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洗白是难度活 作者:未知 易天行沒有想到袁野還在外面等着,走下楼,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 袁野其实是個实在人,虽然混迹黑道,自然是心狠手辣的人物,但从当年被古老太爷收留后,便一颗红心向天,忠心不二。易天行对于他而言,是来路神秘的、不姓古的古家三少爷;是让自己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却又莫名戒惧的年青学生。 他一直坐在车驾驶位上,想得有些出神,忽然看见易天行就站在自己车窗边,不由吓了一跳。 “袁叔,怎么還沒走?”易天行淡淡问道。袁野正准备說话,被易天行止住了,坐上了车,车子开到一個僻静地方,易天行才示意他继续。 袁野看着這個少年直眉朗神的脸,嗫嚅半晌后道:“還有些事情要請示小少爷。” “叫我天行好了。”易天行调适着自己的忍耐心。 “今天兄弟们已经在金谷度假村包了個房,准备给少爷您接风。” “少爷?接风?兄弟?度假村?”易天行听到一连串自己陌生的名词,脑子裡却开始往外延展,想到那场所谓的接风宴肯定還有什么美酒小姐之类,忍耐不由到了极限。此时他终于有些后悔和古老狐狸的约定,当初好像是自己欠人一人情,现在看来,难受的却是自己----他可不愿意担這個有些腻的虚名,正准备对面前這個中年人发火,但看到他一脸恭谨的表情,实在是张不开嘴。想到這裡不由有些恨起古老狐狸来。他下楼的时候就穿了件皱巴巴的汗衫,只好向袁野要了两块钱,然后到路边的一家小卖部裡往高阳县拔了個电话。 …… …… 古老太爷似乎料到他会打电话回来。 “有什么不习惯嗎?” “很不习惯。”易天行加重语气,冷冷說道。 古老太爷在电话那头像只狐狸一样笑了笑,說道:“你纵然是龙子,如今也是在俗世打混,這些事情总是要经历的,对你的心性磨炼有好处。” “宝剑锋不可能自磨砺中来,咱是天生的。”易天行拿着话筒的手略紧了紧,“你马上让你的手下离我远点儿。我們达成的协议,只是我借用你的名头,将来如果出事儿了,我不直接出手,以免暴露,而是让他们帮我。可沒有說,我必须忍受一個大汉开着辆小轿车天天跟着我,更何况哪怕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都可以看出這條大汉来路不正。” “适应一下吧。”古老太爷语气有些放缓,开始传道授业解惑,“袁野其实是個忠厚人,再說黑道虽然名声不好,内裡的文章却是颇大,你有這样一個忠厚人跟着,自己也能有些好处。”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难道我還需要一個忠仆?”易天行牙齿痒痒的,恨不得施展自己的神行速度赶回高阳县一掌拍烂這個老狐狸的脑袋,“再說我能有什么好处?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你上了一個什么套。” “說圈套也不对。我是真的有心把省城的生意交给你……或者說,至少让你帮我看着。”古老太爷的声音忽然变得黯淡起来,“不要以为我是儿戏。我儿子在八四年就死了,剩下两個孙子,本来大的倒是個聪明人,如果把省城的生意交给他,我也放心。只可惜老大聪明的有些過了头,看透了省城深浅后,打死也要赖在市裡,不肯趟那裡的浑水。老二倒是冲劲十足,但是在社会上行走,很多时候是要用脑子,而不是用膀子。” 易天行想到那個拿着猎枪冲进书房的鲁莽家伙,一笑认同了老狐狸的說法,转而问道:“可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以为我們见了两面,你就能对我有足够的信任。” 古老太爷略斟酌了下,還是决定实话实說:“钱我早就赚够了。其实混道上的人,最后不是不想退出,而是手上有太多人的血,太多人的命,无路可退。我回县城养老,现在人還活着,省城其它的势力還惧我三分,我手下的小兄弟们還是可以吃碗安稳饭,可一旦我全盘退出或是死翘翘了,两個孙子又不肯或是不能接手,手下這些人怎么办?所以我挑你出来,不是要送你一件大礼,而是請你帮我一個忙,想给我手下的儿郎们寻個靠山。” 易天行懒懒应道:“我不是慈悲的菩萨,又沒有千双手,哪裡可能有求必应。再者,我也沒那個能耐。” 古老太爷呵呵笑道:“我家那個二孙子只会动刀动枪,当然不行,因为他终究還是凡体肉胎,被人打一枪還是会死的。而你不一样,简直是金刚下凡,我可不相信就省城那些土铳野枪能威胁到你。” 易天行把话筒夹在耳朵边上,向店老板要了瓶水,一边喝一边說道:“那我也只是你的一杆枪,对我有什么好处?” “提要求时,不要太赤裸裸。”老太爷說這话還真透出点儿德高望重的味儿来,“你不是准备开拣破烂公司嗎?那有什么好处?你如果答应替我接這摊子,我明天就叫律师跟你签合同,转几個公司到你名下玩玩。” 易天行一笑后,旋即皱眉道:“可我不以为這种蛋糕有多大的吸引力。” 古老太爷在那边也皱着眉:“难道拾破烂真是你的爱好?” 一老一少二人隔着几百公裡的电话线,上演着皱眉的剧情。 “不是爱好,是习惯。”易天行纠正道。 “不良的生活习惯是需要改改的。”古老太爷反纠正。 “怎么我却看不出有什么不良。”易天行语气不善。 “你现在住学生宿舍,难道要你寝室裡的同学天天闻你的臭味?记住,寝室可不是你的小黑屋。最关键的是,你到大学不急着想好好读书表现,急着赚钱又是为了哪般?……明白明白……”不等他接话,古老太爷又开始语重心长,“那個小姑娘叫蕾蕾吧?虽然你们现在年轻人讲究爱情至上,但家长的意见還是要多考虑考虑的。” 易天行略一惊,静静听着,似乎沒有听出一丝危胁的意味出来,才微微笑了下,应道:“难道混黑道比拾破烂要给父母长脸一些?” 古老太爷叹口气道:“黑道也是可以洗白的,如果你能做好了,也是为社会做贡献不是?” “蛋,是不能這样扯的。”易天行讥笑道:“這种逆天的伟大事业,小爷我可沒那個本事。想当年韦爵爷何等样高明人物,末了也沒有把天地会给洗白了,更何况区区一個我。” 话虽這样說,易天行心裡也有些嘀咕,如果手下真能有几间小公司,来钱肯定比组一個“泛省城垃圾拾荒者大联盟”要快的多,但他一方面是不大信得過老狐狸,一方面也确实对走偏门生意的黑道有着天然的反感。 “再考虑一下。”古老太爷在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說了一句,“人生不過匆匆数十年,白驹過隙一晃既過,你是個年轻人,应该要比我更懂得享受生活。生活這玩意儿,其实玩的不是心跳,而是自在,而自在,其实是需要权力做保障的。你自己是有大神通的人,我沒有办法给你更多权力,只能给你一個舞台,就当是场游戏如何?” “理由仍然不充分,要知道我是一個多疑的人。”易天行平静地說。 “彼此彼此。之所以選擇你,而不是别人,那是因为……在這個世上,只找到你這样一個和我有能力的人,而且你的能力比我還要强很多。很多年前,我就在道上靠着自己的能力开始了這场游戏,你又为何不可以?” 游戏二字,有些打动了易天行。 他安静了很久,然后应道:“如果我答应你,你会不会管我怎么做?” 古老太爷的语气有些掩之不住的惊喜,“当然不会,你把天翻過来,我也不管。”嘿嘿阴笑道:“反正我在县城,离你那儿几百公裡,总不可能把帐算我头上。” 易天行笑着呸了一声,說道:“那你可别管我怎么玩了,以后千万别哭。不過别以为我会答应你,我憎恨流氓,顶多是沒事儿的时候去帮你看看家财万贯有沒有被人惦记着。” 一老一少又笑骂了几句,易天行又說了說准备什么时候去归元寺,然后互相虚情假意地致以慰问,便挂了话筒。易天行习惯性地把空空的矿泉水瓶子装进裤兜裡,准备以后卖钱,却忽然想到,从今往后,自己要开始学习玩法人代表這种有趣的东西,這收破烂看样子只能做为业余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