的看法,斥候被叫进来,在设也马等人的追问下详细叙述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然而還沒有說到一半,便被完颜设也马一脚狠狠地提了出去。
“這是乱我军心的奸细!”
设也马斩钉截铁地說话,一旁的拔离速也加了一句:“或许真的是。”
等待第二轮讯息過来的空隙中,宗翰在房间裡走,看着有關於望远桥那边的地圖,随后低声說了一句:“斜保粗中有细,即便宁毅有诈、猝然遇袭,也不至于无法应对。”
设也马点头:“父帅說的沒错。”
营帐裡此后安静了许久,坐回到椅子上的宗翰道:“我只担心,斜保虽然聪慧,但心底始终有股傲岸之气。若当退之时,难以决断,便生祸端。”
设也马沒有說话。
申时二刻(下午四点),更为详细的情报传来了,藏身于望远桥远处的斥候细述了整個战场上的混乱,一部分人逃离了战场,但其中有沒有斜保,此时尚未知晓,余余已经到前方接应。宗翰听着斥候的描述,抓在椅子栏杆上的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他朝设也马道:“真珠,你去前方看一看。”
设也马离开之后,宗翰才让斥候继续述說战场上的景象,听到斥候說起宝山大王最后率队前冲,最后帅旗倾倒,似乎不曾杀出,宗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右手攥住的扶手“咔”的一声断了,宗翰将它扔在地上。
斥候還在形容那可怖的火器对望远桥桥头的轰炸,延绵的火焰与爆炸令得大量奔跑到桥头的士兵无法過去,有的士兵身上着了火,惨叫着在人群中奔跑,有的人在岸边投入了仍旧冰凉刺骨的河水当中。北人本不善泳,大半投河的士兵就此淹死了。
“够了——”
宗翰打断了斥候的描述。斥候跪在那儿,噤若寒蝉。
但過得片刻,他又听见宗翰的声音传来:“你——继续說那火器。”
斥候這才敢再度开口。
申时三刻(下午四点半)左右,人们从望远桥前线陆续逃回的士兵口中,逐渐得知了完颜斜保的英勇冲锋与生死未卜,再過得片刻,確認了斜保的被俘。
這個时候,整個狮岭战场的攻防,已经在参战双方的命令之中停了下来,這证明两边都已经知道了望远桥方向上那令人震惊的战果。
所有人也大都能够明白那战果中所蕴含的意义。
六千华夏军战士,在携带新型火器参战的情况下,于半個时辰的時間内,正面击溃斜保带领的三万金军精锐,数千士兵当成死亡,两万余人被俘,逃脱者寥寥。而华夏军的伤亡,屈指可数。
大部分時間,其实彼此双方都在確認這犹如天书般的战果是否真实。华夏军一方,于仲道前后让传令兵確認了三次情报的来源,才接受了這個现实,渠正言拿着情报坐在地上,沉默了好半晌,才又让人去做一次确定,至于参谋陈恬接了讯息后先是失笑:“這是谁在消遣我,一定是以前被我……”然后反应過来,勃然大怒:“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拿军情来开玩笑啊——”
人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接受着整個讯息的落地。
下午尚未结束,宁毅已经与韩敬汇合,拉着部分装了“帝江”火箭弹与发射架的大车往狮岭前线過去。一边骑马前行,宁毅一边与韩敬、与数名技术人员、参谋人员复盘整個战场上出现的問題。
“火枪枪膛的强度,一直以来都還是個問題,前几轮還好一点,发射到第三轮之后,我們注意到炸膛的情况是在提升的……”
“三轮之后,弹药的纸壳有些卡壳了……”
“对付骑兵是占了运气的便宜的,女真人原本想要慢悠悠地绕往南边,我們提前发射,所以他们沒有心理准备,后来要加快速度,已经晚了……我們注意到,第二轮发射裡,女真骑兵的头头被波及到了,剩余的骑兵沒有再绕场,而时選擇了直线冲锋,恰好撞上枪口……如果下一次敌人有备而来,骑兵的速度恐怕還是能对咱们造成威胁……”
“火箭弹的损耗倒是沒有预期的多,他们一吓就崩了,如今還能再打几场……”
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之中,又說起火箭弹的好用来。還有人說“帝江”這個名字威武又霸气,《山海经》中說,帝江状如黄囊,赤如丹火,有翼无面,最重要的是還会跳舞,這火箭弹以帝江为名,果然惟妙惟肖。宁先生真是会取名、内涵深刻……
韩敬往這边靠近過来,支支吾吾:“虽然……是個大喜事,不過,帝這個字,会不会不太妥当,咱们杀皇帝……”他以手为锯,看起来像是在空中锯周喆的人头,倒沒有继续說下去。
宁毅偏了偏头:“帝江嘛……”
“是啊,帝江。”
“浆啊……”
“江……是江嘛。”韩敬咀嚼半天,策马跟上去,“什么意思啊?”
太阳落山之际,狮岭前线近了。
梓州。
李师师也收到了宁毅离开之后的第一轮战报,她坐在布置简单的房间裡,于桌边沉默了许久,随后捂着嘴巴哭了出来。那哭中又有笑容……
许多年了,她一度质疑宁毅那天在金銮殿上杀了周喆的行为是否理智,如今這件事已经彻底不需要询问了。在這场几乎决定了整個族群存续問題的战役的最关键时刻,他率兵出击的第六天,轻松覆灭兵力五倍于己方的完颜斜保。
夕阳从小屋的窗口,洒了进来……
解答一点小問題,部分书友查阅资料后,认为苦味酸的制备需要的是苯酚,也认为苯酚的制备工艺很高,不可能轻易实现,实际上苦味酸的制备用苯酚是错误的讯息,大家可以查询百度,苯酚是德国化学家龙格于1834年在煤焦油中发现的,但事实上苦味酸的第一次出现,是1771年,当时是用浓硫酸与浓硝酸处理靛蓝,而不是苯酚,因为1771年沒有苯酚。
另外也有人为浓硝酸的工艺非常复杂的,這也沒错,但有兴趣的不妨查询一下硝酸的资料,公元八世纪硝酸出现,1905年在挪威才第一次出现工业化制备硝酸的工厂,而1771年就有人通過浓硝酸制备了苦味酸,稍有逻辑的人就能知道,過去浓硝酸的获取,都不是通過工业制法来的。
宁毅如果是個化学家,制备TNT或者苦味酸都不需要十多年,正因为设定他不是,所以才花了這么长的時間,整個设定,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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