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讓魔女蒙羞,你要負起責任(8k)
那枚散發出夢幻光芒的星杯便這樣發出了一道清脆的呻吟聲。
然後碎裂,消散。
沒有人或是神明能理解夏亞爲什麼要這麼做。
轟――
在短暫的凝滯之後。
愕然的目光,暴走的精神力,還有那從星界深處爆發的神力之光輝。
無數紛亂的事項,將整個星界都照徹地繁雜無章。
然而,作爲那所有混亂漩渦的源頭。
夏亞,卻已經沒有了去理會外界所有事情的閒心。
在他將那枚星之杯捏碎的同時――
在夏亞的靈魂深處,那「起源」的界限之中,他也亦又斬出了一擊。
將那「起源」之中所存留的一切,與自己的聯繫盡數斬斷的一刀。
那位輝耀時代的造物主,「黃金王」萊茵便是夏亞。
但是,夏亞卻不是造物主,不是黃金王。
而在向着自己的起源斬出了這一刀後。
從今往後,他與那先前所有重啓歷程之中,在人類史上留下了無數光輝事蹟的英雄們,都將徹底訣別。
成爲了毫不相干,再也沒有交匯處的個體。
嘩啦。
嘩啦。
夏亞的周身,時光的長河在奔流,在咆哮。
激盪起了無數個漩渦,將周遭的一切,連那物質與光陰的分界都變得模糊不清。
西大陸之上。
不論是艾若拉,還是伊莎黛拉,亦或者是席爾薇雅。
此時此刻,她們皆發現自己的身形開始變得虛幻。
光陰的分流縈繞在她們的周身,裹挾着她們,向着時光長河的下游行去。
這本就是她們所不該存在的時代。
而此時此刻,伴隨着神話時代的落幕,一切因果的了斷。
時光長河的奔流聲也變得愈發響亮,好似雷霆的轟鳴,又宛若山嶽的傾頹。
便要將這些本就不屬於神代的外來闖入者們,向着時光長河的下游,那個屬於她們的時代沖刷而去。
很快,三人的身影便變得極爲虛幻朦朧,破碎的流光在她們的周身溢散。
“結束了嗎”
亞特蘭蒂斯島上,奧古蒂娜的身體倒是沒有像席爾薇雅她們那樣虛化破碎。
但是,她那雙黃金般的龍瞳之中,同樣也有光陰的漣漪在緩緩盪漾而開。
神祕的波動在她的周身溢散。
黑夜之龍是誕生於神代的古龍。
但是,此時此刻,這具黑龍之軀內的意志卻並不屬於這時代。
奧古蒂娜是藉助着「時之沙漏」的權能,方纔將自己在現世的意志送回了第一紀之中。
而此時此刻,伴隨着神話時代拉下帷幕,那「時之沙漏」中所蘊含的時光之力也已經耗盡。
一粒時之砂在沙漏的漏斗中墜落。
讓那位「夜之女王」的意識,也亦從這具年幼時的軀殼之中離去,伴隨着時之砂一同回返到了第四紀之中。
在她們的身影即將消散的剎那。
艾若拉忽然回頭,看向了星界之上,那道同樣被時光長河所縈繞的少年身影。
她的嘴脣微動了一下,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那雙天藍色的美眸中忽然閃過了一絲慌亂。
蒼銀色的聖槍閃耀,神祕溢散。
便要載着金髮少女的身形從那沖刷的時光長河中脫出,再次立足於這個時代。
但是最終,那蒼銀色的光芒還是黯淡了下去。
與金髮少女的身形一同,向着時光長河的下流行去。
這是遠比第三紀的終末,那艾斯嘉尼亞的歷史殘響要來得更爲遙遠,更爲靠近創世之初的神代。
而聖槍倫戈米尼亞德,此前也被夏亞用一聲「槍來」所喚走過。
在那場訣別神明之戰上,聖槍作爲將諸神錨定於世界壁之上的錨點,耗盡了全部的力量與神祕,爲之後聖劍的「神避」創造了命中的契機。
這短短十幾分鍾裏,聖槍所恢復的力量也不過十之一二,能夠庇護着艾若拉完好地迴歸當前時間節點便已經是極限。
已經無法迴應其主人的期待,去做更多的事情。
……
星界之中。
夏亞默默地注視着那在時間長河中逐漸遠去的光芒,直到再也看不見爲止。
與他的沉默形成了鮮明對比的。
則是超越了星界與靈界,而是位於光陰之上的某處。
那被夏亞所毫不留情地斬斷,正在暴走的「起源」。
那代表着,名爲「夏亞.埃古特」的個體,與此前全部過往的徹底訣別。
所有的關聯,所有的因果,連帶着那糾纏的命運都一同斬斷。
從今往後,他將真正作爲夏亞而活,而不是什麼「失去了記憶的太陽神」,亦或者是「復生的黃金王」。
“你會後悔的。”
“夏亞.埃古特。”
在那正在崩壞,正在分崩離析的起源裏。
那道同樣被夏亞所一同斬斷,失去了承載之處的靈魂烙印,此刻也亦在緩緩黯淡,向着徹底消散的結局。
似乎是承認了被夏亞所斬斷的宿命,兩者成爲了毫不相干的個體一般。
那道靈魂烙印對夏亞的稱呼,也終於從「另一個我」,變成了「夏亞.埃古特」。
“血肉之軀的凡靈,存在着無法逾越的極限。”
“也許你現在很年輕,很朝氣蓬勃,心靈也如璞玉一般純粹,不染纖塵,只需要靠着一時意氣便可以突破一切阻礙,抵達那光芒萬丈的最高處。”
“對於那些爲了登神而不擇手段的神明們不屑一顧。”
“但是,再是純淨的心靈,也終歸會經歷「磨損」。”
“所謂生命,乃是累積痛苦的巡禮。”
“在無限延伸的時光裏,在那永無止境的苦旅之中,一點點地沾染上塵埃。”
“就宛若一塊璞玉般的原石,被風霜一點點地侵蝕,最終再也難以認出原先的模樣。”
“終有一日――”
“等到你周圍的親人與朋友都逐漸老去,原本無瑕的靈魂也因困頓不前而沾染上陰霾與塵埃。”
“你也會與那位太陽神一樣,走向相同的道路。”
“將獲得力量,將登上那永恆的王座,作爲自己唯一的訴求與野望。”
那虛幻的聲音一點點變淡。
而聆聽着那般自己起源之中所道出的聲音,夏亞卻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或許吧。”
“也許有一天,我也會被困頓在某個關隘面前,被扭曲的執念所支配。”
“也許有一天,伴隨着時光的荏苒,我會遺忘了曾經的初心,變成了在我現在看來醜陋不堪的猙獰模樣。”
“畢竟,無人可以斷言以後的事情。”
“但是,那是虛無縹緲的未來。”
“而不是今天。”
“今天,我可以無比清晰地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我不想成爲那樣的人,我也不願意成爲那樣的人。”
“不論最終我是否會走上如你們這般的歧路,可是――”
“我不會後悔今日放棄了星之杯,放棄了天之王座的選擇。”
“只要如此,那便足夠了。”
……
“不後悔嗎?”
夏亞的周身,那光陰的流淌也亦變得愈發湍急。
化爲了層層疊疊的時光,將他與神話時代中的萬千生靈,與整個世界都變得多出了一道隔閡,彷彿相隔着遙遠的距離。
“那麼,你知道……”
“切割了自己的本源,斬斷了所有的因果與命運之線,也亦切斷了你自己與那位太陽神的關聯和因果。”
“這究竟,需要面對什麼樣的後果嗎?”
“一切命運的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註好了價格。”
那虛幻的聲音變得縹緲無比,近乎於微不可聞。
那隻不過是一道靈魂烙印而已,靠着起源之地的特殊性留存至了今日,但也終歸只是一道烙印。
隨着被夏亞所喚醒,這道烙印早已經註定無法留存,不論夏亞向不向起源斬出這一刀,這道烙印都註定迎來消亡的結局,唯一的區別僅僅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聽着那微不可聞的聲音,夏亞輕輕點了點頭。
“當然。”
正如對方所說的,一切命運的饋贈,都早已經在暗中標註好了價格。
夏亞是特別的人。
是早在還僅僅只有二環的弱小之時,便極爲特殊的個體。
他可以自由地穿行於歷史之中,去肆意地依靠自己的意願,改寫歷史殘響之中所發生的一切。
即便是那些鐫刻在史書之上的事情,也不例外。
將一個又一個不完美的故事結局,改寫成了夏亞所期望的模樣。
靠着這份特殊的力量,夏亞在歷史殘響中邂逅了席爾薇雅,邂逅了奧古蒂娜……
若非是這份特別,那麼夏亞也不會與伊莎黛拉在那段騎士王的英雄史詩裏結緣。
而他與那位第二皇女的關係,大概也只會停留在可靠的盟友這等地步,未必便能發展到如今相濡以沫的關係。
可以說,若是沒有那份穿越時空的特殊性,那麼夏亞也許仍然可以以另一種方式崛起,變得光芒萬丈……
但是,那些今時今日陪在他身邊的人,也許在另一條同樣光輝的世界線裏,與夏亞的軌跡便宛若兩條平行的直線,再也不會有相交的可能性。
而這般與生俱來的特別之處,自然不會毫無緣由。
哪怕是強大如已經晉升傳奇,還手握星之聖劍的伊莎黛拉,僅僅只是改寫了第三紀一方帝國未來的歷史走向。
便成爲空想帶之王,淪落爲了整個時光長河與歷史修正力所暴怒討伐的對象。
可彼時連傳奇都不是的夏亞,更沒有聖劍的庇護,卻可以自由地出入歷史殘響……
甚至爲了拯救伊莎黛拉,夏亞將一整個國家的因果和宿業的重量都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最終也並沒受到什麼太大的懲罰。
在伊甸園裏優哉遊哉地生活上十年之久……相比於伊莎黛拉那作爲空想帶之王所揹負的罪業而言,簡直不值一提。
而夏亞身上這般特殊性的源頭,時至今日也終於得以看清。
一切,皆因爲他所承載的起源。
作爲自第一紀便高坐天中,俯瞰人世的太陽神。
在那一次又一次的重啓之中,每一次重啓,也皆是在各個紀元的文明史詩中留下了鮮明烙印的英雄,王者。
所以,夏亞才能那麼輕而易舉地穿行於歷史殘響,而且哪怕改寫了歷史的走向也亦不會遭受修正力的太大反噬。
他本就是從古至今存在下來的人類,文明史的每一個關鍵時間節點皆有他的足跡。
文明史上的任何一個紀元,對夏亞而言都是他的主場,是他曾經生活過的時代,夏亞不論做什麼,作爲當前時代的生靈,自然不會遭受如未來穿越者干涉過往那般修正力狂暴的反噬。
但是――
此時此刻。
伴隨着夏亞將自己的起源斬斷,與太陽神,與黃金王萊茵,與那一次次重啓時的身份徹底切斷了關聯。
他的身份,也由一位遂古之初的最古英雄……真正成爲了那位來自於錫蘭雪原之上的少年。
他誕生於第四紀,崛起於第四紀,那在帝國中所經歷的寥寥幾十年光陰,便是夏亞的全部人生。
對於過往的歷史,夏亞重新變成了外來的陌生者。
所以――
那來源於歷史修正力的,對於夏亞改寫了一次又一次歷史走向的懲罰……此時此刻,也將在夏亞斬落自己的本源之後,迎來真正的清算。
在那流淌的時光裏,夏亞緩緩閉上了眼睛。
然後,傾聽着那愈來愈近的,名爲修正力的滔天巨浪的轟鳴。
過往的夏亞可以仗着自己的特殊性,對修正力和時光長河之類的東西不管不顧,無所畏懼。
但是此刻,他卻失去了那份特殊。
從被神明所眷顧的天選之子,重新變成了一位普通的人類。
那是橫跨了四個紀元,將蒼庭古國,艾斯嘉尼亞,連帶着神代夏亞的全部罪業都一同疊加之後,所轟然鳴響的修正力浪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