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诗惊四座
你可以喜歡一個人的才华,但你若是使用手段强捧,致使他达到他本不该达到的高度,那必然会被全天下人的口水淹沒。
换句话来說——
强捧灰飞烟灭。
“哈哈哈……”卢高逸放声大笑,连泪花都笑出来了:“董先生,就你這张嘴,不去修习名家真是浪费了!”
董咏志手捧试卷,平静地看着卢高逸。
不知怎么的,那眼神之中,似乎有着一抹怜悯?
我卢高逸需要你董咏志怜悯?!
卢高逸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转冷,冰凉的像是把刀:“既然董先生說姜陵的诗作是‘足以拿甲等的绝诗’,不如给我們解释一下,‘绝’在哪吧?”
卢高逸咬字时,格外加重了這個“绝”字,阴阳怪气地讽刺董咏志,摆明了就是想要看看,对方是打算如何颠倒乾坤,混淆黑白的。
“叫你读书非要去赶鸭!”
董咏志毫不客气地呵斥道,一开口就把卢高逸激怒了。
這是把本官当成你学宫裡的学生了嗎?竟然敢以這幅姿态训斥本官?!
卢高逸勃然大怒,正欲发作,董咏志却继续說道:“這首诗,乃是一首经典得足以流传百年的回文诗!只不過形式新颖,乃是第一次出现這种十字回文诗,所以才让你们产生了误解!”
說完,阅卷房内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严成业低头望向姜陵的试卷,眉目紧皱,流露出思索之色。
過了片刻,還是卢高逸眼中先浮现出惊骇之色,严成业才紧随其后的反应過来。
严成业猛然抬头,骇然失声:“天哪!原来此句该這样解!”
說罢,严成业随手抓起一张草稿纸,提笔沾墨,唰唰几下,边写边道。
“這根本就是一首五言的回文诗!此诗正读是前两句,倒着读是后两句!二位請看!”
笔停,一首崭新的诗顿时呈现在三人面前。
莺啼岸柳弄,
春晴晓月明。
明月晓晴春,
弄柳岸啼莺。
嗡!
才气升腾,有深青色的宝光从中绽放,隐隐可见一抹蓝意从中一闪而逝。
诗成,巅峰鸣县!
看到這一幕,董咏志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而反观卢高逸,脸色则直接难看到了极致,眼中的怒意再也无法隐藏,几乎凝成实质,喷薄而出。
“怎么样,卢县令,如今看来,文曲星似乎已经认定了姜陵诗成的事实,就是不知您怎么想?”董咏志嘿嘿笑道,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此刻终于是放了下来。
卢高逸沉默不语。
在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事,就连当初宣判结果时,姜陵晕倒在公堂之上的那一幕都被他忆起。
“我還有退路嗎?我還有退路嗎?”
卢高逸的心裡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它在不停地询问自己,声音重重叠叠,恍若魔障……
“闭嘴!”
卢高逸突然发出一声暴喝,脑海的文宫中,有一道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光体猛地睁开眼睛,耀眼的蓝光从中射出,瞬间便将那杂念从他的脑海中斩灭。
可卢高逸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喜色,反而阴沉无比。
他的神念落在盘膝在文宫的文灵之上,只见那本该晶莹剔透的光体,不知何时,上面竟然染上了几缕灰蒙蒙的尘埃。
犹如白纸上的墨汁,這几缕尘埃放在文灵的身上,格外的刺眼,似乎弄得文灵上的光华都黯淡了几分。
文灵蒙尘……
卢高逸猛地攥紧拳头。
蕴灵蕴灵,顾名思义,从這两個字中便可得知,蕴灵境要做的事情是蕴养文灵。
文灵由心而生,人的心越诚,念越坚,文灵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可倘若一個人连自己都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呢?
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呢?
毫无疑问,轻则文灵蒙尘,重则文灵开裂。
就算是文灵崩溃,這种事情在天星大陆也时有发生。
卢高逸此时面对的只是最轻的一种情况,但即便如此,在不依靠神物的帮助下,想要驱散這几缕尘埃,也得消耗数年的修炼时光。
這对于想要进军种道境的卢高逸来說,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可此事正如他所說的。
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卢高逸两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片刻后,他用一双赤红的眼看向董咏志,缓缓道:“即便如此,他這一首诗作,也不足以拿‘甲等’!”
“卢县令,你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董咏志微微眯眼,有冷冽的光芒从中闪過。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看看,這首诗,到底‘绝’在什么地方!”
董咏志话音刚落,提笔沾墨,竟是在刚刚作写完的那首五言诗的《春》一旁,又另开一行,重新作写。
严成业一开始疑惑地看着董咏志,心想,這十個字不是已经解完了嗎?
可很快,他的眼中就浮现出了惊骇之色,再也控制不住犹如排山倒海般的心情,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董咏志手中作写的动作不停,脸色潮红,哈哈大笑:“有什么不可能的!”
话毕,笔停,事实上当董咏志写完這一首诗的时候,甚至连前一首的墨迹還沒干。
“莺啼岸柳弄春晴,
柳弄春晴晓月明。
明月晓晴春弄柳,
晴春弄柳岸啼莺。”
卢高逸呆住了。
這是把正着读的前七個字和后七個字提出来单成两句,然后又把倒着读的前七個字和后七個字拎出来补全全诗。
可为什么字還是那些字,意境却像是改天换日了一般,天差地别?
嗡!
熟悉的宝光从纸张上绽放,由青到蓝,再由蓝到紫,新写的七言诗《春》势如破竹,短短几秒内便冲到了“诗成贯州”。
严成业激动得手舞足蹈:“春日的清晨、未升起的太阳、天边的明月,春风轻轻地拨奏柳枝……這诗意太美了!”
“如果此时桌前的不是董先生,谁能想到,這十個字不仅能组成一首五言的鸣县诗,而且還能组成一首七言的贯州诗?”
“此事若是传出,定然又是一段‘伯牙与钟子期’的美谈!”
……
严成业兴高采烈地抓着董咏志的手說個不停。
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卢高逸的脸色惨白,就连脚步都踉跄了两步。
忽然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中陡然升起一团希望的火焰。
不……還沒有结束!還有杂科!
卢高逸死死地咬住牙,庙气洗体拖住了他足足一個小时,为了写完這首诗,定然浪费了他不少的時間,他的杂科一定是“丁等”!
這一想法,像是给卢高逸打上了一针强心剂一般,他枯瘦的身体裡骤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卢高逸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人,就像是疯了魔似的翻动姜陵的试卷。
终于,他看到了圣庙给姜陵杂科评下的等级。
可就是這一眼,却像是瞬间抽空了他的灵魂。
卢高逸的身体骤然失去了重力,他一步又一步踉跄着后退,每当脚掌落地的时候,他脸上的气色就会衰败一分。
当九步落下,卢高逸背靠墙壁,面无人色,退无可退的时候。
终于——
咔!
空旷死寂的阅卷房内,明明沒有什么东西落地破碎,董咏志两人却同时听到了一道异常清晰的声响。
文灵开裂。
。