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墙角数枝梅
众人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便忍不住看向了云承远的方向。
一场文会,两人同为一人写诗,這不就是要进行文比,分個高下,定個成败嗎?
守渊人的這位大弟子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对這位姜陵信心满满,還是說真的倾心于云承远?
人们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怪异起来,只觉得今天這场文会似乎已经变了性质。
“哈哈哈哈,沒错了,无忧果然還是喜歡我的!”云承远一颗心简直心花怒放,但很快他就强压住了心中的情绪,咳嗽两声,冲着姜陵开口道:“既然司姑娘开口了,那姜兄想必也不会拒绝吧?”
“自然。”姜陵虽然心中疑惑,但依然冷冷开口。
“姜兄果然是豪爽之人!”云承远先是称赞一声,随后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有一愚见,咱们兄弟俩,无论是谁拿下了本场文会的魁首,都要将所作之诗和那把瑶琴赠予司姑娘,姜兄意下如何?”
“云兄出手果然豪绰,上千两的鸣县诗作和瑶琴,說送就送,可见其情真意切!”李永大叫道,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你少說两句,姜兄還未应下。”云承远呵斥两声,冲着姜陵“歉意”地一笑:“你若不愿赠琴也无妨,我可私下为司姑娘选架更好的。”
“不了,我只想要這架。”司鱼抿了一口茶,淡道。
如意酒楼变得静悄悄的,人们面面相觑,明明寒梅居裡只有淡淡的梅花香,但人们却分明嗅到了一股火石的味道。
過了几息。
姜陵才慢慢端起面前的茶杯,淡道:“既然如此,那這架瑶琴,我還真是非拿不可了。”
“狂妄!”李永怒斥出声,這下是真的被姜陵的姿态激怒了,他冷笑着說:“我倒要看看,你這‘登府’之诗有多厉害!”
姜陵置若未闻,提笔沾墨,心中开始思索到底要选哪首诗作。
本场文会面向的群众,毕竟只是文位最低的三之境和略高的立身境文人,所以所作之诗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贴合“冬至”的主题即可。
而冬至文会的传统延绵数百年,天星大陆的文人早已为此开发出了无数种写法。
先前云承远所用的“大雁南飞去”就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隐喻,另外還有以冬天代表性的景观来贴合主题的,例如最出名的“雪”和“梅”。
若是仅此而已,姜陵有太多的诗词可选。
可是,姜陵现在却处于一种极度尴尬的情况当中——
境界低,才气少。
他现在就像是一個空有宝山,但沒有力气取下宝物的老人一样。
以他目前的才气总量来看,很多诗人的名作,别說是完成整首了,他甚至连题目都写不完,才气便会耗尽!
相当于小說中寻常的炼气境修士永远打不出化神境的大招一样,就算学会了,“蓝”不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姜陵目前作诗,只能選擇那些通俗易懂,与圣道沒有丝毫关联的作品。
而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司鱼竟然還临时给自己设下了一道门槛,又添了一個條件——
所作之诗,必须是为她而写!
“姑奶奶,你這可就难为我了呀……”姜陵心中抓耳挠腮,迟迟想不到合适的作品,无从下笔。
李永见状,讥笑出声:“姜陵,你不会是想拖時間吧?虽然我們冬至文会沒有明确标注時間限制,但你毕竟是收尾之作,這么冷的天,還是不要让大家久等才是!”
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就算到了這一步還要乱我心神……
姜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說道:“李兄還真是我的伯乐,在下正愁不知如何作写,真是刚瞌睡就给我送来了枕头。此诗若登府,定有李兄七成功劳!”
李永闻言大怒,正欲开口嘲讽,却沒想到姜陵竟是真的落笔了。
众人情不自禁地伸长脖子,想要看看他所作之诗。
一开始,是姜陵身后的侍女吟诵出声。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呀!”
读到這裡,侍女被姜陵诗中所写之景吸引,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众人只是初闻此句,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這一句所用的描写手法直白流畅,乍一看似乎并沒有夺人眼目的精妙之句,但只要细细品味,诗中清冽的芳香顿时直冲鼻腔。
在這一刻,众人仿佛看到了墙角几枝梅花,顶着严寒独自盛放的画面,
“寥寥数语,便将梅先生的高洁傲骨跃然纸上!”有文人兴奋得连身体都在颤抖。
“仅此一句,令七国十年内的咏梅诗尽失去了颜色!”更是有人狂热的盖棺定论:“此诗已然登府,后半段不求有功,只要无過,则贯州有望!”
此时,就连蒲新知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走到姜陵的身边静候下文。
至于对面的云承远和李永,两人的眼中无一例外的,皆是有恶毒的恨意绽放。
他们不敢当众破坏姜陵作诗,所以只能在心底暗自诅咒姜陵失败。
只有司鱼一人眼中有光芒闪烁,秀眉轻皱。
“小陵儿此诗起始气势开得太足了,几乎把梅花的孤傲和灵气写尽,后半段如果再写梅花的‘形’,恐怕会止步于登府,无望贯州……”
显然,司鱼已经认定此诗必然登府,只是更担忧的,還是自己给姜陵设下的那道门槛。
若只是写“冬”,登府咏梅诗一出,自然是横扫這小小的沛县。
但此诗偏偏還要送给自己,所以诗中若是沒有提及自己的话,哪怕诗成贯州,两人之间的文比姜陵也算是输了。
“你還会一句惊人嗎?”司鱼担忧之中,竟還生出了一丝期待。
姜陵沒有感知到周边的变化,一颗心全部沉浸在了這一首诗作当中,体内的才气如烟流般汇入笔中,融入墨汁,化为文字。
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后半段完成了。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蒲新知抢先侍女一步,提前将诗句读了出来。
话音刚落,就连他自己听闻都是微微一怔,下一秒,姜陵刚一起身,一层又一层的宝光顿时从纸张上绽放。
原作宝光!文曲星认定姜陵为作者!
首作宝光!這首诗第一次写于纸上!
這一幕众人先前已经看到過一遍,只是举办之前,沒有一個人能够想到,這個小小的沛县文会,這样的异象竟然能够出现两次!
两道宝光碰撞融合在一起,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青色的光芒便从中孕育而出,照亮八方。
青色文光,诗成鸣县。
這個异象沒有惊到在场的任何一人,因为大家知道,异象還远远沒有结束……
嗡!
果不其然,青色的光芒仅仅维持了三息的時間,蓝色的光芒顿时取代了青色。
诗成登府!
寒梅居中县试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沉寂,随后,骤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只有云承远和李永两人脸色一片铁青。
“你這個白痴……”云承远将手中的茶杯都给捏碎了,额头青筋毕露,心中有個声音在咆哮:“你为什么要给他灵感?!”
只有像蒲新知這等寥寥几位立身境的读书人沒有說话,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姜陵面前的桌子。
“不!”蒲新知盯着纸张忽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欢呼。
一众文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少数喜梅的读书人更是目露敌意,以为他要攻讦抨击這首百年难得一见的咏梅绝诗。
“异象還沒结束!”蒲新知断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