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仇,报了。 作者:未知 萧瑟的小院子中。 常浩盯着少女将他储物袋中的补元益血之物全都服下,宛若盯着孩子吃药的家长。 当少女小口将那最后一株益血草服下之后。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良久。 常浩背对着少女,出言打破了寂静。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道:“二十年。” 少女微惊,有些迷茫的抬头。 常浩道:“幻神宗的老怪物最迟二十年,便要化神成功,届时,幻神宗将一跃而成鲁地第一大门,而有一化神镇守的幻神宗,我恐怕要花费几百年才能报的了师门家仇。” 少女似乎懂了写什么,低声无言。 常浩背对着她,默默地道:“我要离开了,抓住這二十年的時間,抓住那老怪物還沒能成就化神的时候,尽快踏入元婴境界,运气好的话,可趁着那老怪物天劫的时候……” 說完這句话,他已经缓步走向了门外。 最后一句话传了過来:“等着吧,等我屠灭了幻神宗,为你我家族,为我师门报仇之后,或许還会有再见之日。” “再见之日”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化作一道白虹,消失在了天空之上。 少女在院中上前追赶了几步,最后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面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 過了几日。 王林回来了木雕铺。 這些日子随着云雀子前往四宗联盟感悟别的化神修士的意境,让他受益良多。 而就在他回来的這日,下意识的扫出神识观察相师的卦摊前。 只见。 那红衣少女正站在卦摊前,施了一礼,仿佛又问了一卦。 随即,王林听见那少女略带一丝疲惫的问相师一句话。 “先生,可否已经……” 相师面色平静道:“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少女微微皱眉,她对這句话不能理解。 但她并沒有多想,只是再次施身一礼,便告退了。 看着少女走远的背影。 不多时,相师面前被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取代。 是王林。 王林蓄着胡须,两鬓霜白,就像是一個孤独的中年男人,他注视着相师良久,问道:“我不明白。” 相师却自顾笑了笑,道:“我也不是全明白。” 王林问道:“梦与现实,真实与虚妄,如何区分?” 相师的梦境已经与现实偏离了。 偏离的点就在這红衣少女這裡。 如果现实与那梦中的宿命不一样,那么所谓的命运,又是什么? 相师却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說王林說的不对,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在卦摊上画了一個圆。 “這就是命运。” 王林看着這個圆,猛然身体一震,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一個圆。 “谁能参破這個圆,便能掌握命运。” 相师微笑着說。 “你到底是什么人?”王林深吸一口气发问。 這一刻,他终于万分确定,眼前之人来历神秘,修为极大,是一位极其恐怖的存在。 相师喃喃道:“我說了,我也不是全明白,只是這些年透過迷雾,明悟了一些道理,明悟了這些之后,就想起了一些事情,但又不是全部想起。” 說罢,他看着王林淡淡道:“梦裡不知身是客,等知道了,梦就醒了,一切就都明白了,也证得了。” 王林眸光缩紧,虽然不明白相师所說這后面一切,但是内心的本能让他感觉這是一個事关天地宇宙的梦。 梦。 他的梦绝不仅仅是结丹期修士常浩的一生。 “我要谢谢你。”相师对着王林說道。 王林看着相师,默默问道:“为何谢我?” 相师微笑,指着桌子上的那個圆,道:“因为這個圆,是你告诉我的。” “我?” 王林顿时更加迷惑,随之而来的是迷茫。 “我告诉你的?” 相师摇了摇头,道:“不是现在的你。” 王林立刻想到了答案,而后紧紧盯着相师:“是未来的我?” 相师点了点头,道:“是,不過,究竟是未来什么时候的你呢?” 他语气也有些迷惑,似乎想不起来了,又或者,根本就不清楚。 只记得,這個圆是王林告诉他的,但是他又是什么时候从王林身上得到的启发,悟到了命运是一個圆,他自己也不知道。 “告辞。” 王林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转身离开。 這個时候的他,再也不想和相师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這個浩大古老的圆,宛若一個深渊一般,能够吞噬一切,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刚刚准备化神的修士能够试探的,他能做的就是敬而远之。 看着王林离开。 相师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周围的人们走来走過,然而落在相师眼中,却根本无一物一般,宛若這茫茫天地之间唯有他一人。 他心中自语:“宿命是一條线,不管是梦境還是现实,都是单纯的一條线,而谁能将两條线完整的串起来,变成一個圆,就成为了完整的命运,谁就是缔造了一切命运的人。” “命运自串起這個圆的手上出。” “只是,他们有又是真是假呢,真与假的意义区别又在什么地方?“ 相师陷入了迷茫的自问中。 梦裡不知身是客,他只醒了一半而已,一切的答案,都要等他完全醒来才行。 而距离那個時間,不远了。 再有十五年,便是常浩八十岁的时候,也是這個故事结束的时候。 十五年。 对于修真者而言,匆匆一瞬间,普通结丹期的修士一個闭关,都常以几十上百年计算。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 但对于普通的凡人而言。 十五年,真的代表的太多太多。 凡人能活七十,便已经是长寿。 十五年,是凡人一生中的五分之一。 尤其是对于老人而言,人生最后的十五年,是過的极快的。 又是一年大雪天。 這一日,大牛的父亲,一個六十多岁的老人,难逃凡人的生老病死,离开了铁匠铺,走完了這一生。 王林目光怔怔的看着那对面的铁匠铺,他不由想起了二十年前那個爽朗的汉子,那個时不时给自己送来果子酒的中年汉子。 二十年過去。 原来他老了。 這一年,他六十多岁,他死了。 這就是凡人的生老病死。 王林走向了铁匠铺,這家开了几十年的铁匠铺,今日夜裡,一片缟素,哀声不绝。 大牛母亲哀哭着出来和王林說话,這個当年年轻的妇人,如今也满头白发。 大牛带着妻子儿女,将王林請了进去。 這一年的王林也是满头灰白长发,大牛见状,又是虎目通红,泣声叫了一句:“王叔。” 人总說,男人真正长大的时候,是他的父亲离开人世的时候。 父母在,纵然年纪再大,也還是孩子,因为始终有父母在前面,替他们挡着那面墙。 如今,当那個为他们挡着的人已经离开。 大牛的身前再无一物,再沒有为他挡着死亡的人。 他终于成为了一個成熟的男子汉。 如今,他看到自幼亲如父亲的王叔也是满头华发,迟早也要如父亲今日一样离开自己。 想到這裡,大牛更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王林叹息一声,拍了拍大牛的肩膀,而后像是抚摸当年的大牛一样,摸了摸大牛孩子的头发。 這二十年,他已经不知道在這一家吃過多少次饭,喝過多少次酒,目睹着大牛从一個半大孩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当年那個看着他雕木雕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了手握铁锤的成熟铁匠。 换做是他的孩子来看着自己雕木雕。 王林给大牛父亲上了柱香。 心叹息。 這好似一個轮回。 他心中有了一种明悟,這明悟越来越深,這一刻,他眼中的色彩全然不同,且看着這哀声缟素的灵堂,再看着這漫天的大雪。 人的一生,便像是這场雪。 经历一世,却非完全散去,而是又深埋土裡,等天晴时,气升于天,等来年冬天,又是一场雪。 春夏秋冬,一個轮回。 生老病死,也是一個轮回。 大牛的父亲在這种力量下,由壮年走入暮年,最终离开人世。 大牛自己在這种力量下,由孩童长成为大人,接替了父亲的铁匠铺。 大牛的儿子在這种力量下降生,未来又将重复他父亲、爷爷的人生。 這就是凡人的生老病死之轮回。 猛然,王林的元神从躯体上升,遥遥升上天空,要追溯這种力量,他感受到了這种力量,在遥遥之上的无限高处。 他的元神甚至脱离了這颗星球。 在另一條街道裡。 相师目睹着王林的元神一点点的升高,升入了星空之中。 他的目光甚至看见了,早已经隐藏在那星空多时,等待了王林已久的他的一生之敌。 天运子。 “王林的化凡之途即将结束。”相师转了转头,看向了无限遥远的一個方向。 “他八十岁时限已到,我的梦,也该醒了。” 那個方向。 一個宗门,今日化为血地。 满门三千九百一十二人。 从那位即将化神的老祖被一個凶焰杀意滔天的男子豁命刺杀了之后。 整個幻神宗,便迎来了一场史上最恐怖的劫难。 那是不要命的屠杀。 对方不要命,幻神宗也不要命。 尸山血海! 整座山都被染红了。 這一日,幻神宗,无一活物留存。 在相师的目光注视下,一個身形蹒跚,满脸血污如同恶鬼的人形,正闪烁着眼睛中最后的几分亮芒,往這座城而来。 他,要给少女一個交代。 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