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银白手枪
就在市外的西南边,从這裡到那,约莫三十五裡路程。
陈悠和猴子从巷子裡出来,在路边买顶帽子,就拦车過去。
坐在车上,阳光从窗外照着。
大夏天的自己带個遮阳帽,也不稀奇。
不過,這不是自己怕事,而是怕哪位经常跑长途,见多识广的司机师傅,曾见過自己的画像。
那悍匪拦车的活,他不一定敢接。
相对来說,這三十五裡走過去,有点远。
陈悠在车上琢磨着,也是想到這事,想到自己的画像都出来了,那接下来就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不仅要躲避各方搜查,還要于躲避中寻找喜子。
再以這案子的重大性,喜子的势力与影响力,加上這事不用喜子多言,就是为国为民的正事。
估计用不了多久,全省街头都得贴着自己的画像,就和当红的明星海报一样。
陈悠想想這一出,或许来到了另一個世界,心裡沒有任何压抑犹豫,只有放手大闹的刺激。
但同样坐在后座旁边的猴子,倒是脸色带着纠结。
陈悠瞧见了,又看了看前方开车听广播的司机,偏头向着猴子道:“要觉得有事,你先回去。”
“陈哥你啥意思?”猴子听到陈悠說他‘胆小怕事’,一下子拗劲上来了,“我什么时候..”
他說到這裡,先是撇了一眼司机,才接着道:“我什么时候怕過事?我只是觉得相馆的师傅,把我画的一点都不像。
陈哥你刚才也看了,那鼻子,那眼睛,有我三分之一帅?那不是侮辱人嗎?!”
“還纠结這事?”陈悠看他一副憋气的样子,還真不知道說他点什么,也就不搭理他了。
但变相来說,陈悠也知道這通缉令画的不像,是让猴子心裡松了一口气。
這就像是上学考试,一位学生写错了几道,但沒扣分,学生拿到沒扣分的卷子后,心裡显摆高兴,還說老师不会改卷,但又不敢去找老师。
這纠结,是纠结的高兴,不为過。
可如今,猴子還敢跟着画像七分相似的自己走,是够兄弟意思。
或许猴子之前說的沒错,他說欠自己两條命,真要帮自己做事情。
陈悠想到這裡,又瞧了瞧猴子,“培县离你要去的地方远嗎?等办完了這事,先去你那。”
“這個不用..”猴子想都不想的摇摇头,“我不是要去哪,我是想等一段,让我..让我家裡人過来拿点钱。我是不想回去,哈哈哈..”
“嗯。”陈悠轻嗯一声,听到是家事,也沒多问。
反正等一段,等他家裡人到来,這早晚知道,沒必要难为朋友不想說的事。
也在這般沉默中。
陈悠望着窗外的街景,看着路過的小吃摊,嗅着窗外飘来的香味。
今早来柠市的时候,倒是和猴子在路上吃過饭,也不饿。
猴子摆弄着手雷盒子,把它装进了旅游包的夹缝裡,卡紧。
盒裡還有填充物,安全上是有保障。
不多时,伴随着窗外的风。
车子路過柠市郊区,也来到了培县路口。
按照二幺那边的說法。
猴子为司机师傅指着路,等行過略显狭窄,只够两辆车并行的街道,司机师傅也不走了。
再往前,是一片菜市场,不好走。
嗒—
结账下车。
车上的時間是上午十一点。
事办的早一些,說不定還能赶上正常時間吃顿午饭
陈悠收回目光,压了一下帽檐,也沒耽误什么,就朝前穿過热闹的菜市场。
再等路過街道乘凉的居民,拐出這個街角,前方七十米外,就是二幺他们所說的澡堂。
从外看去,這家澡堂的地方不小。
单单一個前厅就有七八十平的面积,還沒說裡面的休息室和洗澡的池子。
如今,或许是上午的水干净。
陈悠朝前走去的时候,看到附近的居民,不时几人笑聊着走进澡堂,手裡提着小框子,裡面放着自备的毛巾、香皂,搓澡巾,手动的刮胡刀。
“怎么才来?刚打牌少人..”从澡堂出来的人,和门口才来的人,认识的也打着招呼。
“等過两天集市开了..我找人割割茧子..”
随着颠簸的拖鞋走路声,還有一名才出澡堂的中年,走起路来颠着脚,他這次又尝试自己割鸡眼,不小心给割出了血。
“早就给你說了,你手艺不行..”旁边一人搀着他,嘴上一直笑话。
等几人走過,陈悠和猴子对视一眼,走进澡堂。
陈悠稍微抬一点帽檐,打量附近。
快洗澡的时候還带着帽子,虽然有点奇怪,但也好過被喜子這边的人认出来。
喜子這边的人,可是有自己的画像。
万一打草惊蛇,让澡堂老板跑了,就有点费劲。
不過,前台一名忙活收牌、收钱的汉子,当见到陈悠二人走进,倒沒有觉得陈悠的帽子稀奇,而是望了望着猴子身后的大包,“你這存一下,還是?”
“裡面是衣服。”陈悠回了一句后,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向着他问道:“老板在嗎?”
“你找峰哥啊?”前台汉子望着陈悠,是指了指旁边大被子后面的澡堂,“我這边走不开,要不你让李师傅带你去后面院子?”
他說着,也把刚拿出的拖鞋收回了,“你鞋也不用换了,记得啊,进去找李师傅。喊一声搓澡的,他就来了..”
“嗯。”陈悠笑着点头,和猴子走到门前,掀开了大厚布帘。
一時間随着休息室内的热气与烟味迎面,伴随着還有一声高喊。
“对二!”
陈悠朝左边床铺看去,那裡有四人打牌,旁边還围着胯处裹上毛巾的三人。
‘交予张教主处置..’
中间吊顶吊着一台电视,连着时髦的VCD影碟机,正播着94版倚天屠龙记,23-64集片头曲是《刀剑如梦》的那個。
不少才洗完澡的客人,都躺在床上津津有味的看着。
陈悠扫了几眼,望向前方一位穿着大裤衩的中年。
中年也是一边走来,一边好奇的看了看陈悠和猴子,“你们怎么沒换鞋?是自己带的嗎?”
“找李师傅。”陈悠望向后面的澡堂,裡面阵阵云雾,只有‘哗哗’水声传出。
“我就是。”中年听到陈悠找他,是更好奇了,“你找我什么事?”
陈悠偏头门外,“门口的朋友让李师傅引荐一下咱们老板峰哥。”
“原来是找峰哥啊..”李师傅一听這话,是全明白了。
因为平常来找老板办事的人不少。
這些人不外乎是被人欺压,或是走关系办事,亦或者是要账要不回来,想請峰哥帮忙。
如今的事情,也不外乎是门口的小张,八成走不开,然后让這两位来找自己,代为引荐。
李师傅心裡想着,再瞧了瞧陈悠二人两眼,看着猴子背着包,一副外地人的样式,不由探寻问道:“你们是来咱们這的南头工地要账了?這要不回来?”
“收不回来。”陈悠顺着他的话,“這不是听說咱们大哥有人,就過来拜庙烧烧香。”
“你請菩萨請对了!”李师傅一副心裡受用的样子,搞得像是他能办成事一样,“那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后面院子找峰哥。”
李师傅话落,带陈悠二人来到休息室的右边,這裡有一道门。
打开,裡面有几张床,還有几個水阀开关。
再往前,還有一道门,這裡才通向院外。
李师傅打开,一阵凉风涌来。
在澡堂内待了一会,之前炎热的夏风都相较凉爽。
再等走出休息室。
陈悠取下帽子,打量四周,看到澡堂的后院不大,只有一间搭盖的屋子,像是谈事情的秘密场所一样,专门开辟出的小院落。
又在房子后面,還有一道门,只是這就通向另一條街了。
“等等,我叫峰哥..”李师傅和陈悠二人点点头,就上前几步,敲了敲屋子的房门,“峰哥,有人找。”
“嗯..”
屋内传出一道回声,几声脚步响過。
咔嗒—
房门打开,涌来一阵烟味,屋裡走出一位年龄三十左右,穿着背心,身材有些发福的汉子。
他嘴裡叼着一根烟,刚点上。
“峰哥,他们找你办事..”李师傅点头哈腰,“是钱要不回来..”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峰哥摆摆手,看了看陈悠二人,丝毫不认识。
“我先過去了..”李师傅把人带到,又看峰哥沒什么吩咐,就拐回去干活了。
“谁欠的?”峰哥见到人走,才向着陈悠二人道:“看两位朋友陌生,這帐不好要吧?
說說看,要是对面我认识,咱们就坐一起聊聊,要回的钱,我拿三成。
要不认识,你先說对面是谁,我算算帐。”
峰哥說着,腿有些坡的走回屋内,让陈悠二人进来。
“峰哥可能不知道我。但我說的這人,峰哥认识。”陈悠笑着跟进屋内,看到屋裡前方的墙边,有一张靠墙带抽屉的桌子,左边還有一张单人床,床尾有個板凳,摆着一台电视机。
天线顺着窗户,顺到了窗外。
陈悠也顺着天线,望向了旁边刚进来的猴子。
‘啪嗒’猴子顺手把门关上。
听到门响,峰哥走向桌边的脚步顿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平稳的转身道:“你說這個人,我认识?那你說說看是谁,要是真认识,我這边就给你安排一下。”
“喜子。”陈悠报出一個让峰哥心裡一咯噔的人名,“這個怎么說?能安排坐一块嗎?”
“喜子哥啊..”峰哥低声一句,像是回忆着,继续走向桌边,也沒多问,而是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电话,一边朝着抽屉方向摸去,
“我找找电话本,给你打個电话问问,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安排..”
“不用。”陈悠打断他话语的同时,手掌摸過腰侧,上前一步,来到了他的身后。
峰哥感受着太阳穴位置的冰冷,余光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吓得双手举起,松开抽屉,‘啪嗒’手中的电话听筒与嘴边燃烧的香烟也落在了桌子上,
“大哥..咱们..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說..您犯不着這個吧?”
“沒什么犯不着。”陈悠走前两步,打开抽屉,裡面的确放着一個记事本,但紧挨着就是一把开着保险的银白手枪。
跟着喜子的人,沒一位是简单的。
要不是自己时刻戒备,先发制人,估计晚一步,当头就是一下。
“大哥..”峰哥看到陈悠发现手枪,知道解释与谎话无用,于是也不辩解,而是求饶道:“大哥..您有什么事就尽管问..我只要知道的..绝对都告诉您!”
“那好,喜子在哪?”陈悠一边示意猴子去门边听着动静,一边望向峰哥,“你知道什么,就說什么。别等我耐心過了,就不是枪指着這么简单。”
“我..”峰哥面对枪口,或许是這几年赚着钱了,沒有当初为大哥挡刀的拼命劲,便一股脑的实话实說道,
“我..我只知道喜子哥在楷市南郊有一栋别墅..有时候他会在那裡住..其余的事,我就我真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的就這么多..您看..我现在好几年沒跟着他,真不知道喜子哥還有什么事..
就连他以前给我留的电话,现在也打不通..平常都是他派人联系我,让我帮他办什么事..我..我這边联系不上他啊..”
“這理沒错。”陈悠扫了一眼抽屉裡的银白手枪,拿出旁边的记事本,顺手扫掉桌上呛人的半截香烟,露出烟头烫黑的桌面。
等打开這個所谓的电话薄,看着上面的澡堂与各种黑活收益,這哪裡有什么电话?
放下记事本。
陈悠看到猴子拿枪瞄着峰哥后,也把手裡的枪械收起。
看来张修原他们說的不错,喜子這人谨慎,现在他又洗白,的确不会和黑面上的人有直接联系。
也是,喜子能做的這么大,心裡肯定小心着了。
不小心,人早就沒了。
“大哥..”峰哥看到陈悠收枪,一时心裡燃起期望的再次求饶道:“真的..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知道的都說了..”
“說完了?”陈悠点点头,拿出抽屉内的枪,在关上保险的瞬间,持枪的右手猛然抬起,用钢铁制的枪托砸向峰哥的太阳穴!
顿时‘咔嗒’一声,峰哥闪避不及,太阳穴受枪托重击,皮肉措开,渗出鲜血,脑海晕眩,身子站立不稳。
陈悠抬枪再次一砸,‘咯蹦’脆响,峰哥眼睛忽然瞪大,本就受伤骨裂的太阳穴塌陷进去一寸,眼角位置血肉模糊。
陈悠左手抓着他即将倒下的身子,让他背部贴着桌面压着扫散的烟灰,大拇指用劲摁着他的喉咙,少顷,右手枪械抿在他的胸口,擦了擦枪身上的鲜血。
“既然說完了,枪我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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