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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入舍

作者:未知
——我們都是造物主的光荣,所以要快乐得从容 ———————————————————————— 等蕾蕾去睡觉了,易天行一個人百无聊赖地在湖畔扔着石子玩,扔了会后,待湖裡的過冬鱼儿都有些不堪其扰,终于开口问道: “白天看见的那個修士确实很强啊。” 沒有人回答,他還是宛如自言自语般說道:“原来精神的力量這么可怕,那道烟雾凝结成的脸,是什么样的法术呢?最开始用宗思的嘴诱我入局,用的是上清雷法变神诀,难怪宗思死之前的脸色那么奇怪,想来這可怜的家伙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個诱饵了。但……那烟雾凝成的脸究竟是什么道术呢?” “那张脸像是一條通道,可以从省城這裡一直通到万裡之外的昆仑山顶,破碎虚空?娘咧,這好像是老黄說過的很恐怖的功夫吧?难道清静天真這么厉害?” “如果真這么厉害,我那鸟儿子怎么就把他干掉了呢?”他耸耸肩,表示着自己的不解。 “师傅,我今天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感觉着自己轻飘飘地忽然飘到了一座大雪山上,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易天行搓着两只手,有些大劫之后的紧张,“但我知道這是我必须面对的东西,我不可能一辈子都窝在归元寺裡等着你的保护。” 仍然沒有人回答。 “你說這到底是为什么?我和秦梓儿虽然沒有明說過,但大家都明白,将来肯定要想办法弄清楚悬在他们上三天头上的那把利剑,那個诅咒是怎么回事——上三天要来杀你老人家,都是清静天的长老奉的上天令谕……”他抬头看了一眼满天雪花的夜空,“看来,天上的道门神仙一直记着你偷吃丹药,不肯罢手啊。” 茅舍依然一片安静。 “那我呢?我又是個什么东西?”易天行苦笑道:“如果說万物有始皆有终,事物的存在都有它自己的轨迹,我来到這個人世间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像你說的,为了变得更高更快更强再强,最后打遍天下无敌手,再救你出去养老?……這归元寺的天袈裟大阵连你這史上最强大妖都破不了,我這小妖又能有什么用?” “朱雀明明是道家的神兽,我为什么好像偏偏和道士们在斗气,为什么偏偏和光头和尚们的交情越来越好?” “天上那些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他還不知道傍晚时分,与清静天长老的万裡斗神,引出了文殊菩萨宝像,不然只怕更加迷惑……摸起一块石头,他犹豫了会儿,沒有往湖裡扔去,反手向后扔了出去。 一道凄厉的破风声响起,茅屋破了一個大洞。 金刚伏魔圈,果然沒有物理防御的效果。 “天上的家伙轻易不会下来的,你操那些子心岂不混帐?”老祖宗终于受不了他的絮叨,开了金口。 易天行来了兴趣,嘻嘻笑着问道:“为什么神仙们轻易不会下来?” “废话,现在這人间气息浑杂,哪有仙境来的安然自在,再者,三界自有秩序,像那些家伙一個個都是仙气外漏的主儿,一不小心就抹平個九华山,喝光個鄱阳湖,随便动個小指头就要死多少人?” “那您怎么在這儿?” “唉……”屋裡那位老祖宗难得的伤春悲秋了一把,“你我师徒二人,都是被放逐的。” “放逐?”易天行眼睛一亮,手在地上一撑,整個身体打着旋,面对着茅舍。 “满门如此。” 易天行张大了嘴巴:“那我师公也是?就那個细皮嫩肉,轻声细语的家伙還会得罪大婶?” …… …… “师傅疼我!” 大妖也有伤心时。 老祖宗尖声說完這句话,便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易天行黯然。 他是個聪明人,只不過喜歡装傻充愣。一直明白自己這位师傅语焉不详的原因,所以一直也不曾真地追问過——這师傅也疼徒儿——当面对未名的将来时,知道的越多,其实也就越危险,若自己沒有足够的实力,那么不如且在這繁华且热闹的人世间打滚,便永远不会知道足够多的真相。 那天上的真相。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如果每個人都是造物主的恩宠,那便不应该有不一样的待遇,我明白,入世并不是修行,入世便是入世本身,便是感受,在沒有足够的力量前,我会认真感受每一天,师傅。”易天行对着茅舍那边轻声說道,然后跪下叩了個头,转身离开。 ———————————————————————— 第二天清晨,蕾蕾便醒了過来,洗漱完毕后,才有些纳闷地找到易天行,轻声问道:“這庙裡怎么会准备着牙刷毛巾?” 易天行自然不会和她說是自己让袁野派人买来的,在高阳县城裡的那次坦白,他并沒有坦白自己和古家的关系,想到這点,他一直有些头痛。 晨光熹微,還沒有游人来,寺裡正安静。他便领着蕾蕾在归元寺的前殿逛着,斌苦大师還找了個小沙弥来当专任导游。毕竟是旅游胜地,小姑娘又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好奇,特别是数罗汉的时候,分外认真,根本看不出来昨日受了大惊吓的样子。 归元寺数罗汉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本命罗汉,就是任意找一罗汉像,然后顺序往下数去,自己有多少岁,那便数多少個,最后找到的那個,便是自己的本命罗汉。 易天行不信這個,一直沒有数過。 邹蕾蕾却是兴致勃勃地数着,黑发扎的小辫不停地在他的眼前摇摆。 “這是什么罗汉?” 易天行凑上前去看了一眼:“這是须达那尊者。” “须达那尊者?”蕾蕾眼中闪過一丝疑惑,她从来沒有听說過,看来是個不出名的大和尚,不免有些失望。 易天行微笑道:“别看不出名,其实来头那是相……当的大亚。這位尊者是上古一個叫湿波国的地方的太子,他见到众生痛苦,所以将所有财产,甚至连自己的孩子和妻子都施舍给了穷人和老人,从而感动上天,使他全家团聚。” 邹蕾蕾沒好气地一皱眉:“行善也就算了,居然连老婆小孩儿都送给人,這种沒担当的男人,居然是我的本命罗汉,真沒意思。” 易天行挠头无语,半晌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笑道:“你知道嗎?這位尊者,可是佛祖的前世身啊。” “這么沒家庭责任感,就算是观音菩萨我也不做。” 邹蕾蕾忽然瞧见一直侍在旁边的小沙弥皱了皱眉,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做了個鬼脸,有些不好意思。 易天行拉過她的手,慢慢往前走去,轻声說道:“满天都有神佛,相信我,沒错的。” 在他二人身后,那尊脱胎漆塑的须达那尊者像浑身沒在殿堂阴暗的遮蔽下,殿外林梢有风吹過,微微一动,阳光穿林透了過来,在罗汉像的嘴唇处打下斑驳的痕迹,显得這罗汉像似乎也在微微轻笑一般。 —————————————————————————— 别了归元寺,上午小情侣两個又去省大逛了逛,看了看荷花池,瞄了瞄飞机教学楼,吃了顿食堂裡可以撬动地球的油條外加可以做为支点的硬包子,便去了易天行断断续续居住的旧六舍。 “老易带媳妇来视察了!” 一进旧六舍,早有眼尖的同学们高声呼喊起来,二四七裡那几位哥们儿赶紧收拾好内裤臭袜子之类。 纵使蕾蕾同学神经大條,性子疏朗大方,但在一群看兄弟媳妇儿的男生面前,终于不敌,渐渐羞红了脸。 過了会儿,收到风声的何伟和胡云二人也杀了過来,见着易天行便是好一阵埋怨,說這么多天不见都死到哪儿去了? 這两個家伙最近来找易天行总找不到,却和易天行宿舍裡的那几位混的熟络无比,黑龙江老大笑嘻嘻道:“今儿都到齐了,中午出去吃一顿吧。” 所有男生的眼睛开始放光。 胡云的眼睛一直在放光,当他偷瞄邹蕾蕾的时候。 易天行全看在眼裡,呵呵一笑将蕾蕾的手抓在手掌裡,脸上還扮着云淡风轻。 中午的时候,易天行拍拍袁野送的卡,极豪迈的請大家伙去东门的小饭馆狂嘬了一顿。 垒成小山似的啤酒瓶子,见证了易妖的酒量,而满桌子都是满脸红光,浑身酒气的败将。 他正自豪迈,却发现打酒馆外面走来几個藏族学生。 “易?”为首的那個无比欣喜。 “纳木?”易天行也很喜歡這個藏族年青汉子。 于是又开始喝酒,白酒。直到易天行灌了一瓶诗仙太白,纳木才有些口齿不清地走了,走前還不停地叫唤着:“易,哪天去日喀则玩,我請你喝青稞酒,比這淡水来劲儿。” 易天行摆摆手。 他沒觉着晕,肚子却有些胀。說起西藏,少年最初在高阳县城背地圖的时候還真是有很大的兴趣,但来到省城后,知道這個世界上神神秘秘的事情太多,這藏上高原密宗喇嘛众多,那些活佛只怕也是极厉害的人物,這西藏之行,還是能免则免吧。 邹蕾蕾有些心疼地看着他。 他呵呵傻笑道:“沒事儿,和可乐差不多。” 邹蕾蕾噗哧一笑:“倒忘了你不是人。” 這话一說,两個人神情却开始有些黯然,好在满桌尽是酒醉不知人事客,也沒人注意到。 吃完饭后,好不容易等這些家伙的酒醒了一半,又吵嚷着要去唱歌。蕾蕾好不容易等考试完了来省城一趟,本想与易天行多独处些时候,但使了几次眼色,易天行却沒有回应,反而微微笑道:“由他们吧,我待会儿和你說。” 唱歌的地方是一家小歌厅,极小的门脸做了些青青的假竹子,看着倒也雅致。那年月,省城唱歌极便宜,也不是按小时算,是按点歌的数目算,一首歌一块钱,当然,茶水要五元一杯。 年少多金之小易,自然毫不在意。 荧屏一亮,歌声一起。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 张国荣深情款款地看着一众大男生,茶杯中的绿茶叶子缓缓飘浮着。 老板放的是告别演唱会的带子,喝高了的男生也就懒怠再换,反正這几首歌都是唱到能背的,便一首一首地接着吼下去,只不過张国荣有些沙沙的嗓音却被他们硬生生吼出几分摇滚的味道来。 第九首是爱慕。 易天行运起蛮力抢過麦来,转過身子,对着满脸愕然的蕾蕾,浓情化不开地哼哼:“爱慕!爱慕!达到疯癫……程……度……” “厚脸皮!”蕾蕾轻声咕哝道,脸颊上桃花红满天。 坐在远处的胡云一脸落寞,何伟嘿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第十首是想你。 张国荣开始解衬衫扣子了,蕾蕾的眼睛再也不看易天行,满脸倾慕地盯着荧屏的那男子。 易天行也喜歡张国荣,所以微微笑着看着她看着他,還看着這场中的他们。 他分外珍惜這些目光所及的人们,因为不知道很多年后還能不能见到。 —————————————————————— “我要退学了。” 這是驱走所有灯泡后,走在观河公园裡,易天行开口說的第一句话。 蕾蕾微微转头,目光中有些惊讶,迅而却化作了理解。 人生就這么几十年,能有一個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你所思所想的伴侣,无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易天行幸福地拥着女孩,略有些落寞說道:“我的人生终究和他们不一样,這些事情无法强求。如果還和他们在一起,我怕会给他们带去危险。” “那我呢?你就不怕嗎?”蕾蕾打趣道,黑晶般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我无法抵抗命运。”易天行看着她,手指轻轻滑過她的发端,感受着指触传来的柔顺,“而你就是我的命运。” “别老這么俗套。”邹蕾蕾眼中尽是笑意望着他:“你以前也常說我的神经异于常人。” “是啊,至少比许仙的胆子要大不少。” “歷史早就证明了,女性承担苦难和压力的能力总是比男人要强很多。” “這就是为什么上天挑选了女人生孩子,而不是男人生孩子的原因。能者多劳?”易天行开始贫嘴。 邹蕾蕾也不善;“和女人相比,男人确实比较无能。” 易天行苦着脸:“认输,這两個字杀伤力太强。” 沿着那個唐代著名***者兼诗人兼可怜被抛弃者的坟墓走了两圈,看了看满园的竹海,两個人也觉得沒了意思,便打算出去。路過竹棚搭成的茶馆时,看见裡面的一桌桌麻将,易天行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又傻笑什么?” “想起前些天在這裡打麻将的事情了,那天赢了不少。”易天行傻笑着,脑子裡尽在想什么时候去问问袁野,在彪子那儿打的两百三十万的欠條收回来了多少钱,于是沒注意自己這话露了马脚。 “你赌钱?”蕾蕾同学鼻尖一皱,山雨欲来。 易天行张目结舌半天,终于觉得這事不能再瞒自己的准媳妇儿了,赶紧支唔着把来省城后和古家的瓜葛都說了出来。 這故事自然是紧张有余,精彩不足,害得小姑娘家家在一旁听的攥拳咬牙,为他担心不少。 他有些害怕地轻声问道:“我沒做错什么吧?” “還成,至少你沒有主动做坏事,别人惹上门来,你也沒仗着自己的妖劲儿瞎打一通。但是……” 领导的但是往往意味着不妙的结论,易天行开始紧张起来。 “你是沒做错,但問題是,打一开始,你就不该做。” 邹蕾蕾看着他,极其认真地說道。 宛如大海航行的孤舟终于找到舵手,夜裡划归的渔船看到了明灯,肥红鸟看见了老爹挥手,老祖宗一梦醒来归元寺成了废墟。 悟了,明白了,清楚了。 “对啊,我干嘛做呢?”他摸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笨,“不過已经做了,咱還是做好了再放手吧。” 這后半句话沒說出来。 “你准备一直把那四個……”邹蕾蕾斟酌了一下用词,“……坏人一直关在归元寺裡面嗎?” “都是手上沾過血的人物,放出去我不安心,何况四個凑一桌麻将也是好的。”易天行微微一笑。 “放了吧。”蕾蕾同学大慈大悲,但下一句话却发现慈悲不是原因。 “你抓了他们,如果有人想对你或者什么鹏飞工贸不利,仍然会动手,而且你把他们的头目抓了,那些底下的人动起来更无顾忌,有些本来就想上位的家伙,只怕反而会故意闹事,让你们杀了那四個……坏人。” “超赞!”易天行翘起大拇指,“我也担心這個,所以一直让袁野暗中帮衬着那四個老家伙原本就指定的接班人。” 邹蕾蕾摇摇头:“何必呢?现在见過你厉害的人肯定就会最怕你,那归元寺裡关着的那四個人自然就是最怕你的,放出去,他们自然会约束手下不敢向你惹事。不要以为人类都是有仇必报的,当遇见他们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时,自然也会臣服。如此一来,你落個清静,還落個好名声,最关键的是,這才会让省城那些黑社会老实下来。” 易天行满面疑惑,挠着头道:“你打哪儿来的這么些一套一套?” 邹蕾蕾白了他一眼:“我至少還是看過周润发演的那些江湖电影吧?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我看那個老太爷真是疯了,会把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管。” 易天行摇摇头笑了。 他心知肚明這些话肯定是斌苦大师转個弯让這姑娘說给自己听的。但既然是归元寺的面子,加上自家蕾蕾发了话……最关键的是,這些话确实有道理。 “那便放吧。不過得关一阵時間,让他们知道害怕。” “随你,反正你知道我不是很愿意看见你搀和到這些事情裡面。”蕾蕾俏皮地笑了。 观河公园外面便是府北河,易天行几月前便是在這裡被秦梓儿打下河去,直到今时今日還记得河底的湍流险石,還有河畔的那些蔓蔓水草。 他微一失神,然后极好地控制住了,沒有像刚才一样又感叹些什么,一转手拉着蕾蕾的手,指尖轻轻柔柔在她掌心上画着。 蕾蕾今天特别容易脸红,干咳了两声,打破尴尬问道:“你不上学了,以后准备做什么呢?” “开书店。”易天行站在河畔,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在古家看中了一個年轻人,准备扶他一把,然后我就安安稳稳地過這一年。斌苦大师给我算過命,說一年以后,我又要碰见麻烦了。昨天之后,我才觉得自己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强大,为了很简单的活下去的理由,這一年裡我必须给自己腾出時間来,系统地学些东西。” “真是很老气的对白。”邹蕾蕾嗤之以鼻,“你四月份才满十七岁,别在這儿冒充孤独好不好?” “沒模仿绝望,就证明我心理素质够好,碰见那么些奇怪的事儿,到今天還沒有精神崩溃,我觉得我和你的神经大條程度有的一拼。”易天行揶揄道。 邹蕾蕾挑挑眉尖儿,表示蔑视。 半晌后她轻声问道:“那我怎么办?” 易天行一直在盘算這個問題,沉默良久:“我希望你报的大学不要在省城。” “你准备就在省城开书店?”蕾蕾的脸上闪過一丝失望。 “嗯,這裡還有太多秘密要我去找一下。”易天行脑子裡浮现出了归元寺,文殊院的重重殿宇,冬树淡林。 蕾蕾强颜笑道:“不要忘了,分离往往很能消磨热情的。” 易天行把她搂进怀裡:“不怕,咱俩的热情就像一把火,点燃了整個沙漠……” “恶心。” “至于我考哪裡的大学,我自己做主。” “你向来独立自主,俺早知道你是新时代的女性。” “你一個人在省城呆着,身边的压力還有那种和正常人不一样的生活,会让你不快乐,你要自己化解。”姑娘用鼓励的目光望着他。 易天行苦笑了下:“秘密這种事情是最容易让人好奇的,权力這种事情是最容易让人兴奋的,力量這种事情是最容易让人依赖的——但好奇往往意味着危险,兴奋往往意味着迷失,依赖的结果却往往是失败——我现在就被這三种情绪困绕着,這些情绪就像一片黑暗无底的海,我在海面上浮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下去。” “還是别想了。纵使是沉沒……”蕾蕾叹了口气,幽幽然說道:“沉沒,也要天天都快乐。” ———————————————————————————— 回到归元寺中。 满寺的香火气无来由地让易天行心安不少,邹蕾蕾见他面上露出平和笑容,心中也是格外安慰。 斌苦大师又和叶相僧去开会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躲着易天行,虽然是行善事,毕竟教唆小女孩的罪名,在易天行的眼裡可不轻。 寺裡的僧人们望向易天行的目光裡除了恬静便只有尊重,自然他可以随便走着。 這么随便一走,便下意识地来到了后园,又来到了茅舍前的湖畔。 他抬头一愣,便听见蕾蕾在旁边好奇說道:“昨天晚上說不方便进去,那這时候我可以去看看你的师傅老人家嗎?” “嗯……”易天行满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让這位内在气质坚强但体质娇弱的姑娘家去硬撞比城墙還结实的金刚伏魔圈吧? 他准备說实话:“我也只见過一面。师傅一直在茅舍裡清修,這外面有一道镇心魔用的金刚伏魔大阵,寻常人是不让进的。” “這样啊。”蕾蕾有些失望:“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這位师傅和我很亲切,似乎在哪裡见過一样。” 昨日她在梦中呼唤易天行的时候,老祖宗的金光佛手曾经像哄孩子一样安慰過她,或许就是這么一丝关联,让她感到格外亲近。 “拜一下吧。” 易天行微微笑道。 两個人便在湖畔,对着茅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女子进来拜,心诚些。” 湖面被這忽然传出的声音震的泛起涟漪,茅舍那处嗡嗡作响,就像是有钟声正要响起。 “师傅?”易天行嘴巴大到疑似脱臼,他是如何也不明白师傅怎么会在蕾蕾面前开那张金口,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让蕾蕾进茅舍。 怎么进? 邹蕾蕾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两眼,轻声說道:“那我进去了?你陪我一起吧。” 易天行心想:“我還不知道怎么进哩。”苦着脸挠挠头道:“师傅脾气不好,我见不着他。” “你不进嗎?那我一個人去。”贼大胆的邹蕾蕾对他的那位神秘师傅早就有了兴趣,加上一直感觉着亲切,自然也不害怕,面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少年郎茫然不知,转而心想自家师傅总不能害徒弟的媳妇,半晌后才极小心地說道:“那你试试?” 蕾蕾嘿嘿一笑,便往茅舍那边走去。她不明白伏魔金刚圈是什么东西,自然也不怎么害怕。 眼看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茅舍,易天行就越来越紧张,生怕出现丫头头破血流的悲惨场面,心渐渐提到嗓子眼那裡,终于忍不住喊道:“蕾蕾!” 蕾蕾回眸一笑嫣然:“怎么了?還是一起来?” 易天行忽然福至灵通,轻声說道:“你慢点儿走,见着师傅了不要害怕。” 纵使邹蕾蕾是神经比妖怪還要粗的奇异存在,纵使自己是师傅的徒儿,但若她发现自己的师傅便是传說中的那位,估计也要吓晕過去吧? …… …… 姑娘家轻快的脚步一会儿穿過了金刚伏魔圈的范围。 走上了台阶。 推开那扇很多年沒有开過的木门。 进了茅舍。 淡青色的光圈现都沒有现一下。 邹蕾蕾就這么轻松地进去了! 在外面看着的易天行张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话来,保持着雕像的姿式很久很久,直到身后传来斌苦老和尚的声音。 “护法日安,以前就說過,這茅舍,有的人进不去,有的人能进去。” —————————————————— 這一章是vip裡四月一日写的,裡面的一些文字送予一位并不认识的朋友,一位远离了的人物,以及看到這些文字的大家。 愿大家不论处于何等境况中,可以不必郁郁,必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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