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瓷土 作者:未知 刘万程琢磨半天,還是决定要和高秀菊好好谈谈。 他坐在高秀菊身边的床上,沉默许久才說:“我接下来的工作,有一点复杂,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而且,也会非常忙碌,就像在家裡的时候一样,可能经常回不来,沒法陪着你。所以,我考虑,你還是跟徐辉一起回去的好一些。” 高秀菊也是好久不說话,然后才问:“又是做你不许我知道的事情?” 刘万程想想,還是点了点头。 高秀菊轻轻叹口气问:“有危险嗎?” 刘万程就吃惊地看着她,她是怎么考虑到這方面去的? 高秀菊看着他說:“你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你心裡的想法。” 過一会儿,他解释說:“你想多了。我一個生意人,有什么危险啊?就是忙一些,沒時間陪你了,你不如早回去,在家裡等着我。” 高秀菊就淡淡地說:“那個赵一舟,好好的放着国企老总不做,跑到我們這裡来替你管理公司。他那么大的老总,是有政治前途的,那可不是单单一個老总的职位那么简单。 你是最不容易相信别人的,除去你過去最信任的领导和朋友,你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徐洁,我,還有张静。 赵一舟過去和你根本就沒有来往,你为什么会放心地把集团所有权力都交给他,還可以容忍他带一個你一個也不熟悉的团队過来? 你好多东西不和我說,也不允许我参与。可是,我心裡還是会思考啊。 都计划好了要在国内旅行,你失踪几個小时,回来就突然要来這裡旅行了。” 說到這裡,高秀菊就坐直了身体,凑近了他說:“万程,我就问你一句,你和我說实话,這些事情,是你自己愿意做的,還是有人在强迫你做?” 高秀菊毕竟是干過总经理的人,思维联想能力,已经不是一般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了。通過对日常细节的思考,推理出接近答案的东西来,对她来說,不是困难的事情。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說:“是我愿意做的。为国家出力,本来就是我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有這個能力,国家用到我的时候,我就必须去做。” 高秀菊就又沉默了,许久才說:“你不许我参与,也不许我知道,不是怕我不能保守秘密,是因为你做的事情有危险,怕牵连到我。” 以高秀菊现在的分析能力,想隐瞒她,根本就不可能。他只好再次点头。 “那么,”高秀菊說,“你這次让我提早回去,不许我呆在你身边,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你下一步要做的有危险,是不是?” 刘万程只能說:“是。”接着就解释說,“危险不是很大。可是,你在這裡,我会顾忌你,反而更不容易工作。你放心,我有办法摆脱危险,会很快回去的。” 過了许久,高秀菊才问:“可不可以不做?” 刘万程就摇摇头說:“這個事情,只有我做最合适,我必须要做。”接着就笑笑說,“我不想当英雄,更不想当烈士,只是不去做,良心上過不去。放心吧,我会很快回去。” 過一会儿,就感叹着說:“媳妇儿,在家裡的时候,我答应過你,咱们会重新开始,我要看到咱们刚结婚的时候,你脸上的那种笑容。我想,這次回去,我就有理由长期休息了。我們去那個大城旁边的小镇,去买一個老房子,去那裡,就我們两個人,在那個古老的小镇上,過一辈子,再不回来了。” 三天以后,刘万程带着高秀菊和徐辉,去了最近的机场,送杰奎琳回米国。 杰奎琳已经得到了自己一方的通知,继续潜伏。這就是說,刘万程此行并沒有如愿,她也就不用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去做阻止的行动了。她放心地和刘万程告别,回米国了。 接着,刘万程就又送高秀菊和徐辉回国,然后自己赶回了扎波罗热。 那艘装载着数控机床的货轮,已经靠港,准备卸货了。古斯拉夫派去江山集团的人,也已经回来。他们对机床的性能很满意,也见识了江山集团的先进和生产能力,回来都一一向古斯拉夫汇报了。 接下来,就是古斯拉夫安排刘万程参观他的叶片工厂。只有刘万程拿到工厂的影像资料之后,古斯拉夫才能去港口运回那台数控机床。否则,刘万程会派人就地装船,把机床重新装船弄走。 古斯拉夫再次来到办事处,接刘万程去参观工厂。本来,刘万程是打算在带一個叶片方面的专家,冒充摄像师跟着他的,专家到实际的生产工厂亲自去看看,效果应该比只看录像要好许多。办事处這边也做了充分准备。可是,古斯拉夫坚决不同意。 带刘万程进工厂,他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再弄個人进去,他将来沒法和自己的老板交代。而且,這次让刘万程进去,他是沒有請示波罗科夫的。 這样,這個偷盗技术的重任,就只能由刘万程一個人来完成了。 古斯拉夫和刘万程坐了古斯拉夫的车出发半小时以后,老纪安排了三辆轿车,把自己這边所有负责行动的人员都派出去,在那個叶片工厂附近等待,准本接应刘万程。 古斯拉夫這個滑头,到达工厂以后就准备开溜,只让工厂的负责人陪着刘万程参观。 刘万程一把就把他拉住了。你小子想糊弄我?我弄個摄像的来你不干,我自己又得摄像又得看路,還对這玩艺儿不熟悉,我知道那些有用该录那些沒用不该录啊?你跑了,剩下的人我一個不认识,我知道他们带着我看的都是什么?万一看的不是叶片生产怎么办?万一我想看的他们不给我看怎么办?你要這么不讲信用,得,這买卖我不做了,机床我拉回去。我一個堂堂大集团的老板,也不在乎這点运费。 刘万程留住古斯拉夫的用意,還是考虑自己的脱身問題。他知道,古斯拉夫是這個公司的经理,非常重要的人物。有他在,他在出来的时候,才不会有危险。 古斯拉夫也想留一手。他不陪着刘万程参观,将来万一這事儿暴露了,他好推脱责任。 可刘万程拉着他不撒手,他也沒了办法。他已经去港口看了那台数控设备,当真眼馋,到嘴的肥肉怎能再让刘万程拉回去? 沒办法,他只好陪着刘万程参观了。 刘万程准备参观叶片工厂,当然要做足准备。他和這方面的专家已经讨论了很长時間,哪些工艺必须弄明白,他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 在古斯拉夫的陪同下,刘万程拿着一個外表是倭国生产的小型数码摄像机,实际是经過国内改装的,提高了精度和功能的东西,一步步走进了工厂区。 首先进入的一個工房不大,也就百十平米。底面上沿墙放着两排滚筒式的搅拌机。 搅拌机旁边,還摆着一些长方形的盘子,盘子裡装着一些白色了碎块。 在每一個搅拌机的上方,都安装着一個吸尘罩。两條粗长的不锈钢管路,在工房上方将吸尘罩链接到一起,再出一個头到工房外面的轴流风机房,达到除尘的目的。 這個除尘和搅拌设备,国内都有,刘万程见過。可那些长方形盘子裡装着的东西,刘万程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只是看着工人把盘子裡的白色碎块装到搅拌机裡去了。 他就问古斯拉夫,這個车间是干什么的?那些工人装入搅拌机裡的碎块,又是什么? 反正到了這一步,他也不怕和古斯拉夫撕破脸,该问的都得问明白。 古斯拉夫一言不发,只是让跟着的一個中年人回答刘万程的問題。 他怕自己說话让刘万程的摄像机录下来,留下证据。同时,他也是刻意躲避着摄像机,不允许刘万程拍摄到他。 那個跟着的中年人懂英语,看古斯拉夫做了個手势,知道总经理允许他介绍,就对刘万程說:“這裡是瓷土加工车间。工人正在把瓷土放入粉碎机,粉碎成粉末。” 刘万程就又问:“這些粉碎的瓷土是做什么的?” 中年人看一眼古斯拉夫,然后說:“這個,是用来制作涡轮叶片内芯的。你知道,叶片是空心的,铸造的时候,裡面空心部分的填充物,就是這些瓷土。” 刘万程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但接着又问:“那将来叶片铸造完成以后,這些瓷土怎么弄出来。” 中年人說:“我們有特殊的溶剂,注入进去之后,這些瓷土会被溶解,自动流出来的。”看看古斯拉夫的表情,就住了嘴。 刘万程心裡却想,瓷土在高温烧结之后還能被溶解,這绝对应该是国内沒有的技术。可是,這技术是瓷土特殊還是他们的溶解剂特殊呢?甭想那么多了,反正先看到瓷土了,得想办法先把這玩艺儿弄点样品带着再說。 可拿工厂裡的样品,不在他和古斯拉夫达成的协议之内。自己明目张胆地去拿,古斯拉夫肯定不会同意。 怎么办? 他边走边拍,眼角余光看到一個工人,正在他认为是搅拌机,实际是粉碎机的跟前,把经過粉碎的瓷土粉末往一個容器裡装。他就有主意了。 走到那個工人附近的时候,他假装全神贯注录像,沒有看到那個工人,一抬腿,就撞到了那個工人的侧面。 工人倒了,那個装瓷土粉末的容器也倒了。刘万程也倒了,就倒在那個撒了一地瓷粉的容器跟前。 他连声說着对不起,从地上爬起来,同时也抓了一把瓷土,迅速塞进自己的裤兜裡。 古斯拉夫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既然答应了他的條件,他也就懒得和他计较。最重要的,他不想出声,怕被摄像机捕捉到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