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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第6节

作者:未知
他的神情温柔,转過头时微垂的眼睛却像漫不经心似的从我身上瞥過,长长的眼睫化为蝴蝶,翅膀拂過他视线所触之处,若即若离,酥麻微痒。 迟早是我的。我看着他认真洗碗的侧脸想。 這個男人——這只蝴蝶迟早会是我的。 第16章 我和宋澄坐在沙发上,他给我倒了杯自己榨的蔬菜汁:“這個对身体有好处。” 我点了点头,示意性的轻轻抿了一口那深绿色的液体,斟酌着开口找话题:“宋澄,当模特是什么样的,辛不辛苦?” “其实還好。”他笑了笑,“其实除了走秀我也有接一些活,一個人生活還能租這么大的房子,挺满意了。而且签了公司之后能接一些戏,我一直都很想拍戏。” 他管這個破屋子叫這么大的房子?我压住好笑的心情,继续扮演天真表情和他聊天:“真好啊,你长得這么帅肯定能大红大紫的。” “娱乐圈想混出头很难。”他摇了摇头诚恳的說,“再說我也沒学過演戏,和科班出身的那些人不能比——走一步看一步。” “我觉得你肯定可以的。”我眨巴着眼睛,把想好的說辞說出口,“只要努力就好了,不像我现在每天做服务生的工作,根本就沒有出头之日。” “君彦现在還有读书嗎?”他小心翼翼的问,生怕伤到我的“自尊心”。 “沒在读书,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毕竟家裡只有我能赚钱了。”我苦笑了一下,在心裡为自己的表演疯狂鼓掌,苦笑之后是故作轻松的调侃,“再說我成绩也不好,学了也是白学。” 宋澄看着我,想了想之后认真的說:“君彦有空可以看看书,参加成人高考的。就算不考试,多学点东西也好,总不能一直都這样下去——”又觑着我的脸色,慌忙解释說:“我成绩也不好,沒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君彦你這么聪明,肯定有很多天资沒被发掘出来,能做更多事情的。” 我简直要哈哈大笑出声,他那张漫不经心的脸說出劝人好好学习的话简直可以称得上滑稽,偏偏是這么個纯情的灵魂住在這具欲态的身体裡,這种反差让人忍俊不禁。 忍笑的时候表情不自觉便会有些扭曲。宋澄会错了意,以为我生气了,還在那絮絮叨叨:“你不要生气,其实你每天肯定也特别辛苦,人生在世嘛,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我咳了一声,端起杯子猛地喝下半杯,把笑声混着酸酸涩涩的蔬菜汁都咽进肚子裡,好一会儿之后才觉得自己平静下来了:“我沒生气,真的。我会努力多学点东西的。” 他舒了口气,热情的說:“我给你再倒点吧?”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們后来又聊了很多,他很高兴的說很少遇到這么谈得来的人——那当然,我尽力不着痕迹的顺着他說,当然谈得来。不過我越发確認這個宋澄真的和我想得不一样。剥去第一眼见他时那种冷淡的伪装,其实他是個很容易敞开心扉,耿直热情得几乎让人觉得有些愣的男生。 “我以前很爱笑的,但是他们說模特不能笑得太开心。然后就只能每天都对着镜子练。”他模仿给我看,“就是這样,一直都沒什么用——后来有人给我出了個主意。” 好想知道他之前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现在一样生人勿近……其实他笑起来也很性感。我饶有兴味的问下去:“什么主意?” “就想象自己是個杀手——你别笑啊。”他有点不好意思,“很酷,不觉得嗎?”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杀手?你认真的嗎?” “真的,很有用。”他說,“你想象自己是個杀手,底下坐的都是你讨厌的人,你走向他们是为了复仇,就会走得杀气腾腾。” “太中二了。”我缓了好一会儿,擦掉笑出来的泪花,评价道,“能不能给我看看你走秀的录像,我想知道杀手是怎么走路的。” “好,我去拿……君彦,你别笑了!” 我和宋澄告别,他不放心的问我:“你還记得公交车站在哪吧?要不要我送你去?” “我记得啦。”我笑着說,“什么时候再来找你玩?” “我一直都有空,诶,等等。”他忽然伸手摸我头发,我愣了愣,直到他把一片小叶子拈下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刚刚落到你头上的,落叶。” “嗯,已经深秋了。”我說,“那我過几天来找你。” “拜拜,那個……君彦!”我回头,他腼腆的笑了笑,“路上小心。” “我知道。”我挥了挥手,“我去等公交了!回见!” 好消息是宋澄不直,起码不那么直。我转過街角的时候還能瞥到他站在原地看着我,刚刚拈走落叶时眼神也過于温柔。对我大概還是很有好感的,看来我做的那些前期工作也的确有用,我心裡评判道。 坏消息是他不是会轻易走肾的人。沒关系,我喜歡挑战困难。 我一边這么想着,一边伸手拦了辆taxi。 第17章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很迟,安德烈却不在家,大概又是去哪儿玩了。他出门次数不多,无非在家闷得实在无聊偶尔去酒吧或夜店,也记得按时回来——当然也有不按时回来的时候,都会提前发消息通知我,然后第二天带着吻痕和香水味回来。 他第一次這样回来时我正坐在餐桌边慢條斯理吃午饭,抬头看他一眼继续认真对糖醋排骨发起进攻,這家的外卖味道颇为不错,深得我心。他沉着脸站在门口一会儿,我咽下一口饭,自觉当哥哥要关心弟弟,便举着筷子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他瞪我一眼,漂亮的脸阴郁得要滴出水来,快步走到房间把门摔上,很大一声响吓我一跳。 看来昨晚并不愉快。我夹了块排骨心想,不過既然安德烈在外面找過人了,那下回做的时候就要让他戴套——菜点多了,待会儿给他热热送過去,谁让我是個尽职尽责的好哥哥呢? 自从发现安德烈给我用药之后我就有点心裡不高兴,就算有张漂亮的脸看着他也烦,出去了也好。我把外套随手甩到沙发上,开了瓶饮料坐在沙发上刷微博,却恰好收到林雅发来的消息——“宋澄怎么样?” 我来了兴致,回她:挺有意思一男的,跟长相差远了,特别居家会照顾人。 她回得倒快,估计也在玩手机:真的假的?我就想给我哥找個這样的对象,正好在我妈公司我也拿捏得住。你要不是特别喜歡就别下手了,我给你找個长得更好的,保证质量高活计好,你情我愿容易上手,怎么样? 要說资源林雅還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娱乐圈什么样的找不着,她又向来重诺,說不定随时就给我找個完美床伴。 但或许是今天宋澄在窄小的房间裡忙忙碌碌进出端菜的身影有些触动我,又或许是那份汤也的确合我口味,让我私心裡把他打上了我的标签,无论如何都不肯让给别人,想找個法子委婉的回绝她:你哥不是有喜歡的人,你這样能行? 林雅发了個叹气的表情:說的也是,就我哥那情根深种的样儿,铁了心要一心一意等人回头,這么就這么倔呢?要我說,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我忍俊不禁——林雅经常和我抱怨她哥对初恋的死心塌地。 “那人是我同班同学,就是脸好看点,一天到晚冷着脸,脾气那叫一個大。我哥伺候他就和贾宝玉对林黛玉似的,做小伏地的哄着。”她气鼓鼓形容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好看的人都靠不住,玩玩就算了,居家過日子還是得选贤良淑德。” “有喜歡的人是很难得的,谁不想和初恋长久走下去呢?”我們喝下午茶的时候我劝過她,“反正還年轻,有人喜歡及时行乐,有人喜歡认真守候嘛,你也得尊重你哥的選擇。” 林雅纤细的手指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侧头看着落地窗外的阳光,眯着眼睛笑:“說是這么說吧,我看我哥不开窍着急——不過有人比我還急,唔,怎么唱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转過头看我,神情天真,說出的话却意有所指:“還是俊彦你看得开,你和我哥就是俩极端。但是有时候认真一点也未必不是好事哦?” 因为不是一個学区所以我和林雅不是同個高中,我能在沉闷压抑的青春期认识她,究其根源是杨沉。 說来好笑,我认真喜歡過的人也只有杨沉。 這是只有我和林雅两人知道的的疤痕,我曾经怀揣過足够美好又青涩的幻想,便也承受了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结果。這些不可提起的沉默往事结了痂,一层层严密包裹层层叠叠构成了今天的我。 之前我躺在凌乱的床上,看着杨沉坐在旁边懒洋洋的吞云吐雾,特别想问他:那时候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喜歡你?知不知道那個陷害我的人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曾为你—— 可是话到嘴边哽得难受,喉头发苦。于是我开口问他要了根烟。 我避而不谈。 如果真的介意答案,为什么在那之后装作无事的把炮友关系延续到现在;可是若真的說不介意,我又觉得深深的不甘。不甘的是为他失去了爱别人的勇气,尽管這种勇气也沒什么用;不甘的是明明喜歡一個人又沒有错,凭什么我要承受那样的难堪痛苦? “但是你喜歡的是杨沉耶。”林雅在单杠上坐着晃悠小腿,我穿着臃肿的校服,她却不管规定穿得很潮。她对我解释說,“他喜歡新鲜又恰好有這個條件换人玩,在圈裡很出名。别指望他会心疼你什么的,转头就把你忘记了——這种例子数不胜数,能记得你的名字就算不错。喜歡有什么用,喜歡他的人那么多,又不能当饭吃。哎,你知道吧,他沒有心的。” 夕阳下她看着我說:“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的话,你也要沒有心才行。” 那时林雅不過见我实在可怜劝了几句,她未曾料到我們后来会如此熟识,她会再次劝我說认真一点也未尝不可。 如果能认真去爱就好了,我也是這么想的。 真难。 第18章 我从小就怕打针。 小时候学校裡组织打预防针,我平时算得上乖巧听话,每到這时偏偏捂着胳膊不肯走上前去。许育城许育衷已经打過了针,便跑過来看我。许育衷之前就拿這事吓我,說打针的针头会断在肉裡,晚上长出许多小针头扎到身体各個地方,痛得晚上睡不着。我垂着头拽许育城的衣服下摆,可怜巴巴的求他:“育城哥,我不想打针。” 他看了看裡面一個個抹着眼泪的萝卜头,皱着眉头小声的跟我說:“那怎么办呢?” “我跑到厕所裡躲着吧。”我吸着鼻子說,“這样就能不打了。” 他歪着脑袋想了又想,却握住我的手:“小彦要是疼的话就掐我的手吧,不打针对身体不好,而且老师会点名,這是逃不掉的。” 许育衷做了個鬼脸,对我撇了撇嘴:“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沒有。” 最后我還是被老师拉进医务室,我在外面已经哭過一回,抽抽搭搭不情不愿的走进去,许育城在玻璃窗外给我加油。闻着空气裡的消毒水味的时候我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到地上,护士阿姨被小孩子吵了一整天,沒什么好脸色。针扎进去的时候有担心针头断在肉裡的恐惧,更多的是真的很痛,回去之后我一连做了好多天的噩梦。 可是逃不掉的,每年都要挨一针,就算我后来知道许育衷是恶作剧吓我,也沒法改变打针就是很痛的事实。不過发现再怎么哇哇大哭都无法躲過之后,我自然而然也就不哭了,選擇皱着眉头挨那一针,反而会受到表扬。 我說自己很怕打针,其实是怕痛。 所以当我被人踹倒在地上的时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总是冷着脸的护士阿姨,然后才后知后觉腹部的痛。踹我的人大概用了全力,我反射性的想吐又吐不出来,痛楚尖锐冰凉的从腹部蔓延,我失了反抗的力气,在拳打脚踢裡只能蜷缩起来。 我真的很怕痛。 我一句话也說不出来,痛得恨不得立刻昏過去一了百了,却仍然能在拳头落到肉体的杂乱闷响裡清晰的听到铁棍在地上刮擦的声响,让人头皮一炸。 “为什——”我撑着粗糙的地面呕了半天,勉强吐出半句话,剩下的声音被铁棍猛地击散。 我是听到那根铁棍在空中挥舞的声音的,甚至能判断它会落在何处,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能变身超人,像动画片一样爆发出超能力帅气躲开。可惜我是许俊彦,不是superman,所以我只听到凄惨的一声痛呼,過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這声音是从我口中发出的。 這一下打得很狠,正落到我脊梁骨上。我整個人被打得趴在地上,鼻涕口水落下来糊了一脸,直到被他们翻過来灵魂才慢慢归体,這次痛得连蜷起来都做不到,只能像條狗一样拼命喘气,如果不這样疯狂喘气我就会痛得死掉,那时候我是真的這么觉得。 为首的那個人踩着我的脸,我脸肿得厉害,眼球火烧火燎像被千万根针扎着,实在看不清他的样子。脑袋裡嗡嗡的,模模糊糊也听不清他說什么。 “杨沉”。 那個男人唾了我一口,蹲下来拽着我的头发說话,于是我听到他說這個名字。 “别再纠缠他了,听到沒有?” 我垂着头,明明看不清施暴者的脸,却看到一滴眼泪顺着伤口滑下来,被血和尘土染成肮脏的颜色。 “杨沉。” 我在心裡默念,之前一直强撑着沒有流下来的眼泪源源不断的夺眶而出。 “杨沉。” 滚烫又难堪。 林雅给我削了個苹果,她刀工很差,一個苹果去了皮便只剩一半。她笑嘻嘻的:“我在家都沒自己动手過,你可享福了。” 我咬了一口,味同嚼蜡,却還是抬头对她微笑:“好吃。”又问她:“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马上就高考了。” 她托着下巴很无所谓:“高考而已,急什么。” “高考对我很重要。”我心裡木木的,并不是焦急,只是有点說不出的焦虑,“還有,我把医药费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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