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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第157节

作者:未知
以前他烟酒不沾,时刻注意保持良好形象,现在吸烟吸得非常凶,几乎每日烟不离手。 “我沒有瘾,只是得找点寄托。” 许育城的手指修长,夹着烟也十分好看。 他用另一只手按下打火机点燃,发出喀嚓声响:“小彦,你记得嗎?第一根烟還是我带你抽的。” 那时候他高一,在学校住宿,每周末回主宅一趟。 我很期待他回来的那天,因为许家实在太压抑。沉默的晚餐,长辈的蔑视,佣人漠然的眼神,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一遍遍宣告我是個不受待见的存在。 每一天都那么难熬,唯独在他身边能让我感到些微温暖。 许育城对我很好,他不在意我的不堪,不嘲笑我的笨拙,安慰我所有不被接纳的彷徨。 他会翻出班裡混小子塞给他的一包烟,悄悄跟我蹲在花园点燃,一人一口呛得直咳嗽,却有一种合伙做坏事的快乐。 也会一边整理试卷,一边向我分享高中的日常:晚自习有人在班上偷吃泡面,引得全班肚子咕咕叫;班主任的假发片被风吹跑,人群中冒出一個锃亮秃头;副校长在开会时忘记关手机铃,哆啦a梦的主题曲响彻礼堂…… 一缕春风撩起白色纱帘,下午三点钟,灿烂阳光穿過窗户,少年的脸庞秀美清俊,一双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形状,温柔又安静。 我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认真听他讲话,心裡偷偷想,育城哥的声音真好听。 那是我在许家最安宁的时刻,一切都像黄金一样闪闪发光。 “怎么可能忘掉。” 我和许育城对视,淡灰色烟雾升起,难挡他眉间阴郁,我說:“当时我們把打火机和烟藏在山茶花树底下,我做梦都担心被花匠发现。” 他微微一笑:“其实那個角落平常沒有人去,我观察過了。” “但我仍然忧虑了近半個月。”我笑了笑,“等到高中搬出去住,终于可以尽情抽烟,结果感觉也不過如此。 他恍惚了一瞬,轻声应和:“是啊!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好的。” 我說:“道理你都明白,一個许氏而已,一個许家而已。沒有它们,难道天会塌下来?育城哥,该放手了。” 如果說我是生活在许家的幽灵,那许育城就是一個過分规范的符号,合格扮演着其他人期待他扮演的角色。 出色但不张扬,优秀却不抢眼,安分守己,温和内敛——他的人生被钉死在名为次子的完美画框裡。 也许這画框能框得住言行举止,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内心疯涨的欲望。 他的动作越来越多,又无法下定决心撕开那层和善伪装、一击致命地出手,最后選擇在暗地裡给许育衷施加压力。 但许育衷不仅沒有审时度势地退让,反而在明争暗斗中渐渐魔怔,一步步走向极端,做出残害兄弟的事。 過了许久,我听到他說:“小彦,我不甘心。” “许育衷每一处都不如我,就因为他比我早出生,他是大哥,是长孙,所以事事压我一头。他只是比我早出生两年而已,除此以外,還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上学时他成绩中流,哪怕我考得再好,也必须尽力谦虚,還要帮他解释,‘大哥最近在公司帮忙,沒怎么复习功课’。他踢足球,我只能去打篮球;他学金融,爷爷就要求我学传媒,因为兄弟俩在同一领域发展会引人比较,有比较,自然有输赢。” “有客人的场合,爷爷一定介绍许育衷是为父亲分忧的得力助手,而我擅长读书,以后准备在学术界发展,或者给他做参谋——你看,为了避免他被人笑话,我的想法被直接无视了。” 一支香烟燃尽,许育城点燃第二支,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他指了指轮椅,对我轻声道:“更何况许育衷害我从此瘫痪,却沒受到半点惩罚,甚至想借小姨让权的机会,接着做他前途光明的继承人。這根本不公平,你說我怎么甘心?” 我问:“育城哥,跟许育衷斗一辈子,把人生耗在他身上,值得嗎?” “不值。”他沉默半晌,忽然开口,“其实不用我亲自跟许育衷斗,他也不会有好日子可過。” 我不禁挑眉,许育城吸了口烟,低声道:“娶了小姨的那個法国人,曾经是我父亲的合作伙伴。” 昔日遇到的所有谜团迎刃而解。 许家人說妈妈是小女儿,未出嫁时舅舅特别宠她,两人关系紧密。 可据我观察,妈妈对舅舅十分冷漠,回国后得知他重病初愈也沒去探望一眼,后来還默许安德烈毫无底线地毁了许育衷许育城两人,从根本上动摇许氏的未来。 我一直想不通這一点:她为什么恨毒了舅舅? 我终于明白了。 英俊多金的外籍商人迫不及待地迎娶了一個年轻女孩,甚至无所谓她刚生产结束,因为他曾和亲妹乱伦,而女孩长得极其像他那逝去的爱人。 而那個法国人,正是通過舅舅认识的她。 也许起因只是一张无意间露出的合照,但结果一定是场钱货两讫的龌龊交易。 为了利益,为了权势,许家人总能做出最正确的選擇。 从那之后,妈妈遭遇的一切不幸,都来自這段立意肮脏的婚姻。她怎么能不恨舅舅,怎么能不恨许家,怎么能不迁怒许育衷许育城、甚至安德烈? 许育衷试图通過讨好她获取许氏继承权,无异于自取灭亡。 “小姨這次生病,勾出许多人上蹿下跳,等她身体恢复,還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我倒希望她下手更狠一点,让许育衷尝尝失去的滋味。” 许育城說等妈妈恢复,這和我查到的信息一致,妈妈果然已经找到合适的捐献者。所以今天我在她那儿吃了闭门羹,作为失去利用价值的孩子,自然不配与她见面。 许可妍和舅舅不愧是亲兄妹,连唯利是图的嘴脸都一模一样。 我眯了眯眼睛:“她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内获得匹配肾源,也少不了你的帮助。你如今也沒什么人脉,让我想想——铭德的媒体资源好用嗎?” 他轻笑一声:“你把铭德交给我打理,难道猜不到我会這么做?” 我从未怀疑過许育城的敏锐,闻言点了点头,坦然道:“你知道自己欠了我一個大人情就好。” “沒办法,一個一无所有的人想要报复,总得付出点什么。”他顿了顿,“不過小彦你這么直白,還是让我吃了一惊,毕竟以前的你……和现在不太一样。” 他的手搭在轮椅扶手处,烟雾在我們之间弥漫,逐渐看不清彼此真正神色。 “人总是在变。” 我微笑着說:“好好工作,继续为我效劳吧。” 第244章 我好像回到了那個山间庭院。 海棠树枝头累着粒粒青果,晚霞漫天,宋城搬来摇椅,和我坐在树下乘凉。他怕我觉得热,一直轻摇蒲扇,为我扇风。 我很不好意思地說,你别摇了,手不累么? 他对我笑,也不回答,只是弯着眼睛,翘起唇角。他的睫毛很长,瞳仁是温暖的棕色,笑起来时很好看。 他就那样笑着,然后說:“俊彦,你答应過我的。” 我从梦中骤然醒来,胸口汹涌翻滚的情绪难以平歇,令人心悸。 凌晨时分,杨沉被我翻身坐起的动作弄醒。他困得直打哈欠,拿起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看:“這才两点钟,天都沒亮,你怎么起来了?” 我重新躺下,低声說:“沒事。做了個……噩梦。” “哦。”他伸手将我揽进怀裡,用下颌蹭了蹭我发顶,咕哝道,“不怕,不怕,我在這儿呢。” 梦裡的那一幕挥之不去,不断出现在眼前,令我心神难安。 宋城此刻应该也在休息。他会和我一样失眠嗎?半夜醒转的时候,面对如今处境,他会不会后悔与我相识? 杨沉的手在我脊背处轻拍,平稳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過了不知多久,我才再次入睡。 林雅的生日将近,她以此为理由,邀我出来散心。 她和杨沉似乎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杨沉见她来找我,居然破天荒地有了好脸色,递来自己的一张副卡:“你多出去逛逛,看中什么就买,别总闷在家裡。” 我摇头:“不用,我自己有钱。” 林雅却毫不客气地接過,俏皮地眨眨眼,故意說:“谢谢杨少,今天不刷爆都对不起你這么大方。” 我不禁莞尔,杨沉毫不在意道:“行啊,你随便刷,算我头上。” 說是散心,其实是陪林雅购物。她向来眼光挑剔,在穿衣打扮上很有一套,给自己买完又要给我选。 我不仅需要扮演点头称赞的工具人,還得被林大小姐指挥着换衣服,简直哭笑不得。 她举着一套裙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扭头问我:“這條怎么样?” “颜色很亮,衬你肤色。” “算了,款式有点烂大街,光是我见過就有四五個人穿,我不喜歡撞衫。” 我无奈扶额,店员满脸笑容地過去给她推薦另一件。 只過了短短一個半小时,跟随我們的小霍手裡已经大包小包拎满了,万幸他体力不错,否则真吃不消。 我结完账,问林雅:“要不先让小霍把东西放车上?” 她伸了個懒腰,跟我并肩出门:“行。我也逛累了,咱们去吃午饭。我约了家餐厅,他们最近下了大本钱宣传,不知道味道是不是名副其实。” “君彦……君彦哥?” 我和林雅刚走沒多远,背后有人追出来连着叫了几声,我好半天才反应過来這名字是在喊我。 林雅好奇地停下脚步,我回過头,看见一张惊讶的脸:“真的是你!君彦哥,你還记得我么?我是董小茜呀!” 面前的女人穿着专柜的职业装,妆容老成,和我记忆裡的年轻女孩并不相同,但笑起来时仰着脸的模样却有几分熟悉。 “小茜,好久不见。” 她的表情带着局促不安,抬眼悄悄打量我。见我应了一声,终于松了口气:“真的是你!感觉君彦哥你变化好大,我刚刚盯了好久才敢认,還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做了個手势示意小霍先走,微笑问她:“你在這儿工作?” 她点头:“嗯。宋哥解约之后,公司安排我去别的艺人团队,好几年也沒出什么水花,做不下去就辞职了。现在這份职业挺不错,销售比跑腿干活轻松多啦!” 听到這裡,林雅挑了挑眉,恍然大悟:“哦?你以前是宋城的经纪人?” 董小茜迟疑了几秒,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指向她:“你、你是那個谁,那個,那個亚娱的老板!我见過你!” “纠正一下,是未来老板。”林雅扑哧一乐,“俊彦,看起来你们有话要說,我先到车上休息。天气太热,這高跟鞋穿起来脚也累。” 我轻轻颔首:“让小霍送你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车停在哪边,你记得么?” “知道,电话联系。”她瞥了我一眼,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别让我等太久,不然了出什么事我可兜不住底。” 等林雅离开,董小茜问:“君彦哥,她……是你女朋友嗎?” “只是普通朋友。”我說,“你正在上班,临时离开会不会不太合适?” 她连忙摆手:“我和同事說過了,走开一小会儿沒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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