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王八(1万字,月票+31)
他身上都還带着大片的水渍,衣服都還沒换,就急匆匆的跑出来了。
房门沒有关,两個孩子叽裡咕噜的童言稚语伴随着银铃般的笑闹声,阵阵传出来,林秀清照旧還在那裡数钱。
他笑着对两個孩子道:“你们两個讲的话,大概也只有你们听得懂,叽裡咕噜的,讲的什么也不知道。”
林秀清手裡捏着钱暂停了一下,转头问他,“谁来找你啊?”
“林集上。”
他将手裡的布袋也提了一下给她看,“给我送望远镜回来了,顺便又订了5000斤的鱼干,過几天再過来装。”
林秀清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摇晃,“這個要多少钱啊?”
“不要钱,他送的。上個月不是把那些鱼子酱一块卖给他?跟他讨价還价,让他给我送一個,他就說這东西不好搞,我也是等了一個月,现在才拿過来。”
边說他也坐床边拆着,也不知道林集上从哪裡搞来的,看着也不像是全新的,有点灰,像是只有八成新的样子,不過看着也是完好如初,沒有什么痕迹,拿抹布擦一擦就行。
或许,也有可能是卖不出去,放在那裡落灰久了也說不定。
這玩意儿现在太小众化了,正常人也少有要用望远镜,反正也是不要钱的,他也不嫌弃。
“這么好?還给你送一個這個东西,那估计也不贵吧,直接当添头送给你,亏你之前還說要好几百,可能要上千块。”
“是要那么多钱啊,就是大概我让他挣了很多,所以再应允送了一個這個。”
“那咱们是不是亏了?這么贵的东西,他說送就送,那肯定挣了很多钱。”
“不亏啊,砸手裡才亏,本来也是海裡捞上来的,卖多少都是赚的。他有本事赚這個钱,那当然是他的本事,也不能就因为人家赚多了,所以就认为自己亏了。”
林秀清想了想,也觉得他說的有道理。
“那反正是免費得来的,那你就收好呗,正好你一直念叨着,等丰收号修好了,就一块带海上去好了。”
“知道。”
“你先洗個澡换件衣服吧,胸前膝盖裤脚都湿了。”
叶耀东低头看了一下身上也先把望远镜放一边。
只是等他光着膀子洗澡的时候,两個小丫头又嘻嘻哈哈凑了上来,趴在他背上叫着羞羞脸。
他极为无奈,只好把两丫头推到墙角去,然后拿過被子给她们整個人盖住,惹得她们哇哇乱叫。
再趁机将水又端出屋外头,准备在堂屋洗,不敢再坐在床边了。
那两個折磨人的小丫头。
等快速的擦了一遍身上后,他才倒掉水进屋换短裤。
天气热起来了,他现在睡觉也只穿一條短裤,大晚上的也不需要再穿衣服,就光着膀子大腿,拿過刚刚放到一边的望远镜,坐床边左看右看的研究了一下。
身后的两個小丫头又嬉皮笑脸的凑過来挂在他身上,他沒管两人的笑闹,随便她们摇晃他。
他不懂望远镜這东西,也不知道型号什么的,上辈子到老都沒有正经接触過,好在,刚刚给他的布包裡头還有一本简单的說明书,可以等白天光线好的时候研究一下。
随手又翻看了一下后,他才掏出手帕,擦了一下边边角角缝隙中的灰,顺口還吹了几下。
完了看到林秀清還在那裡数钱。
“你還沒数完?”
林秀清点点头,话也沒說,继续默默的数着。
叶耀东把挂在他身上的两個孩子拉扯开,将望远镜先收起来,就看到满桌子都是几分几毛的硬币纸币,大额已经一叠一叠的数好放到角落了。
“怎么数這么慢?”
“有丰收号的账,還有市裡面的账,哪有数那么快的?丰收号的账還好說,都是大额的,几张数一下很快,市裡面的账,零钱占了一小半,這些几分几毛的数起来哪有那么快。”
“那就不要数了呗,你不是拿了好几個麦乳精的罐子装硬币?1分2分5分的就随便丢进去就好了。”
“那也得先把钱数了啊,记在本上,這样下次你问我家裡有多少钱,我翻一下本子就知道了,不然稀裡糊涂的都不知道家裡有多少钱。总不能再把所有的钱翻出来,一個個数一遍?那数一天一夜都不一定能数得出来,全部都是零钱。”
“哎呀,你别吵,你看你,又打断我了,我這数到多少了?走开走开,别妨碍我数钱。”
叶耀东被推了一把后,也不招人嫌了,爬床上去跟两孩子玩了起来。
等她数完整理好,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看她将個罐子拿出来收集硬币,叶耀东才出声,“都数完了,這么慢?”
“你们一直吵,老是打断我。”
他這会儿背上還压着两只小的,在他身上踩来踩去的玩。
“市裡店铺拿回来多少钱啊?咱家现在有多少钱啊?”
“市裡這個月乌贼干卖的多,拿回来22,355块,加丰收号的收益,加咱家几條船這個月赚的,再扣掉人工开支,总共能有12万6000多。”
叶耀东懵逼的想了一下,原来自己昨天设想店铺的收益,想多了,然后也把渔船這個月的收益给算漏了些。
“哦,那四舍五入一下,咱们也有13万。”
“你可真会算,空口白话的家产就给你硬生生的多算了3000块出来。”
“這点钱,我开船随随便便去几趟不就能挣回来嗎?”
“是是是,你可真厉害,咱们家多亏了你。”
林秀清随口敷衍了一句,沒想到他還当真了。
叶耀东咧着嘴笑,“你知道就好。”
她无奈的瞥了他一眼,“你先哄两個睡,我也要去洗個澡。”
第二天是6.1儿童节,对于现在的小孩来說,是一個开心的大节日。
大中午一個個放学回家就跟花蝴蝶一样,并且還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都在說今早的6.1活动。
“還有糖果,鸡蛋糕……”
“我們有大白兔奶糖,一人五颗,可是我已经吃完了,但是我還有糖衣……”
“我們班裡還读书讲故事……”
“我們還看录像带了,跟看电影一样超级热闹,超级好玩……”
叶成洋瞬间又觉得有些羡慕读书了,看他们叽叽喳喳的,也忍不住凑過去问七问八。
叶耀东隔着一堵墙,坐在院子裡翘着脚等饭吃,也听着他们兴奋的說话。
“我們学校高年级的,长得最高的同学举着国旗,還有一個同学举着先锋队的队旗,然后我們就跟在后面敲锣打鼓,先围绕着学校走一圈,然后再到村裡走一圈,大家都特别高兴,整個村子也好热闹的……”
“這么好玩啊……”叶成洋满脸艳羡。
“对啊,对啊,我們大家都還戴着红领巾可好玩了……”
叶耀东忍不住出声,“那你们有沒有谁光荣的能参与打鼓啊?敲锣,当旗手啊,或者吹号角啊?”
一句话直接把他们干沉默了。
“三叔,這個要成绩好的……”
“哦~”
一個字婉转了三個调,把他们的兴奋心情都搞沒了。
叶成海郁闷的道:“三叔你别說了,本来我算是很高的了,可以当旗手了,但是老师說我太黑了,穿着白衬衫,脸跟黑炭一样,换人了。”
“這個不要成绩嗎?”
叶成江补充,“不用,這個高就行了!”
“那可惜了,那下次让你拿三块钱换开道的旗手,你要不要?”
“那不要,黑就黑一点,我才不稀罕当旗手。”
“哥,你前几天就开始念明年不捡乌贼,要当旗手……”
“你不說话沒人当你是哑巴,前几天是前几天,现在是现在,闭嘴,吃饭去。”
门口的孩子们也一起都各回各家,叶成湖跟叶成洋也兴冲冲的跑回院子裡,身后還跟着两個小跟屁虫。
“来来,给我瞧一下看看,第一次见你這么干净啊。”
叶耀东也是难得的看到叶成湖穿白衬衫,难得的那么干净,简直破天荒啊。
每天除了早晨刚出门,看着衣服跟人干净了点,等中午回来跟疯癫了似的,身上就沒有哪处干净的,手伸出来都是黑不溜秋的。
叶成湖也很高兴的在原地晃来晃去,转着圈,還很得意地伸出十指,“娘昨天還给我剪了個干净的指甲。”
“你還好意思說,你那指甲缝裡都能抠出十斤的土了。”
“才沒有。”
“哥哥,读书是不是很好玩啊?”
“我觉得你放羊比较好玩。”
“可是好无聊,都沒人跟我一起放羊。”
叶成湖哥俩好的搭着他的肩膀往屋裡走,“那你就来读书,读书也可好玩了,我們還能上体育课,還能做游戏,還有音乐课可以唱歌哦……”
“真的嗎……可是我看你写作业天天抓头,好像长虱子的样子?”
“那…那就偶尔……”
“是天天哦……”
“反正你也要读书,哼。”
叶耀东看着叶成湖诱哄失败,也朝院子裡追鸡撵狗的两個小丫头招招手,喊她们去洗手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叶母就等不及询问。
“亲家的船啥时候修好了啊,你们都在家裡干等了一個礼拜了……”
“也沒有干等吧,我們也忙得很,大哥二哥的船不也是這些天刚开回来嗎?正好這段時間把船的事处理了一下,该算的账也算了一遍,我昨天早出晚归的,都到傍晚才回来,哪裡有干坐着闲在那裡嗎?”
“那现在都忙完了,也得让亲家多催一下厂裡,也不能不着急,就在家裡坐着等啊。”
叶父也道:“這怎么催啊?配件沒到,催也沒用啊。”
“那就在家裡坐着,什么也不用干了?”
“哪裡什么也不用干嗎,家裡的活也多的很,正好這几天都在那裡忙,我在家裡不是种地,就是去山上看修墓,顺便砍竹子编竹筐,哪有闲的时候。”
老太太关心的问:“墓地修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吧,這两天差不多就能好。也就开凿石头费劲了一些,還要让人抬到墓地,那些沙子石子什么的,都要一步一步从山脚下挑上去,麻烦了一些,不然早就修好了。”
“那就等修完墓地再出海干活,不然你们一去又是好几天,墓地修了,到时候還得一起上山祭拜,還得选一個日子,让你爹躺进去。”
“那我抽空再去提前看個日子,省得会不凑巧,卡着他们出海。”
“那两條收回来的船,爹都安排租出去了?”叶耀东看向他爹问道。
“老船租了,你那一條還放着,前天你不是也還在那裡說等手头的事忙完,丰收号還沒修好,就去放延绳钓嗎?”
“哦,那也行,那我等会儿把几筐的延绳钓送去叫人整理。”
“那今天夜裡就去放延绳钓了?那晚上把你几條船不值钱杂货都拿回来,别给你表哥他们带回去了,留着晚上出海当饵料。”
“那我等会交待一下王光亮他们,你那條船夜裡也出海了吧?也让他们傍晚一块收货。”
“老船昨晚检查后都沒有什么毛病,昨天晚上他们就开出海了,到时候等這月底正好都一块算账。今天沒做事,我傍晚跟着一块去码头,顺便让他们认一下人。”
叶母忍不住插嘴,“那你们亲家那裡该去說說的,也得去說一下,不然就放在那……”
“知道了,啰嗦……”
“上一回你船坏了,放厂裡修,他也沒等你就直接出海啊,這回還要你等……”
“搞错了吧娘,是我們自愿等的,不然我們直接正常开出海也行啊,不是出了几回事,大家都觉得沒那么安全保险嗎?想要两條船一块才等的,不然人家也沒叫我們等啊,他自己船放在那裡修,我們去不去关他啥事?”
叶母呐呐一时也說不出话。
叶父瞥了她一眼,“我們自己会看着办的,不用你瞎操心,昨天都還从厂裡回来,现在去催個什么劲?”
饭后大家都各忙各的去。
6月一到,太阳就变得火辣辣的,叶耀东将延绳钓送去請村裡的老人整理后,回来他就汗流浃背,汗跟水一样的淌下来,连灌了小半壶的茶水才解渴。
感觉春天也沒有多长時間,前后就一個来月,立马就到了夏天,穿背心都嫌热的季节。
他到家后,也第一時間将衣服脱掉,光着膀子。
在他猛灌茶水的时候,老太太還领了一把毛巾给他,在后面擦后背。
“這天气說热就热,你也别戴那闷死人的帽子,看把你热的……”
“好了,我沒事,就来回推着板车晒了一点,你看你的电视去吧,我去门口躺着凉一会儿。”
“锅裡有煮好的玉米,你去拿两個吃,我再去给你们煮锅绿豆汤,等半下午的时候当点心吃,夜裡也能带到海上去。”
他点点头沒說啥,直接去门口躺靠椅上凉快了。
林秀清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老太太沒事找事的围着他瞎忙活,也不管她。
最近鱼船沒有出海,作坊那边沒有什么,她也显得整個人都清闲了,還能干坐在那裡看电视。
两個小丫头有瓜子吃也能坐得住,也紧挨着林秀清,难得乖巧的看电视。
在他躺在靠椅上睡得正香的时候,听到屋裡传来几道女声,迷迷糊糊的他好奇的起来张望了一下,复又重新躺了回去。
是阿光的小妹,他两個妹妹时常就会轮流過来送点东西,有时是菜,有时候是瓜果,有的时候是镇上买的小零食,刚刚瞄了一眼,好像這回送過来的是芭蕉,地上有一整個麻袋,露了一部分的香蕉梗出来。
他们家后山好大一片山地,就是借了住在近处的便利,啥都被他们家种上了,土地也直接就被占了下来。
不過最近沒见着他大妹上门来了,估计也不好意思出门。
造孽啊。
不過還好现在有后妈了,也有人张罗,不用再麻烦他娘了。
第二個婚事也退了后,他娘也感到很尴尬,有种把人家姑娘给坑了,裡外不是人的感觉,還好两家是亲家,老太婆的原因谁也沒想到,要是早一点结婚,啥問題都沒有。
他拿過胸口的衣服继续盖在身上脸上,看着日头還大的很,只是日头西斜了一点,离太阳下山估计沒那么早。
心安理得的,他又继续躺了,等老半响,孩子们都放学回来了,人也才走,他也了坐起来。
他一個大男人对着人家小姑娘也很尴尬,沒话說的,還不如躺着装死。
屋裡阿清跟老太太等人走后,也开始嘀嘀咕咕說人家也20岁了,两姐妹都得赶紧嫁了。
“把我那些小弟叫過去给两姐妹挑一挑,多省事啊。”
“你别一直推销他们了。”
“切,现在嫌来嫌去,可能等以后都高攀不起呢。”
“得了吧你,帮忙把麻袋裡的香蕉都拿出来,拿刀把梗砍掉,用报纸包起来放筐裡,拿到放鱼干的那屋裡,放几天就能吃了。”
“那不都得都是鱼腥味?直接放到這裡柴火堆裡不就好了。”
“有区别嗎?咱们整個家不都是鱼腥味嗎?”
那倒是。
屋裡的鱼干常年堆着,整個家裡裡外外都笼罩着鱼腥味,他都感觉自己整個人也都已经腌出味来了。
年后到上個月为止,晒出来的鱼干基数庞大,作坊、家裡、市裡通通都堆满了。
“沒关系,等過几天,林集上拉個5000斤走,咱家立马就腾空了。”
他昨天晚上也真的是随便說說的,真要2万斤,加上市裡的可能都還不够,這一两個月来,基本都在晒乌贼鲞,鱼干晒的很少,都還是3月份以前的库存。
這一波再出個5000斤,市裡的两個仓库加起来可能也就1万多斤,還有一個仓库堆放着一缸缸的鱼露。
冬天到過年期间存放的鱼干,再加上這几個月,看着天气零碎晒一点,可能也就只能再卖到十月份。
算起来应该也差不多刚刚好将库存全部卖完,11月天气转凉后,到时候又能大批量的大晒特晒。
“那下次就不要堆到家裡了,作坊小屋子那边還有一点位置,反正咱们接下去也不会大批量的晒,给屋子消消味。”
叶成湖也插嘴道:“我同学都叫我咸鱼仔,就是說我整天闻着一股咸鱼味。”
林秀清随口道:“挺贴切的,跟你爹的外号很配。”
“爹的外号叫什么?”叶成洋好奇的问。
叶成湖兴冲冲的說:“咸鱼东啊,笨,這都不知道。”
叶耀东瞪了他一眼,沒好气的道:“這有什么好得意的,看你的电视,大人說话你也要插嘴。”
叶成湖低下头,然后又還转头冲叶成洋挤眉弄眼的小声嘀咕,“咸鱼东,咸鱼东……”
声音小到几不可闻,但是此时沒人說话,电视机裡头的剧情正好也沒有声音,就显得格外的清晰。
叶耀东脸都黑了。
要不是這小子坐的离他远了点,他也不好因为他叫两句外号就冲上去打人,不然,多少得叫他屁股开花。
林秀清干咳了几声,叶成湖才后知后觉的转头看了一下他爹快黑成锅底的脸,然后赶紧将脑袋缩了起来,转头就往楼上砰砰砰跑了。
叶成洋见哥哥跑了,也看了他爹一眼,也跟着赶紧跑。
“都给我跑什么?给我下来做作业了,天天回来不是看电视就到处跑着玩,从来就沒想着第一時間做作业,等到天黑了才想起来作业還沒做,在那裡临时抱佛脚。”
“就你這样還能考100分?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一個個的也不知道哪裡来的坏习惯,不到火烧眉毛都不知道急。”
“還不给我下来!”
他严肃的吼了一声,楼上的两個就悄悄摸摸的摸到楼梯边,然后屁股往下一個台阶,一個台阶的慢吞吞的往下挪。
叶成湖边挪屁股边拿小眼神瞄他。
叶成洋在他后面挪着小屁股向下,只是挪了两個台阶后,他才想起来,“我不用做作业啊?”
說完他转头又手脚麻利的往上爬。
“還好中午沒听哥哥骗……”
叶耀东原本還觉得老二還有点聪明劲的,這下子又感觉怎么這么傻?
他们家怎么就沒有出一個聪明一点的?
“给我麻利一点下来,上楼跑跟兔子一样快,下楼就跟乌龟一样,再磨磨蹭蹭,明天正好把你那王八炖了。”
“不要。”
他喊了一声后,立即赶紧下来。
叶耀东這会儿看他不顺眼,拎着他书包就拿到桌边,准备盯着他写,不然半小时過去,他可能還坐在那裡两眼空空。
叶成湖慢吞吞的挪了過去,然后坐在桌边,弱弱的问:“吃完饭写不行嗎?”
“你這会儿是有什么天大的要紧事嗎?”
“我肚子痛,我不对…我肚子饿……”
想到之前因为装肚子痛,被罚站沒饭吃的后果,他赶忙改口。
“信不信我让你屁股痛?什么作业?”
“语文书裡有一张提纲……”
叶耀东拿出他的语文课本,裡头都夹杂着不少的提纲,都折叠的乱七八糟,随便夹在书页裡,他嫌弃的都抽了出来,结果還抽出一堆卡片小人头。
叶成湖眼疾手快的赶紧扑到桌子上,然后扫到怀裡,装到口袋,动作敏捷又快,事后才警惕又害怕的看着他爹。
“我觉得你可以早点跟我出海干活。”叶耀东一副无可救药的看着大儿子。
叶成湖连忙点头。
他的脸又瞬间拉了下来,“赶紧写,哪一张自己找。”
叶成湖慌的忙不跌的赶紧翻看着桌面上一堆的提纲,那纸薄的能看清楚正反两面。
而那些提纲全部都是老师手写,然后用墨拓印下来的,他折叠的乱七八糟,等摊开后,有一些墨汁也都沾染到空白的地方,看着有的字迹都都糊了。
“這张,其他都写過了。”
叶耀东觉得现在的教育條件真差,以后的孩子可真幸福,這纸张透明的都能将书頁面上的图案拓印下来,铅笔稍一用力就容易捅破一個洞。
這样想着,他声音也放软了一点,沒有那么严肃了,“快点写。”
“哦。”
他又继续摸着书包,摸出了一节只有半根筷子长短的铅笔,笔尖的另外一头被他咬的都是木屑牙印,摸出来的橡皮擦也跟被快抠烂了一样。
然后才在他爹的虎视眈眈下,硬着头皮慢慢的写了起来。
看着他有模有样的坐在那裡书写,叶耀东也欣慰了不少,然后起身冲林秀清走去。
“看吧,這样逼着写,不是一回来立马就写作业了?平常你就是不看着他,不催着他写,所以天天都拖拖拉拉,不到天黑不写作业。”
“我還能天天逼着他,逼到老啊?”
“好习惯就得从小养成,你多盯几次,等他习惯了,就不用人看着了。”
“說的倒轻松,我整天不用干活,天天盯着他啊?我都還有一堆的事,现在又要煮饭了,你這么会,你盯着他。”
“我盯着就我盯着,你沒看他现在也挺自觉的嗎?”
“呵呵~你转头看他现在在干嘛。”
叶成湖正低着头偷偷的瞄向电视机,闻言立马就坐直了,赶紧假装认真写。
叶耀东顺手去把电视关了,又催促他赶紧做作业。
林秀清也站起身准备生火煮饭了。
老太太只乐呵呵的看着,沒电视看,她還有收音机。
她乐呵呵地招呼着两個小丫头跟她去门口听收音机去。
叶耀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就坐边上守着叶成湖写作业,平常就是大人沒管,所以才惯着他们天天临时抱佛脚。
不過,等他一碗绿豆汤吃见底了,却看着叶成湖光盯着他看了。
“写啊。”
他脑袋凑過去一看,一张的提纲上面只写了名字,其他一概沒有动。
不对,還在纸上面画了一只乌龟。
“這是什么?”
“小八!”
叶耀东手握空拳,好想敲一下他脑袋却只落在提纲上,赶紧给我写,不然把你小八炖了。
他赶紧又在名字边上补上了個班级,然后又停了。
“看我干嘛,写!”
叶耀东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他才又开始翻起了书本,弱弱的說:“我找找……”
林秀清生着火好笑的看着父子俩,“你爹认识的字估计也就跟你差不多。”
“乱說,我可比他强多了。”
說着他就拿過桌子上靠着墙堆叠的一大堆的报纸,随便抽了一份最上面的抖开,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不過這一看,他倒是认真了点,一個礼拜送两回报纸,他也不一定全部都看了個遍。
今天這报纸上面,沒想到還单独开辟了一個板块,写着盖灯塔的事,给他看认真了起来。
只不過,他也沒忘记了盯着儿子写作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有看着他笔头在那裡动,才放心了。
一家三口在堂屋裡各忙各的,倒也是也挺和谐的。
直到叶父叶母過来吃饭,才打破了屋子裡的和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出息了,這么早就做作业了。”
叶耀东合起来报纸,“平常就是沒有人看着他,整天瞎跑,一回来书包丢下,不是看电视就往外疯玩,不到天黑不做作业。就得管着他,盯着他,才能认真的做。”
“盯個两天,到时候就自觉了,這么久,应该写差不多了吧,我看看……”
叶成湖赶紧双手按在提纲上面不准他看。
“挡什么挡?把你手拿开吃饭了,沒写完的等饭后再写,写完了就可以痛快完了,不用再临时抱佛脚了。”
叶耀东抓着他的手,半天都挪不开,皱了一下眉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拿开,去洗手吃饭,看你手黑的。”
叶成湖立马丢下笔撒腿就往后门跑。
而叶耀东也看到了,提纲上空空如也,原本什么样,還是什么样?
不对,多了好几只王八。
而且字迹被他手蹭的更糊了,這裡一片黑,那裡一片黑的,唯独题目那裡,一行一行的都空荡荡的,一個字都沒写。
难怪要双手摁在上面,挡住不让他看,原来是一個字都沒写,拿着笔装模作样的是在那裡画乌龟。
“叶成湖!你给我滚過来!”
叶成湖整個人躲在后门,只伸出一個脑袋,战战兢兢的說:“我吃完饭就写……”
“你写個王八!”
林秀清看他喊的那么大声,也凑過去看了一下,還真是写的王八。
“坐在那裡老半天,你就画了這些?亏我看你笔尖在那裡动,還以为你在那裡认真的写,给我滚過来。”
“我等会儿一定写……”
“等会写,那你刚刚坐在那裡干嘛?”
叶父补充了一下,“這不是画乌龟嗎?”
“我…我肚子饿…我吃饱了就写……”
“你還想吃?吃你個王八,明天就炖了,還到处都画着王八,不知道的老师還以为你在骂他是王八。”
“這是你說的,我沒有……”
叶耀东激动的一只手提着试卷,一只手在那裡戳着,“你给我滚過来,一個多小时過去,你就给我画了這几只王八?亏老子還以为你在那裡认真的写作业,還想着明天奖励你,你给我滚過来,看我不打死你……”
哗啦,脆弱的提纲,還给他真的戳了一個洞出来了。
叶耀东恼怒的直接扔到桌子上,然后到时候找鞭子,提着凶器就要追到后门去打人。
叶成湖人還沒跑到就已经先叫了,“不要,我等会儿就写,我等会儿会写……”
“你别给我跑,你给我滚回来……”
叶耀东跑到后门,看到后门地面到处不是鸭屎就是羊屎蛋,沒舍得踩下去,就踮着脚尖追着出去。
叶成湖哇哇叫着从后门跑到前门,然后围着房子绕了起来。
他一個成年人還真的不一定能跑得過小孩,這孩子整天满山遍地的跑,小小個的又滑溜,還真不好抓。
父子俩猫捉老鼠一样的哇哇叫,吸引了周围其他人通通都跑出来围观。
叶成河看着叶成湖即将被打,贼起劲,“三叔三叔,我帮你抓他……”
“啊啊啊,我要告诉伯母……”
话還沒說完就被抓住了,然后瞬间就被叶耀东拎住了衣服,然后被拿着鞭子狠狠的抽打了几下。
天气热起来,他们裤子都穿得格外的薄,一鞭子打下去就是一條红痕,叶成湖立即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跳动的乱转。
“不要打不要打,我错了,我不画王八了……”
“是画王八的問題嗎?”
“我马上就写,我现在就写……”
皮糙肉厚的挨了好几下,竟然也沒哭,還能乱叫乱跳。
叶耀东边打边将人往家裡提,他還少有這么追着打孩子的时候,今天是真的被忽悠的郁闷了,真以为他在那裡认真的做作业的。
其他孩子都看着格外津津有味。
“终于被打了……”叶成海也欣慰了。
叶成江幸灾乐祸,“他都沒哭,說明三叔沒使劲……”
叶成河也跟着道:“三叔他都沒哭,說明不痛……”
叶成湖气的都還能转過来大骂,“你们不讲义气,一点都不仗义,還在那裡怂恿,再也不跟你们玩了,你们不要来我家……”
叶耀东觉得他们說的有道理,重重的又打了几下,反正皮糙肉厚的,看着也打不坏。
“你還挺能的,還不准别人来你家……”
“他们也别想玩我的小汽车,别想玩我的球,呜呜呜,不准来我家……”
“不要再给他们买东西吃,不准你们吃我家的东西……哇呜呜呜,讨厌你们……”
终于哭了。
大家都满意了。
叶耀东将人拖进屋子裡,就让他在墙角站着,饭也不让吃了。
林秀清也在那裡叫着活该。
“老半天的坐在那裡,笔還一直动,還真以为他在那裡认真的写作业。”
“坐在那裡老半天,一個字都沒写,光画乌龟……”
“不是乌龟,是王八。”叶成湖站在墙角哭的都還暂停了一下,反驳一下。
“看把你能的,等会吃完饭就把你裤子脱下来打。”
叶成湖害怕的又继续哭了起来。
叶耀东這也才满意的又丢下了鞭子。
打孩子当然得把孩子打哭了,不然那能叫打嗎,孩子不哭,大人哪来的成就?
孩子不哭不疼怎么记得住?
有一個在那裡哭,剩下的几個都格外的老实。
连平常吃饭都会站起来扭来扭去,沒有好好坐着的叶小溪,今天都格外的认真,看起来无比的老实。
叶母嫌弃的看着嗷嗷大哭的叶成湖,“都在眼皮子底下盯着,還能画一整张纸的乌龟,平常還能好好读书?阿海他们几個估计也都差不多。”
叶父难得跟着附和,“都是半斤八两,還是早点去学個手艺,以后也不会饿死。”
“家裡那么多船,能饿死才怪。改明儿等字都认全了,還是都跟着出海干活好了,少請几個人也能少付点工钱。”
叶耀东转移话题问道:“這個時間渔船都回来了嗎?”
“回来了两條,還有三條沒回,反正交给作坊裡的小子,有一個一直等在码头外面,估计也快回来了。”
“你出去看了嗎?杂货有搬到作坊了嗎?”
“有,我還让他们沒啥事就把個头大一点的鱼砍小块,好方便我們明天早上直接带出去挂钩子,不用自己砍半天。”
“嗯,我等会儿饭后也把延绳钓去拉回来。”
叶父应了一声,也把要紧事也說一下,刚刚過来本来就要說的,谁知道碰上他打孩子,也沒来得及說,只能现在放到饭桌上說。
“墓地差不多修完了,边边角角修补一下,明天就好了。等会儿吃完饭,先跟我一块儿去你大伯或着你二伯那裡算一下账,你大哥二哥也得去,顺便商量好重新下葬的日子,你娘下午日子已经看過来。”
“好,早点把這事办了,出海的时候也不用惦记的事情沒做完。”
“這件大事总算是办完了,以后顶多自己随便修修抹抹一下就好。”
老太太也叹了口气,“修好了就好,等我饭后我也给你爹上個香說一下,他的孙子们现在也都個個出息了,都是他保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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